我將吳聃的金符籙遞到她手裏,說道:“這是我師父給我的,上麵的符咒法力極大,能夠破邪除穢。我想魔女姐姐應該是懂得怎麽用這種道符,如果能將那道門打開,也許能從這兒出去呢?”


    馬絡羽接過去,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驚訝,憂傷,忿恨,最後將那符咒抓在手心,咬牙怒道:“你明知道吳聃是殺我的人,還拿這個東西給我?!”


    這一聲河東獅吼,聲音震耳欲聾。我隻覺得腳下的黑色礁石轟隆隆震三下,身後的怪魚都潛入水下藏了起來,就連血海也變得特別恭順,屁聲兒不敢出,一點兒波浪也都沒有。


    我心中苦笑不得,心想這位是不是金毛獅王的徒弟啊。等她吼完,我才說道:“魔女姐姐,你誤會我師父了。”說著,我將吳聃告訴我的真相跟她講了一遍。吳聃當年並非是真要殺她,而是要救她,所以才刺中她的心髒右邊,又將那苦生花瓣蓋在她的傷口上止血。用心良苦啊。


    馬絡羽聽罷,吃了一驚,隨即喝道:“你不要編造謊話來騙我,我才不信!你們師徒都是一丘之貉!”


    我見她聲音雖然凶惡,但是語氣裏的恨意似乎減弱不少,便趕緊趁熱打鐵,說道:“魔女姐姐,那我問你,你是不是跟你哥哥一樣,是鏡麵人?五髒六腑跟我們常人的位置完全相反?”


    馬絡羽猶豫半晌,點頭道:“是。”


    我說道:“這不就結了麽?我師父知道這一點對不對?如果他真要殺你,何必躲開你的要害位置呢?”


    馬絡羽冷笑道:“也許,也許是他慌亂之中忘記了呢!”


    我歎道:“你為什麽總是不信呢?那我再問你,你們家山上是不是有一棵千年苦生花樹?那花瓣的作用是不是止血祛瘀?如果我師父不是真心救你,直接將你的屍身丟到懸崖下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一番搶白讓馬絡羽說不出話來,頓時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久久沒有回話。我心中疑惑,走過去一瞧,見她正背對著我哭。我見那清淚滴滴答答地落到她手中攥著的符紙上去,也忍不住一陣心酸。


    馬絡羽低聲歎道:“我隻是不敢信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殺的。”


    這一句話,簡單幾個字,卻飽含著深重的悲傷。我也忍不住長歎一聲,柔聲道:“魔女姐姐,說實話,我並不能認同你們的鬼判組織,但是我知道你本質並不是壞人,隻是性格偏激冷傲一些而已。既然你放不下過去,何不試試看從這裏出去,找你的兄長和我師父問個明白?心願一了,也好早去輪回之路,也許下一輩子你還能再跟我師父相遇,完成這段因緣呢。”


    馬絡羽冷哼道:“你無非是想我告訴你斷魂橋的秘密就是了。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早些年哥哥確實在找這一處地方,好像是為了養屍。也許你知道,茅山術裏有一種養屍法,但是很多人不屑於幹這種事情,覺得是損陰德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選一處地方養屍,其實很多事情他並未告訴我。而那個時候,哥哥隻是在尋找斷魂橋,還沒什麽下落。後來我就死了,接下來的事情不知道了。”


    第三百零一章 斷魂橋(下)


    養屍?!難怪那斷魂橋下怨氣衝天,看來是某個地方被馬靖城開辟成了養屍基地。可惜剛才來去匆匆,根本沒仔細看哪兒藏著活屍。最主要的是,根本就沒發現有僵屍的動靜啊。養屍最後的目的不是養一批僵屍出來麽?馬靖城難道人手不夠,想試試看僵屍大戰人類?


    馬絡羽說道:“我隻是知道這些。如果你想走的話,跟上次一樣就可以走出去。不過,上次你的離魂是有人施法,所以能夠走出去。這次沒人指引,我就不知道你會去哪兒了。所以提醒你一次,別迷失在某個地方回不去,照舊也是個死。”


    我聽了這話心中打突:“魔女姐姐,你的意思是我未必能回去?這……可是我為什麽能找到你呢?”


    馬絡羽傲然道:“那是因為你有我的部分法力,自然能順利感應到我的位置。可離開這個地方往回走的話,那就是無拘無束的了,如果不能在一定時間找到自己的肉身,肉身有什麽變故,你還是死路一條。所以趕緊走吧!”


    我聽了這話頓覺緊張,艾瑪對,在那橋上萬一辛曉冉這bk的出現,一腳把我跟趙羽的肉身踹河水裏,不淹死也得惡心死。想到這裏,我剛要跟馬絡羽道別,卻想起段老大托付的事情,讓我查一查那雪山神鑰另一把的下落。於是我問道:“魔女姐姐,你知不知道雪山神鑰?”


    “雪山神鑰?”馬絡羽訝然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苦笑道:“也還是一個朋友托我尋找的,我聽說,你哥哥馬靖城有這個……”


    馬絡羽冷笑道:“有是有,這也是一段往事,是我哥哥年輕時候學道的往事。對於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哥哥少年時候就能通全真,茅山等教派的道法,後來又聽說許多名山大川裏藏有古老的道法教派,所以才去遍尋求師。記得他年輕時候去尋找過巫山派,卻被巫山掌門拒之門外了,因為巫山派隻收女弟子。後來,哥哥就去了玉龍雪山深山群中,說要尋找傳說裏的守護神族。這段時間是他離開最久的時候,半途曾經捎信給我,說遇到了一個姑娘,有了成家的念想。那姑娘好像就是雪山神族的什麽智者之類,叫臧清寧。這件事你師父應該也知道,因為哥哥有一次跟他喝酒的時候,說起了這件往事。不過也沒細說,無非提過一兩句。雪山神鑰好像就是那女孩給他的東西,他一直帶著在身邊。不知道你的那個什麽朋友要這東西做什麽?我隻聽說那是一對兒特別的鑰匙而已。”


    糟糕,鑰匙在大boss手裏。我苦笑一聲,心想總不能告訴她你哥哥在哪兒讓他還鑰匙給我們啊之類,於是幹脆含糊道:“我也不知道,隻是別人托我的事兒,大概他跟那什麽清寧姑娘有關係吧。對了魔女姐姐,我先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馬絡羽點點頭,沒再攔我。我依然跟以前一樣走到那交界地前推開那門。再看馬絡羽,卻見她孤零零地坐在石頭上,愣愣地盯著手中的符咒。我心想也許符咒對她並沒什麽用處,馬絡羽之所以盯著那紙符,怕是在懷念畫符的那個人吧。


    等從這個混沌的世界出來,我卻感覺一片茫然。因為外麵同樣是一片混沌,隻有茫茫然一條路,通往一處亮著光的地方。我停下腳步琢磨半晌,心想這地方是哪兒啊,別是又有人要害我,跟上次一樣進入某個夢境就完了。


    但再看其他地方,才知道這是唯一一處有亮光的所在。別路更不敢去,怎麽看都是一片黑暗。好吧,那就走走看。我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等走到盡頭處,眼前一亮,一幅有點莫名熟悉感的風景盡現眼前。


    這是一座歐式風格的建築,再一看門牌,竟然是一家孤兒院。藍天白雲孤兒院,這像是某個人的回憶夢境似的。可這孤兒院超級眼熟,沉思半晌,我豁然開朗:這不就是趙羽小時候待過的這家麽!!


    我竟然進了趙羽的夢裏?想到這裏,我倒是一陣高興,說明我跟趙羽的生魂距離不算遠,於是我喊道:“趙羽,趙羽!!”


    就在這時候,貌似一陣說話聲從我身後傳來。我回頭一瞧,見那孤兒院後是一片小山頭,山下有綠地小樹,一個少年人正在練功夫。這少年腿上綁著沉重的沙袋,正圍著一個中年男人跑步。陽光晴好,這少年滿頭大汗,卻依然咬牙繼續。那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笑道:“不錯,繼續!”


    我聽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不由仔細打量了一下那男人。這人好像經過特別的喬裝改扮,戴著半黑半白的假發【之所以覺得是假發,是因為感覺那頭發的樣子有點像道具,我說這位大叔啊喬裝改扮就不能花點本錢,這假發簡直就是淘寶三十塊特價的貨啊】,墨鏡,貼著半黑半白的胡須,臉上好像還塗了一層古銅色的粉還是什麽的,為了改變膚色的。因為從他的手看來,手還挺白挺細,可臉上就一臉滄桑了。這不科學。


    我走到那大叔跟前,總覺得身形和外貌特別熟悉。再回頭看那少年,眉目清秀,臉色冷峻,明明才十三四歲,卻一副大人的神色。看著這少年似曾相識的眉眼,我豁然如被柯南腦後的霹靂劈中,立即明白了真相隻有一個:這少年是趙羽小時候!


    我記得他說,自己有個愛易容的師父,也不知是不是異裝癖。不過現在看來,這大叔就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來曆唄。於是我近距離端詳了他一會兒,總覺得熟悉感越來越強烈。而心中的驚愕也越發擴大。


    趙羽的這位師父,似乎很像我死去的前任師父老趙!!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再仔細去看那男人,頓覺越看越熟悉。鼻子和嘴很像老趙,而某一個動作也特別像。老趙之前喜歡將鋼筆什麽的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現在這個人雖然穿著對襟長袍,跟個老學究一樣,但是他時不時地會有一個摸胸口位置的習慣性動作。那動作太熟悉了,以至於我一眼就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老趙無疑了。


    這個認知讓我徹底驚呆了。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我跟趙羽還是同門師兄弟呢。可老趙為什麽要打扮成這樣來見趙羽?看他訓練趙羽這個勁頭,可比對我上心多了。正當我想仔細看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喊:“宋炎,宋炎!你醒醒!”


    聲音十分熟悉,赫然是趙羽的聲音。我打了個激靈,猛地睜開眼,隻覺得後背冰涼,眼前一片漆黑,隻有頭頂處傳來一道光束。我起身一看,原來剛才躺在地上,頭頂上是被我丟到一旁的依然打開的手電,身邊趙羽正推我,見我醒了,才鬆了口氣:“我以為你出事了。”


    “剛才確實出現了離魂的狀態,這是怎麽回事?”我問道:“你沒事吧?”


    趙羽搖頭道:“我沒事,你看橋上的圖案。這樣,你先別動,這橋上有機關。”


    說著,趙羽移動幾步去撿回手電,又用奇怪的步伐走回我身邊,將手電光束對準橋上,說道:“你看這地麵是不是有圖案?”


    我低頭細看,果然見橋上有字,好像是天幹地支這類東西。我最頭疼這玩意兒,於是問趙羽道:“怎麽回事啊?”


    趙羽說道:“這地上雖然刻了這麽多字,但是走錯的話,就會有離魂的現象出現。如果多次出現這種症狀,那就是真的離魂了。也許這也算是……防止盜取這地下古屍的一種防盜道術吧。剛才你不小心踩中機關,而我沒有,所以你昏倒,我還清醒著。”


    第三百零二章 搏殺


    我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字,貌似天幹地支的那些東西,於是問趙羽是不是知道這些都啥玩意。


    趙羽說,這好像是天幹地支紀年法,之前跟他師父學過,但是小時候學的現在記不太清楚了。因為天幹地支紀年法有好幾種算法,現在隻能清晰記得其中一種。


    說到師父,我想起剛才的景象,於是問趙羽,他師父是不是姓趙。趙羽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有一次似乎是偶然提過師父他姓趙,但是再問,他卻不多說了。”


    我心想,這絕逼的老趙無疑了。於是我若有所思地端詳著趙羽,難道這貨是老趙的兒子?可這也不至於啊,見親生兒子要喬裝成那樣,這不科學。不過仔細端詳一下趙羽的五官,還真覺得跟老趙十分神似。我去,難道老趙年輕時候也跟吳聃一樣萬花叢中過?可吳聃是片葉不沾身,老趙則中槍了?還有個私生子?


    不過以老趙的性格來看,不像是這種不著調的人。


    趙羽見我盯著他,於是低聲問道:“怎麽了,我身後有什麽不對?”我頓覺趙羽一瞬間萌化了,便笑道:“沒什麽不對,就算是建文帝真被藏屍在這兒,外麵那麽牛逼的陣法,這幾百年過去,他的怨氣和陰魂也早消失了,還會留到現在麽。我看這裏麵是有別的什麽東西藏著。”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馬絡羽告訴我,馬靖城很可能在這兒養屍。不過這貨養屍是否是為了組建一支僵屍軍團,那就不好說了。但這麽多年都沒動靜,看來是沒咋成功。


    趙羽這才點點頭,回頭看了看那關閉的石門,說道:“要不然我們進去看看?也許建文帝的真身就埋在那裏。也許那地方也有出去的出口。咱們掉下來的地方太高了,沒有工具根本上不去。你我出門也沒帶什麽東西,唯一的東西就是武器和手電。如果沒有別的出口,咱們恐怕要被困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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