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那木箱子拎出來,打開鎖,遞到他麵前。吳聃拿起那左輪手槍,在手裏掂量半晌,歎道:“這玩意,我有好些年沒見著了。”


    “聽說這槍叫‘戰神’。”我說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吳聃說道:“年輕時候,我經常跟老趙在一起搭檔做買賣。”


    “什麽買賣需要帶槍?難道你倆打家劫舍?”我笑道。


    “捉鬼驅邪。”吳聃說道:“半夜十二點,總上夜班。”


    我聽了這話端詳著他的表情,以為這貨是在開玩笑。捉鬼驅邪,老趙一警察怎麽能幹這種無語的事情?


    吳聃見我滿臉不可置信,笑道:“你不信?”


    我搖頭道:“不信。”


    吳聃說道:“那完了。老趙怎麽找你這愣頭青當繼承人?”


    我一聽他說的繼承衣缽是這麽回事,腦海中想象了下我穿著道袍畫符咒的情景,立即扭頭就走。這倆大叔是正常人類嗎??


    但還沒等我走出那小屋的門,便覺得一股力道從衣領後傳來。我竟然連躲避的功夫都沒有,便被吳聃摔倒在地。


    背部傳來痛感,我心中暗罵這老貨出手太黑。隻見吳聃附身看著我,說道:“小子,你來了就別想走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邊整理衣服邊罵道:“我靠,有你這種人嗎?我不想學你憑什麽非讓我學你那些旁門左道?我一人民警察,我去學跳大神這種東西像話嗎?!”


    吳聃盯著我,半天沒說話。看著他直勾勾的眼神,我心中有些發毛,於是問道:“大叔,您這是啥意思……”


    吳聃沒說話,卻一步步向我走了過來,同時衝著我的脖子伸出雙手。我“嗷”了一嗓子想躲,心想我就算不學你也不至於殺了我吧?


    但沒想到,他隻是抓起我脖子上的那塊玉石,吃驚又激動地問道:“你這玩意兒哪兒來的?!”


    我虛驚一場,擦了把冷汗,說道:“聽我爺爺說,這我小時候有人送給我的。”


    “你剛才說你叫宋什麽?”吳聃神色激動:“是不是叫宋炎,炎熱的炎?”


    我點頭道:“是……”


    “你老家是安徽宋家村的?你是鬼節的生日,對不對?”吳聃越說越激動。


    我心中詫異,點頭道:“是倒是,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艾瑪,艾瑪。”吳聃連拍大腿,伸出手指來指點了幾下我的鼻子,感歎道:“你小子長殘了,難怪我沒認出來。他媽的這石頭是我送給你的,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還撒我一身尿呢。”


    我吃了一驚,回味半晌,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吳聃,難道眼前這個胖子竟然是爺爺口中神乎其技的高人?是救了我性命的絕世高手?


    我擦,聽爺爺的描述,吳聃年輕時豐神俊朗長身玉立。現在也玉立,但是是橫著了……我心想這要不就是歲月是一把殺豬刀,當年的藍顏變殘了;要麽就是傳說總是美好,真實總是慘不忍睹。


    我唏噓半晌,說道:“聽我爺爺說,當年你是帥哥一枚。我現在怎麽看不出半點帥的意思?”


    吳聃仰天長歎:“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少年子弟江湖老,一代美男變胖佬……總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沒想到我二十年後還能遇到你。”


    我聽了這話,突然有些相信緣分二字。安徽到天津,千裏迢迢。分隔了二十年的兩人,竟然因為某件怪事再度相遇。莫非,真的在冥冥之中自有命運的安排?


    想到這裏,我不勝唏噓,也就不著急走了。因為爺爺當年跟我講的故事過於詭異,比如牆壁裏的三個骨灰盒從何而來,那劉瓦匠受了什麽人的指使要在我家老房子裏放這種東西?他最後橫死又是怎麽回事?我原本對爺爺的話半信半疑,現在另一個人也證實當年確有其事,這讓我不得不相信了。


    既然當年的參與者吳聃近在眼前,我也便將自己的疑問逐一問了出來。吳聃沉吟半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誰要害你們家,或者說是害你。但是我知道,你是鬼節生日,生下來又是過陰體的特殊體質,必然有人要想利用你,或者利用不了的話,就必須殺了你。”


    我聽後有些愕然:“剛出生的嬰兒能礙著誰,憑什麽殺我?”


    吳聃聳了聳肩,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那三個骨灰盒是偷來的,我查過那三個死人的背景,都是橫死的冤者。貼在骨灰盒上的是加重並匯聚怨氣的符咒。我想未必是有人要殺你,而是想將一股陰靈之氣注入你的身體裏,增加你的能量,並為那個人所用。”


    我聽到這裏瞠目結舌。我去,難道我小時候就天賦異稟,被人惦記上了?不是我自謙,我活到現在,也沒發現自己有啥超能力。


    “你說的過陰體老趙也說過,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禁問道。


    “過陰體呢就是天生能感知惡靈的體質。傳說中,擁有這種體質的人,能入地府而不被鬼差覺察。但是這是傳說中百年難遇的體質,所以我說你難能可貴。”吳聃說道。


    “這意思就是說,我能跟鬼溝通,而且能看到地府了?”我無語。如果真是這樣,我他媽活了這麽多年怎麽沒見過鬼什麽樣?


    “理論上講是這樣。”吳聃說道:“不然你就試試看。”


    “這怎麽試試?”我疑惑地問道。難道這屋子裏有鬼不成?


    吳聃說道:“這好辦。”


    說完這句話,吳聃開始背對著我忙活。我隱隱有種上當的感覺,於是仔細看他到底在忙活些什麽。隻見他將小屋子收拾出一片空地來,隨即從那張方桌上搬下一隻紙箱子。


    吳聃將那紙箱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隻古樸的陶碗,一隻小香爐,幾支香燭,還有一隻紅色的粉筆。


    我驚訝地看著吳聃拿著粉筆在地上畫了一幅奇怪的圖案。我形容不出那圖案到底是什麽,因為很多符號和字我都看不懂。


    我在一旁看著他鬼畫符,旁邊籠子裏的狐狸則盯著我看。我忍不住走過去,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發,歎道:“這麽可愛的小東西還是放生了吧。”


    吳聃頭也不回地說道:“不行,這東西是從巫山的群山裏帶出來的。難道你想千裏迢迢再給它放回去?放回去之後你能保證它還能繼續適應那裏的環境?”


    我問道:“那當初為什麽帶它出山呢?”


    吳聃說道:“當時這小靈狐的爹娘都被人殺了剝皮做了衣服,留下一個還沒斷奶的,難道忍心讓它在深山裏等死?所以我朋友就帶回來了。”


    “剝皮?”我皺眉道。


    “獵人不都這樣麽?”吳聃不以為然地直起身,說道:“好了,站到我畫的這個圖案的左邊。”


    我看著地下的圖案,問道:“這什麽?”


    吳聃喝道:“哪兒那麽多廢話,快點!”


    我隻好站過去,見吳聃走到我的對麵站定,雙目微閉,口中陣陣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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