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莽漢先鋒逞勇剛,豈知番將更猖狂。


    沙場大敗奔逃竄,方信強中複有強。


    卻說禿大虎帶兵出關要與哥哥報仇。此日天氣晴明,狄元帥正要催兵前進,忽有探子報進,說:“啟上元帥,今有正平關番將禿天虎領兵前來,要與元帥爺答話,請令定奪。”元帥說:“再去探來!”探子說聲“得令”去了。不多一會,小軍又來報:“番將討戰!”元帥正要點將出馬,旁邊閃出焦廷貴。因他前日殺了禿天龍,自道英雄,不知厲害,連忙上前說:“元帥,不怕死的番奴又來送命,且容小將出關,將他首級取來報功!”元帥說:“上陣交鋒,休得輕狂,小心才是。”焦廷貴說:“元帥勿懮!想那禿天龍尚且死於小將之手,諒這禿天虎本事也不過如此。小將也不傷他,待我活捉他回關,獻與元帥看看。”元帥說:“既然如此,你領兵一千出關會戰,須要小心。”


    焦廷貴忙說聲:“得令!”實時上了花鬃馬,提了镔鐵棍,耀武揚威,帶領一千精兵,一聲炮響,一馬飛出,來到陣中。隻見番將生得凶惡異常,人高馬駿,番兵列成陣勢。焦廷貴便高聲大罵:“番狗烏龜,快來納命!你可是禿天虎麽?”禿天虎怒道:“正是。你這南蠻,狗頭狗腦,口出大言,且通過名來!”焦廷貴說:“爺爺老子乃大宋狄元帥麾下前部先鋒焦廷貴,你若獻關投降,饒你狗命;如若半個不字,多照著禿天龍榜樣的,死在俺鐵棍之下了!你好不怕死的狗番奴,不以性命為重,看棍!”提起鐵棍打去。禿天虎大怒:“原來是你這狗南蠻傷害我哥哥,極大冤仇,不取你命,誓不為人!”把長槍架住鐵棍,回槍當心就刺。二人兵刃交加,大戰三五合。這禿天虎本事果然高強,殺得焦廷貴渾身冷汗,招架不住,看看不好,架開長槍,大喝一聲,撥馬就走,敗入關中,禿天虎追趕不上,隻得勒馬回營。


    且說焦廷貴敗進關來交令,說:“元帥在上,這番將禿天虎果然厲害,小將殺他不過,捉他不得,求元帥寬限一天,明日準拿來!”元帥說:“你且退去,休得多言。”焦廷貴退去。到次日,有小軍報說:“禿天虎討戰!”元帥即令石玉出馬,帶領精兵一千,大開關門,一馬當先。二將會麵,各通姓名。禿天虎一見來將不是焦廷貴,便開言說:“石南蠻,你且聽著!我邦狼主,最是英明。有道兩國久已相和,未曾動過刀兵,年年入貢天朝,為何上國白白興無名之師,前來征伐,不知何故?古人有言:日月雖明,難照覆盆之下;鋼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你兵犯安平關,殺害我胞兄,從此冤如深海。快些獻出焦廷貴,待俺將他心肝來祭了兄長,消了仇恨,再作道理!但你師出無名,犯我邊疆,其中必有個緣故,也要說個明白。”


    石玉聽了番將之言,冷笑說道:“禿天虎!依你說來,句句有理之言。但你邦狼主,好無分曉,妄想天朝錦繡江山,幾次興兵侵犯上國,豈不罪名深重!故我主萬歲,命狄元帥提兵到來征伐,問個犯上之罪,何謂出師無名?”禿天虎說:“石玉,休得胡說!我邦數十年來,歸順天朝,從不曾興過一兵一卒。怎說起屢次興兵犯上之言?”石玉說:“禿天虎,你休得巧言,怎不認罪名?前數年屢次興兵侵懮,幸得楊元帥屢屢殺退你邦人馬,不計其多少。自去年秋季,你狼主大興人馬,讚天王、子牙猜等圍困瓦橋關,聲聲要奪取中原,全虧得我狄元帥殺得你邦人馬大敗,雄兵猛將一齊消滅,至今才得幹戈止息,怎言並不興過一兵一卒?莫不是你初到番邦,新做官的不成?故不曉得從前緣故,胡說無理之言?”


    禿天虎聽罷,哈哈笑起來,說:“如此是你們走差了路,這裏不是西遼地方。”石玉說:“既不是西遼,是什麽地方?”禿天虎說:“我這裏是單單國,與你大宋無仇,忽然興兵前來,奪關斬將,令人可惱。既然西遼國犯了你們,也該前去征伐西遼才是。為何不去尋它,反來兵犯我國?這是宋王的主意,還是狄青膽怯了西遼,欺侮我單單國中無雄兵猛將的不成!”石將軍聽了,心中明白,連忙欠身打拱,叫道:“禿將軍!如此說來,是我們走差了路?”禿天虎說:“不是你差是我差麽!”石玉說:“將軍請息怒,待小將回關稟知狄元帥,前來與將軍賠罪便了。”禿天虎說:“石南蠻,休得胡思亂想!殺我胞兄,賠罪也消不了我的怒氣。”喝聲:“南蠻看槍!”石將軍見他動手,也把銀槍架開,自知理虧,不與交鋒,帶轉馬如飛奔過關去。番將趕他不上,住馬帶怒,仰天長歎說:“哥哥嗬!大未要去征伐西遼,誤來我國,可憐把你一條性命白白送了,如今他肯幹休退兵,但害了我哥哥。必要拿住焦廷貴碎屍萬段,方消我恨!但正平關兵微將寡,不免通知吉林關添兵相助,再上本奏章奏知狼主,打點迎敵罷了。”不表番將回營。


    且說石玉回到關中,低頭喪氣,麵色無光。元帥見此光景,即問勝敗如何,石玉說:“啟上元帥,這場事情錯了!此處不是西遼,乃是單單國,走差國度了。殺錯這番將,這禿天虎聲聲要報仇,原來是我們的不是。故小將不好與他交戰,奔回關來,稟知元帥,商量如何定奪才好。”元帥聽罷說道:“怎見得這裏是單單國?”石將軍說:“方才小將與禿大虎答話,他說這番王最是英明有道,數十年來歸順天朝,從不曾興過一兵一卒,何故上邦忽興人馬前來征伐?小將又說起西遼侵擾緣故,這禿大虎說明此去乃單單國,不是西遼。他口口聲聲與胞兄報仇,不肯幹休之言,必要拿捉焦廷貴,想來此事如何是好?”


    元帥聽罷,怔呆了一會,還是將信將疑,吩咐傳令焦廷貴來。不一會,焦廷貴來見元帥,說:“元帥在上,呼喚小將有何差遣?”元帥說:“焦廷貴,你說熟識西遼路途,故本帥點你為向導官。你因何不走西遼邦,來單單國是何緣故?”焦廷貴聞言,吃了一驚。想一會,呆一時,叫聲:“元帥,這話那裏來的?”元帥說:“今日石將軍出戰,禿天虎說此處不是西遼,乃是單單國。這便如何?”焦廷貴說:“元帥不要信他,這番奴自知殺我們不過,故虛言哄弄的。”元帥喝道:“胡說!你走差了別國,還說強言,欺著本帥!”焦廷貴說:“元帥,小將實認得路途,明明白白,那有此事!若果走差別處,小將理當軍法。”這焦廷貴一口咬定不差,元帥聽得心中疑疑惑惑,說:“且罷了,待本帥來朝親自出馬,便知明白了。”吩咐是夜埋鍋造飯。


    到來日天明,有小軍報上元帥說:“番將禿天虎坐名要焦廷貴出馬。”元帥喝聲:“再去打聽!”自己連忙穿過黃金甲,戴上紫金盔,上了現月龍駒馬,手執定唐金刀,氣宇軒昂,真好一位少年英雄!扶助宋室江山,乃社稷所重之臣。點了五千人馬,帶了四虎英雄,分為左右,隨後有鐵甲步軍五百。三聲炮響,衝關而出,旗幡招展,來至關處,隊伍擺開。禿大虎一見來將,比眾不同,真乃威風凜凜,殺氣森森,便把槍一擺,喝聲:“來將通上名來!”狄元帥說:“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敕封平西元帥狄青是也。你可是禿天虎麽?”禿天虎說:“既曉得本總兵威名,何勞動問!”元帥叫聲:“禿天虎,你邦原是西遼國,因何稱為單單?莫不是你邦原無雄兵猛將,怕死貪生,虛言哄著本帥不成!”禿天虎說:“狄南蠻!我邦猛將如雲,雄兵如雨,狼主駕下盡是英雄豪傑,那有詐言貪生畏死之理!本總可笑你身為主帥之職,統六師重任,作事甚是糊塗,以桃為李,以羊為牛,出無名之師,侵犯我國。你官又殺害我哥哥性命,全無道理。掌什麽兵權,何不及早回頭,做一個農夫罷了!”元帥說:“禿天虎,據你如此說來,此地既不是西遼,有何為憑?”禿天虎說:“我也知你等必從火叉崗走差路的。”元帥說:“怎見得在火叉崗走差的?”禿大虎說:“你一定到了火叉崗不向西北而去,卻到東北而來,豈不是走錯了路,到我邦單單國麽?”元帥聞言,暗說道:“曾記得到了火叉崗有兩條大路,向導官從東北方而走,此事乃焦廷貴這匹夫弄壞了本帥也。欠主張點錯這魯莽之徒為向導官,走差別國,惹起禍殃,聖上必然歸罪於本帥,無可分辯。”想罷,即欠身打拱說:“禿將軍,請息平空之怒,聽本帥奉告一言。”禿天虎說:“狄南蠻,有何話說,慢慢講來!”不知狄元帥說出什麽言語解勸他,且聽下回分解。正所謂:


    不是英雄真長敬,卻緣莽將便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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