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皇宮中,嫋嫋黑煙升起,火光衝天,道路上寂寥無人,破開宮門的晉侯一拉韁繩,率眾將士直接往光明殿而去,登時馬蹄聲響徹雲霄。


    光明殿及近,晉侯翻身下馬,一步步登上踐阼,看著大殿門口,嘴邊挑起陰邪卑鄙的笑。


    來到大殿門前,劍光一閃,青黑色佩劍出鞘,晉侯一手持劍,一腳踹開殿門。隨著殿門漸敞,殿中的景象呈現在了晉侯眼前。


    光明殿在疾病的籠罩下,不複昔日的璀璨奪目。雕刻精美的龍椅上坐著一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頭上戴著束發鎏金龍冠,麵色青黑,臉上不見一絲血色,身形早已因疾病纏綿而變得消瘦許多,雙目深陷,神色憔悴,明是渾身虛弱無力,雙手卻牢牢抓住兩側扶手強撐著挺直了腰杆,似是挽留著僅剩的帝王威嚴。


    “果然是你!咳咳咳……”顏帝見到殿外的晉侯,原本無神的眼睛中掀起一陣風暴,日漸枯槁的臉上因憤怒而漲紅,他掙紮著欲從龍椅上站起,麵龐因病痛牽扯而扭曲,額上滲出層層密汗,卻終是沒能站起。


    晉侯徐徐走到顏帝身前,欣賞著顏帝如今的淒慘不堪,接著張狂地大笑道:“不錯,是我又如何。你如今這副模樣就該讓顏朝子民好好瞧瞧,他們心目中的君王如今可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顏帝怒目圓睜,嘴唇發抖道:“你…放肆!”


    “哼,顏帝,你現在性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裏,奉勸你還是給我識相一點!”晉侯冷笑一聲道,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鈴鐺,在顏帝麵前晃了晃。


    頓時鈴聲大作,顏帝忽覺身上有如百蟻纏身,雙手再也無法扣緊扶手,身體從龍椅上滑下,落在了地上,痛得大叫一聲:“啊------”


    “殺了朕!”顏帝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想要離晉侯手中鈴鐺遠一點,但晉侯又怎麽可能會允許。


    晉侯上前一步,蹲下了身子,拍了拍顏帝愈顯青黑的臉,獰笑道:“想死?那可沒這麽容易!”


    “如今諸侯戰亂,僅憑我一人,如何與他們對抗?但是,要是有你幫我的話,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說是你派我出來平定戰亂的,百姓們必定會看在你的份上紛紛站出來擁戴我,那我問鼎中原豈不是指日可待?哈哈哈……”


    “你…休想!有朕…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你…得逞的!”飽受蠱蟲摧殘的顏帝呼吸變得急促,睚眥欲裂道。


    晉侯聞言站起了身目光睥睨地看著顏帝道:“哼,實話告訴你吧,我已讓人在你身上種下蠱蟲,如今你的一言一行都完全由我掌控,隻有我讓你死,你才能死!”


    顏帝悲憤地想要嚐試著以頭擊地,卻每當剛下定決心的時候,身體中的蠱蟲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死意,迅速劇烈發作,引得顏帝無法繼續方才的動作。


    幾次三番後,顏帝漸漸放棄了掙紮,目光憤恨地看著晉候。


    就在這時,一名將軍走進大殿對晉候拱手道:“主公,宮中各殿均被鎖住放了火,不過,屬下已派人前去滅火,將人全部救出安置在光明殿前。”


    “好!”晉侯笑道,陰狠地看了顏帝一眼,轉身與那位將軍一同離去。


    躺在地上的顏帝得知自己的計劃已破滅,抬頭看著眼前的龍椅,眼睛漸漸充血,雙手緊握,任手中血液橫流,心中滿是對列祖列宗的懺悔。


    “稟報主公,發現少了一人!”


    “三日前,一位皇子奉顏帝之命離開了王城。”


    “快追!”


    “是。”


    平定戰亂迫在眉睫,尋找逃離王城的皇子一事便被擱置下來。


    延和四年,晉侯手持顏帝詔書,開始對諸侯進行討伐,而此時諸侯皆因持久戰鬥而疲倦不堪,在晉侯率領的數百萬大軍的鎮壓下,紛紛潰敗。


    延和七年,晉侯夷滅諸侯,中原隻剩下了兩個王朝,晉朝和顏朝。


    延和九年,顏帝暴斃,晉朝借機攻打顏朝,顏朝覆滅。


    ……………………


    “我就是那位被顏帝送出王城的皇子。”沉默中,顏雲北突然開口道。


    “父皇。”


    “雲北,朕如今有事交給你,你可敢接著?”


    “父皇…兒臣敢!”


    “好,不愧是我顏氏兒郎!”


    “你是朕所有子嗣中武功最好的那一個,朕知你能文能武,也知你秉性不阿,如今你是朕唯一信任且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此次疫災朕已料到晉侯便是幕後主使,朕不日便會送你出城,屆時你便往晉地而去。你常年在外求學,多數王族子弟都與你不熟悉,到了晉地,朕會派人接應你,你隻管按那人所說一一去做便可。”


    “若是有朝一日在晉地聽聞顏朝覆滅,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父皇……”


    “傻孩子,莫要再哭。這天下,顏朝雖是如今要拱手相讓,但是隻要你還在,我們顏氏的血脈便會依舊傳承下去。今日我顏朝失去天下,他日我顏朝必重奪天下!”


    “是,父皇。”


    “雲北,還有一事,你可記著,朕曾命人為顏朝占卜,日後生有神鳥相伴者,便是天下之主。”


    “兒臣謹記!”


    “既是如此,你且隨我來。”


    “雲北,身為顏氏子孫,背上必有顏氏圖騰的刺青,但今時不同往日,以防被發現,你背上的刺青必須除去,等會兒除去刺青也許會很痛苦,你且忍著。”


    密室中一片寂靜,冰雪已大概明白顏雲北的意思,抬起頭望著前方顏氏圖騰漸漸出神。


    顏雲北良久方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走向了放著靈牌的靈位處,從暗格中取出一樣有明黃色布料包裹的物件,遞給了冰雪。


    冰雪伸手接過,解開了布料上的結,當明黃色綢緞落下時,一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傳國玉璽赫然呈現出來,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麵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


    顏雲北抬手撫摸著這顏朝傳國玉璽,心中一時感慨萬千,複而看向了冰雪,鄭重其事地道:“冰雪,如此重任為父便交給你了。”


    冰雪素手緊攥,目光堅定地看著顏雲北,朱唇輕啟道:“好。”


    顏雲北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道了一聲:“四十多年了,也該緩一口氣了。”


    冰雪看著高牆上作勢欲擺脫束縛,衝出高牆的巨龍圖騰,薄唇輕抿,久久凝視。


    出了密室後,顏雲北從書案上拿起一份銀紋鑲邊金紅色請柬交給冰雪,說道:“近期寒朝屢次派兵與我朝對抗,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此次比武大會不同於往年,一為有女子參加,二為我朝各地武林人士與本朝武將也都會收到請柬,三為新帝極有可能會在此次比武大會中挑選將帥,來與寒朝對抗。冰雪,你且好好準備去吧。”


    “是,父親。”


    淩霄殿內,男子頭戴束發白玉龍冠,身形頎長,身襲鑲繡著金絲邊流雲紋滾邊的銀白色長袍,腰束同色祥雲寬邊錦帶,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如雕刻般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薄唇微抿,眼眸正微閉著,端坐於榻上。


    微風拂過,珠簾微卷,傳來幾聲鳥叫聲,長而微卷的睫毛撲朔著,深邃的眼眸緩緩睜開,眸中泛著迷人的色澤。炎陌尋聲看向窗外,隻見三隻金黃色鳥雀正在不遠處的梧桐樹頂上盤旋飛舞,口中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


    鳳棲梧桐樹,這幾隻小鳳凰歡樂地在樹上玩鬧著,天真的小模樣讓炎陌不禁想起冰雪小時候的模樣,嘴角輕輕上揚,勾唇一笑。


    看向放在桌案上的雕花木盒時,驀地眉目緊鎖,右手抬起,指尖浮現一隻金色虛化蝴蝶,蝴蝶雙翅撲棱著,尾翼長如絲帶,臨風飄動。炎陌左手在蝴蝶身上設置禁製,右手一伸,蝴蝶脫離指間,朝著一方飛去。


    不一會兒,中年男子身著墨綠色長袍,衣袍上翻雲朵墜,身材魁梧,五官粗獷,大步走進淩霄殿,衝著炎陌道:“見過天帝,不知陛下找小仙何事?”


    “聽聞凰族有一項至寶,可憑借生靈萬物所遺留的氣息尋找該氣息的主人。”


    “是。”凰族長老木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回答道,“該法寶名為‘因果鏡’,適用於天地萬物,隻需要氣息的承載體便可尋找相對應的事物。”


    “那因果鏡又是如何使用的?”


    “因為因果鏡是凰族至寶,唯有沾染凰族的純正血液,方可啟用。”


    炎陌微微思索後,衣袖一揮,桌案上的雕花木盒向著木遠飛去。


    木遠伸手接住,打開木盒,見到裏麵的金翎時不由一驚,說道:“陛下怎麽會有少主的金翎?”


    炎陌淡淡道:“此為冰雪大戰後所留下的,你且看看,能否憑借這隻金翎尋找冰雪的下落?”


    木遠用手撫摸著金翎,猶豫了一下,道:“這金翎上沾有少主的氣息,確實可以用因果鏡來尋找少主的下落。可是,就在不久前因果鏡被族中小輩打碎,如今修複尚需要些時日。”


    炎陌微皺了皺眉,道:“待因果鏡修複好,還請長老快速尋找冰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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