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郎好氣性,先前諸多學子們多有得罪,是我教導無方。”謝學政連忙補救,對著幾人拱手一禮,然後嗬嗬笑道。


    “隻是陳少郎,老朽有一個建議,得饒人處且饒人,諸位學子向來秉承聖賢之學,實際上沒有惡意的。”教諭彭青撚了撚胡須,嗬嗬笑著,一副老好人模樣。


    陳靖之笑了一笑,直視二人道,“聖人之言沐浴天地蒼生,澤被萬物,晚輩雖是江湖人不懂規矩,但也受過聖人教誨。”


    “你受過聖人什麽教誨?”一個學子仍是氣不過,陰陽怪氣地問道。


    陳靖之目中冷嘲,振聲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荒謬。”一個學子大聲喝道,“夫子以仁愛人,以德澤天下,胸懷廣闊無垠,如淵如海,豈是你能詆毀的。”


    “既然夫子以仁愛人,那你學到了幾分?”陳靖之步步逼近,直視他雙目道,“看來你是半分沒有學到,不覺得羞愧嗎?”


    “你…巧言詭辯。”


    “不要多說了,快快入席。”縣令聽得頗是不耐煩,對著老侍郎等人笑言道,“請入座一觀歌舞,皆是近來宋國諸位大家所作詩歌,得問老侍郎宴會,諸位才女仙子都願一聽老侍郎教誨,莫要讓諸位久等了。。”


    “我便不奉陪了,實在是乏得很。”趙顯擺了擺手,就帶著幾個仆從往船艙最上一層去了。


    林老侍郎笑了一笑,見他終於回去了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立刻命人開席。


    此時船艙中,林玉娘的貼身侍女一臉懊惱地回來,道,“姑娘,方才實在是過不去,被人把路攔得死死的。”


    “此事怨不得你的,不過總算沒有再出什麽紕漏。”林玉娘笑了一笑,對陳靖之卻是有些不喜,認為此人太過放蕩,竟然絲毫不給人留臉麵。


    “姑娘,方才我近近看了,那位楊公子真真是一表人才,器宇軒昂。”


    林玉娘淺淺一笑,心中那一絲落寞去了大半。她望著窗外的江水蕩漾,兩岸青山遊移,便提筆寫下了一首詩。


    陳靖之與楊廷清等人端坐,陳靖之雙眼微微一眯,趙顯那一位隨從道行極高,至少相當於一位小周天境修士。這是他到了這方天地以來所見過的道行最高之人。此人秉承神道之法,年紀看去不過四十,也能修行到這等地步實在是厲害。


    修行九境竅關、小周天、紫府(又稱陰神、出神入化)、人仙、地仙、神仙、天仙、太乙、造化。此方天地中連竅關境都是不多見,此境煉魂凝魄,竅關盡開,魂魄逐漸凝練,這才有一靈存續的可能。


    他心中念頭百轉,僅僅是見到這人今天此行就算是收獲極大了。仙道想要在此方天地傳開其實是有很大優勢的,現在的神道修行隻是修行神魂,對於肉身修行並不注重,而且似乎修行的法門有缺憾,導致他們的壽元並不會有實質增長。


    隻看許鐸此人的修行就知道了,他和陳遲英相比看去並沒有年輕多少,而陳遲英年近八十,麵貌如五十許人。


    絲竹聲樂撩人,一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在錚錚琵琶聲中嫋娜而出,見她袖舞流光,足踩清風,翩躚起舞,令人目光難以移開。一眾學子原本對陳靖之等人耿耿於懷,但是見了這少女瞬間都是安靜下來。


    楊廷清看了片刻忍不住低下頭去,待見到陳靖之目不斜視,心中一陣慚愧,立刻穩住身心。林老侍郎也是不住點頭,旁邊的朱縣令笑道,“老侍郎,這一位乃是府城的鍾大家,小名晚晴,有名的清倌人。”


    說著目光停留在撥弄琵琶的婦人身上,其人身材豐腴,皮膚細膩,目光柔軟,笑著道,“這位是魏大家,名作音凝,琵琶技藝爐火純青,得自宮廷樂師。”


    “甚妙。”林老侍郎對著那少女多看了幾眼,忍不住打量魏大家,到他這年紀那等年輕貌美的反而不得他意,似這等三十歲豐腴女子更令他覺得賞心悅目。


    一曲舞罷,諸人仍覺意猶未盡,忍不住喝彩。一個學子當下站起身來,吟詩一首,大讚其風采。


    林老侍郎大笑道,“有曲有舞有佳人,當滿飲此杯呀。”


    “老侍郎所言極是,佳人配才子,當以舞劍助興。”教諭彭青嗬嗬笑著,隨後轉目看向陳靖之道,“聽聞陳少郎學過幾天武藝,今天老侍郎設宴款待,正好可以請陳少郎舞劍助興。”


    “是也,方才米姑娘、魏大家已是表演一場,賞心悅目,歎為觀止,我看就請陳少郎舞劍。”


    連著幾位老舉人都是如此說,一時之間不少學子也是紛紛附和。林老侍郎不禁皺眉頭,方才的事情才是解決了這些人又來生事,盡管他對陳靖之有些不滿,認為隻是一個江湖人,但得了趙顯認可,也不當繼續挑事。


    楊廷清神色微微一變,這是把陳靖之當作優伶娼妓之流。他當下要站起身,陳靖之卻是伸出手來把他按下,道,“心思狹隘,上不得台麵。”


    然後起身來,振聲道,“若能舞劍助興,博老侍郎及諸君一笑,舞劍又有何妨。不過今天延川才子大多在此,若得好詩相配,起劍飛舞才能相得益彰。”


    說完後環首四顧,大笑道,“諸位以為如何?”


    “陳少郎豪氣幹雲,有何不可?”林老侍郎不願再生波折,說道,“請諸位學子吟詩,陳少郎舞劍。”說著又問魏音凝,“可否再請魏大家玉指撥弄琴弦?”


    “與有榮焉,奴家敢不從命?”魏音凝盈盈一禮,聲音猶如軟糯,聽的讓人心頭發癢。


    不少人頓時滿心不悅,不過話已至此,這時一人起身作詩一首。作完之後,向著眾人拱手道,“在下獻醜了。”說完有些得意洋洋,這是他醞釀許久,多番修改自認為佳作。當下諸多學子鼓起掌來,喝彩不止。


    隻是林老侍郎卻是淡淡一笑,剛才這人所作的詩句十分簡單,並不入他耳。


    “我既作詩一首,你為何還不還不舞劍?”那人坐下之後,見陳靖之毫無動作,不滿喝問道,“魏大家已經在準備吟唱彈琴,你磨磨蹭蹭實在不夠幹脆。”


    陳靖之冷笑道,“我隻問你這首詩果然能入耳嗎?無病呻吟,強作雕飾,堆砌辭藻,根本配不上我的劍。”


    那書生臉色一白,怒道,“既然如此便請你作詩一首。”這可是他嘔心瀝血所作,被人貶得一文不值,心中那股衝動難以壓抑。


    “如此貶低李兄大作,那便請你作一首,我看比不比得上李兄。”


    陳靖之的話引得不少學子大為不滿,紛紛大罵。


    林老侍郎麵上表情淡淡,方才那首詩中規中矩毫無出彩之處,以他這等進士出身的人來說確實一般,但若隻是秀才所作那也說得過去。


    陳靖之嗬嗬冷笑道,“我就問你們這首詩和楊兄的《竹石》相比孰高孰低?”


    幾個學子一時麵上僵住了,楊廷清舞象之年所作,風骨勁傲,文思質樸,算是近數十年來少得的佳作。


    陳靖之繼續道,“況且術業有專攻,若我作詩,不論優劣,你等還有顏麵存在?不要再敷衍我了,我看還是找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學子作詩一首,否則徒惹笑話。”


    林老侍郎胸中氣悶,陳靖之這人不識好歹,實在令人厭嫌,偏偏這等時候與學子們鬧出這樣的矛盾,若不是趙顯看重其人,自己肯定將他趕下去。他在考慮是否賦詩一首的時候,一個仆從上前來遞了一張紙。


    他看了一眼,笑道,“我有一孫女,特作詩一首,權作拋磚引玉,隻是不知是否能入陳少郎眼。”言罷深情讀了一首這首詩,果然是贏得滿堂喝彩。見此林老侍郎頗為得意,環顧眾人說道,“還有哪一位學子願作詩相合?老夫很是期待陳少郎舞劍於江中。”


    陳靖之也是微微點首,這一首詩卻是寫情寫景皆入心,不是那等隨意所作,他對著魏音凝點首示意,對方擺正琵琶,撥弄玉指。


    “老侍郎,晚輩也有一首詩,雖未必比得上林姑娘那一首,也要厚顏請老侍郎指點。”吳齊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笑著拱手說道。


    “哈哈哈,那就快快念來。”林老侍郎饒有深意地笑了笑,“吳太守後輩之中多有英才,老朽早早聽過你的幾首詩作了,端得是才情縱橫。”


    “晚輩慚愧。”吳齊雲麵上喜滋滋,再是一禮,高聲吟道,“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一片孤帆日邊來。”


    “好詩,好詩。”林老侍郎情不自禁站起身來,撫掌讚歎,泌江古稱楚江,“水勢茫茫,天地壯闊,意境開闊,氣魄豪邁,好詩呀。”林老侍郎仍是在回味這一首詩,朱縣令等人也是忍不住讚歎。


    鄧文卻是一陣驚訝,隨後卻是哈哈哈大笑,“吳兄,剽竊前人詩句也算得上是你的才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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