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要蘇素做的事情與莊管家預想的截然不同, 不過就是為了讓她改製兩件玩樂用的情趣衣服。


    因衣櫃裏總是少一件衣裳,蘇素特意養了好幾個裁縫, 按照她的喜好和習慣來縫製衣裳。


    為了不浪費資源,蘇素還特意在京城裏開了一家成衣鋪,對外進行銷售。


    這些裁縫的手藝並不比宮中的禦用裁縫更好,但在蘇素的[調]教下,她們的心思和想法遠比傳統的裁縫們更加靈活多變, 而且敢想敢做。


    十多年前的時候, 蘇素這間成衣鋪的最大客戶就是京城裏的幾座青樓妓館,不僅為其縫製日常待客用的衫裙,更把內衣的概念推廣開來, 賺了個盆滿缽盈。


    蘇素雖不喜歡青樓裏的煙花女子, 卻不排斥與她們做生意。


    用蘇素的話說,錢這東西原本就是髒的, 不管以什麽方式賺取都幹淨不了,倒不如不要矯情,該賺就賺, 多多益善,之後才可以用肮髒的錢做幹淨的事,洗滌自己早已不純潔的心靈。


    現在,受歐陽的身份影響,成衣鋪不可能再接青樓那邊的生意,收益自然也無法再與當年相提並論,但蘇素還是把成衣鋪重新開了起來, 隻當給裁縫們找些事做,讓她們不至於太過清閑。


    看到歐陽拿出來的皮衣,再聽過歐陽的種種要求,蘇素卻沒有立刻應承下來,隻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著歐陽,然後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也感覺到爭寵的壓力啦?連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


    ——什麽跟什麽啊?


    歐陽先是莫名其妙,接著便因為明白了蘇素的意思而抑鬱不已。


    ——為什麽這些家夥都認為他會被這次的選秀影響到啊?!


    ——這點小事能對他有什麽影響啊?!


    被人接二連三地過度關心,歐陽終是按耐不住,發了脾氣。


    “爭個屁寵!有什麽寵值得我去爭的?我幹嘛要和一群毛都沒長全的女人爭寵啊?!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行不行啊?!”


    蘇素被歐陽突然爆發的怒火嚇了一跳,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一旁的莊管家趕忙輕咳一聲,打了個圓場。


    “主子莫惱,不值得。”


    說完,莊管家便把歐陽拿出來的皮衣塞進蘇素懷裏,將她打發出去。


    等蘇素離開,莊管家才轉過頭來,試探著問道:“可是有人在主子麵前亂嚼舌根了?”


    “一個兩個的,全都以為自己很懂——他們懂個屁啊,又知道什麽啊?!”歐陽轉身往椅子上一坐,越想越覺得氣悶,“我用得著他們同情,用得著他們幫著出謀劃策?一個個的,都以為自己是誰啊?救世主嗎?!觀世音菩薩嗎?!我若真是那種需要靠皇帝寵愛過日子的,他們那一兩句虛頭巴腦的空話又有什麽用處?能幫我爭寵還是能幫我殺人?不過就是往人心窩子上捅刀,讓人更加難受罷了!”


    “主子也難受了?”莊管家立刻挑眉問道。


    歐陽被莊管家這一針見血的質問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豁開臉皮,憤憤地答道:“原本是毫無感覺的,被他們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慰一鬧,沒感覺也變成有感覺了,不難受也變成難受了!”


    莊管家笑了笑,卻沒安慰歐陽,而是反問道:“主子覺得,這事應該怪誰?”


    “怪誰?”歐陽被問得一愣,“難道還怪我不成?”


    “可不就是怪您嘛!”莊管家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主子覺得自己不稀罕帝王疼寵,可別的人不知道啊!您身懷異能卻不彰顯,一如白龍魚服,就算被人輕視小瞧,那也是您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莊管家說得很不客氣,歐陽卻無力反駁。


    莊管家並沒有說錯,這兩日的遭遇雖然讓歐陽很是懊惱,但究其根源,卻真的是他自作自受。


    若歐陽不是以皇夫的身份入住夏宮,不讓戚雲恒這個皇帝夜夜留宿,又有誰會覺得選秀一事會與他休戚相關?


    就好似住在秘居裏的沈真人,即便他像個匠人似的,整日與器具為伍,既不煉丹也不傳教,讓人覺得他這個真人虛有其表,卻也一樣不會有人認為他是靠皇帝的寵愛謀生,將他歸入佞妄一流。


    想通了這一點,歐陽卻沒有就此釋懷,原本因為懊惱而亢奮的情緒倒是因此急轉直下,嗖地一下跌落到了穀底。


    歐陽重重地歎了口氣,朝莊管家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


    “諾。”莊管家對自家主子的情緒最為敏感,一聽他的語氣,再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歐陽的心情比剛才還糟,趕忙知趣閃人。


    但莊管家還沒走到門口便被歐陽再次叫住。


    “等等。”歐陽道,“你去皇莊那邊跑一趟,把桃紅和肖二的婚事敲定,我就不親自過去了。”


    “……諾。”莊管家扯了扯嘴角,在心裏為桃紅哀悼了一聲。


    主子親自為其做媒和管家代為處理,二者的差別是顯而易見的,對桃紅的身價也有著可以預見的影響。


    見歐陽似乎再沒了別的吩咐,莊管家這才再一次恭身告退。


    走到門口的時候,莊管家刻意停了一下,見歐陽確實沒再叫住他,這才推開屋門,閃身離去。


    等到屋子裏隻剩下自己,歐陽往椅背上一靠,歎了口氣,鬱悶地沉思起來。


    這三年,歐陽過得很是不錯,幾乎已經好到了樂不思蜀的程度。


    沒了看他不順眼的雲太後作祟,皇宮裏的幾位後妃與他均是井水不犯河水,每日裏更有戚雲恒朝夕相伴,想方設法地討他歡心。


    皇莊那邊也一切順利地步入正軌,並將根係向東北和西北兩個地方伸展開來,如今已經再不需要他或朝廷供血培養。


    唯有秦國公宋時一直鍥而不舍地試圖找他麻煩,但也都被戚雲恒擋了下來,用不著他去煩心。


    現在,即便戚雲恒下旨選秀,其實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麽妨礙。


    戚雲恒的信譽還是很好的,肯定不會用皇莊賺來的錢去供養後宮妃嬪——戚雲恒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原本也輪不到這些妃嬪揮霍,而那些新入宮的秀女也不可能住進夏宮,與他這個男人同處一個屋簷下。


    唯一的妨礙,也就是戚雲恒會花費一些時日去繁衍後代,來不了夏宮……


    其實也未必就來不了。


    想了想戚雲恒的性格和性向,歐陽覺得,這家夥極有可能會幹出前半夜在妃嬪的床上造人,後半夜跑來夏宮求歡的混賬事情。


    唔,新人進宮之後,他得讓人在夏宮裏常備洗浴用的熱水,省得戚雲恒把別人的味道乃至東西沾染到他的床上……


    靠,他想這種事情作甚!


    戚雲恒若是真敢剛抱過女人就來找他,直接把這家夥踹床底下就是,哪裏還用得著費力氣幫他清洗!


    想到這裏,歐陽忽地靈光一閃,豁然開朗。


    他真是鑽了牛角尖了!


    他既不需要靠戚雲恒的寵愛過日子,更不需要靠別人的想法過活!


    別人怎麽想,關他屁事啊?!


    那些不相幹之人的同情、憐憫、貶低、奚落……是能讓他多塊肉,還是能讓他少塊肉?


    說到底,不過就是三個字,不相幹!


    他的鬱悶,他的懊惱,他的煩躁,其實也都是些毫無意義的庸人自擾——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他根本就是被莊管家那個家夥給誤導了!


    歐陽大徹大悟,頓時心情舒暢地站起身來,推門走了出去。


    比歐陽更早出去的莊管家並未走遠,正在院子裏給家中仆役安排活計,見歐陽出來,立刻將身邊的仆役遣走,轉頭向歐陽問道:“主子這麽快就想通了?”


    “想個屁想,有什麽好想的!”歐陽朝莊管家翻了個白眼,“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看來是真的想明白了。”莊管家很是失望地歎了口氣。


    “就知道你是故意誤導我。”歐陽嘟囔了一句,卻也沒和莊管家計較,轉而問道,“府裏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就讓人給我準備馬車,我好早去早回。”


    “您又要親自去給桃紅做媒了?”莊管家故作驚訝地問道。


    “做個屁媒,我要去柳縣看菁兒。”歐陽又賞了莊管家一雙白眼。


    對於桃紅和肖二私定終身的身,歐陽其實是有些不爽的。


    桃紅是歐陽的專職侍女,其主職工作就是伺候他的日常起居,出宮的機會少之又少,也就是歐陽親自去皇莊視察的時候,才會有機會與肖二見麵。但即便是這種時候,桃紅與肖二也不存在獨處的可能,怎麽就互相看對了眼,而且還互訴了衷腸呢?


    思來想去,歐陽隻能把柳綠也一起懷疑上了。


    柳綠管著皇宮和皇莊的文書賬本。即便歐陽懶得出門,她每個月也要跟黃朋去一次皇莊,清查賬目,勘查人事,與管理皇莊的肖二也免不了會有接觸。柳綠既然知道桃紅和肖二的事情,肯定也是參與了進去,沒少給他們二人牽線搭橋,做那紅娘月老。


    “桃紅的事,你看著辦就行了。”歐陽強調道,“府裏自有規矩,用不著為她破例。”


    一聽歐陽這話,莊管家就知道歐陽對桃紅的這樁婚事其實是不甚滿意的。


    府裏雖然早對婚喪嫁娶之事定下了規矩,但規矩是主人定的,破與不破,全看主人心情。


    但是,很明顯的,他家主子心情不好。


    而桃紅與肖二的這樁婚事又犯了忌諱,有著私通的嫌疑。


    兩重不利一疊加,莊管家也隻能在心裏憐惜桃紅一秒。


    僅僅隻是一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陛下曾經嫁過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戀人未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戀人未醒並收藏陛下曾經嫁過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