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德江從屋子裏拖出來的時候,莊管家就對他施放了*術,讓他老實一點,聽話一點。但楊德江的意誌力卻比莊管家預計的要頑強許多,隻回答了一個問題就出現了強烈而又明顯的抗拒反應。


    莊管家頓時有些火大,覺得這家夥讓自己在主子麵前丟了麵子,不由得腳下加力,用疼痛將楊德江從抗拒的狀態中強拖了出來。


    楊德江這才一邊呼痛,一邊回答:“小人哪敢攀附侯府小姐!小人雖也傾慕歐菁小姐的天人之姿,但發乎情,止乎禮,絕無逾越之處!小人真正想攀附的是歐菁小姐的叔叔——皇夫九千歲!若能借著九千歲的關係,獲得……獲得陛下的……青睞……小人才能躋身朝堂……圓了自己平步青雲之美夢……”


    “沒想攀附小姐?那你又是怎麽攀上國公夫人的?”莊管家意識到楊德江還在抗拒*術的作用,當即在話語中添加了更多引導,“以她老人家的身份地位,若是沒有相當的緣由,又怎會隨隨便便就給你這等白丁做媒?”


    “莫要胡言亂語!”


    不等楊德江回答,另一邊的宋帆就惱火地吼叫起來,倒是把歐陽這邊叫得一愣。


    再一看宋帆的臉上表情,漲紅的麵容,歐陽等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家夥明顯是想太多,誤以為他們是在誘導楊德江去敗壞秦國公夫人苗氏的聲譽。


    但楊德江的解釋卻比宋帆臆想出來的誤解更糟。


    聽到莊管家逼問,楊德江張口就道:“是國公府的宋晴小姐牽線搭橋,說動了國公夫人!宋晴小姐傾慕魯國公家的楊公子,可楊公子一心想娶歐菁小姐為妻,對宋晴小姐不理不睬,讓宋晴小姐很是惱怒!但宋晴小姐對楊公子無可奈何,就把火氣撒在了歐菁小姐的身上!因小人平日對歐菁小姐殷勤有加,宋晴小姐便以為小人對歐菁小姐存有非分之想,硬是逼著小人認下此事,更請出國公夫人,為我倆做媒,想要借國公夫人的身份,逼迫承恩侯府應下這樁婚事!”


    聽到這樣一樁秘聞八卦,歐陽不由得瞥了一眼身旁的歐菁,卻見她臉色漲紅,說不上是羞是怒。


    “這個魯國公府的楊公子又是哪個?”歐陽小聲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歐菁氣惱道,“魯國公府的楊公子有十好幾個,比秦國公府的宋小姐還多呢!我又沒和他們打過交道,哪裏會知道哪個是哪個!”


    “你這還真是無妄之災。”歐陽撇了撇嘴,對歐菁生出幾分同情。


    就在他們叔侄二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地上的楊德江卻是越說越順暢,很快就抬起頭來,大義凜然地辯解道:“若不是宋晴小姐逼迫,小人一介白丁,又怎麽敢去攀附侯府的小姐?更何況,小人早有妻室,亦有子女,若是娶了歐菁小姐過門,小人的發妻該何去何從,歐菁小姐又該如何自處?小人與宋晴小姐稟明此事,她竟言:這番更好,先娶回去,再以二娶為名貶作妾侍就是!——這樣的話著實讓小人惶恐!但小人寄人於籬下,又怎敢不任人揉搓?隻能心存僥幸,盼著承恩侯府拒掉這樁婚事,不使小人背負上騙婚欺瞞之名!”


    這一番話說完,歐陽聽得是嘴角直抽,對麵的宋帆卻是怒目圓睜,險些背過氣去。


    歐陽並不覺得楊德江說的俱是實話——在*術的作用下,實話說得再順,也不可能連表情都這般毫不糾結,聲情並茂得簡直像在演戲。


    這家夥極有可能是早就想好了後路,將這一幕自編自演了不知多少遍了!


    於是乎,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術最怕碰上意誌堅定之人,而最討厭的卻是如楊德江這種把假話說到連自己都能信以為真的家夥。


    遇到前者,好歹還能知道*術失效;遇到後者,那真是沒法判斷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白白浪費了靈力不說,還容易以假亂真,弄假成真,上當受騙而不自知。


    而宋帆卻不知道歐陽這邊用了法術,但他聽自己的夫人和女兒抱怨過,知道宋晴這個侄女確實如楊德江所言,心胸狹窄,嫉賢妒能,睚眥必報,對楊德江的話自然也就信了八分,頓時想要奔回後院,把這侄女活活掐死。


    ——難怪剛才一問三不知,互相推諉,原來是心裏有鬼,心虛所致!


    宋帆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侄女都給記恨上了,覺得他們串通一氣,坑害家族。


    但宋帆倒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比起那幾個無事生非,給家裏招災惹禍的小輩,眼前這個借機生事,把秦國公府的臉麵踩在腳下的皇夫才更加讓他想要除之而後快。


    看到府中私兵一個接一個地倒地不起,宋帆便不由自主地起了殺心。


    宋帆在領兵打仗這一塊雖不如父親宋時那樣有天賦,但從小耳濡目染,對武事的了解也並不淺薄。


    一看兵丁們受傷的部位以及損傷的程度,宋帆就知道這些人已經被徹底廢掉,再怎麽尋醫問藥,好生將養,也不可能再重歸戰場,甚至於,能不能再做個正常人都是兩說。


    再一想到父親宋時在這些兵丁身上投注的錢財、精力乃至感情,宋帆便覺得,隻有讓這個姓歐名陽的皇夫九千歲以命相抵,才能補償他們秦國公府的損失,讓他有臉麵向父親交代!


    正是為了重新布置人手,將歐陽置於死地,宋帆才耐著性子與歐陽交涉,聽楊德江胡言亂語。


    就在宋帆即將耐心耗盡的時候,被他派出去重新布局的心腹終是悄然回歸,站到他的身旁,向他打了個一切就緒的手勢。


    宋帆立刻鎮定下來,朝著歐陽冷冷一笑,“九千歲也不必領著人在那邊唱戲了,你唱得再好,我國公府也不會給你賞錢。”


    “他這是把我比作伶人?”歐陽故作驚訝地看了看左右,“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生氣啊?”


    “主子想生氣,那就生,我等幫您消氣就是。”莊管家搖頭晃腦,與歐陽一唱一和,“主子不想生氣,那就不生,反正就是幾聲犬吠,又不比咱們府裏的那幾隻聲大。”


    “放肆!”宋帆的譏諷沒收到成效,反倒被對麵的主仆二人氣得麵紅耳赤,險些失了理智。


    但莊管家又豈會被他的一聲嗬斥嚇到,當即便毫無畏懼地直接罵了回去。


    “放啥放,明明是你在放屁!”


    宋帆這種打小捧著《禮經》長大的官宦子弟哪經曆過這般粗魯直白的吵架,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無法以同樣的方式罵回去。


    好在身邊的心腹都還清醒,趕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莫要在這等小事上浪費時間。


    宋帆深吸了幾口氣,將莊管家肥厚的身影從眼睛裏強行抹除,轉而瞪向歐陽。


    “九千歲,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放下武器,下馬就擒,今日之事,或許還有化解的餘地。”宋帆冷冷說道。


    “化解?”歐陽嘲弄地笑了起來,接著就把右腳在馬鐙上一蹭,一甩,將腳上的靴子甩了起來,接到手中,朝著宋帆狠狠砸了過去,“誰他娘的要跟你化解啊!老子今天過來就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


    話未說完,純皮的短靴就已經飛向了宋帆的麵門。


    宋帆也是練了幾十年硬功夫的,即便是成果並不出眾,身體機能卻也超乎常人,然而眼見著皮靴離開了歐陽的右腳,又從右手中飛出,他卻連及時躲閃都沒能做到,硬生生被皮靴砸中了麵門。


    “啊——”


    宋帆不由得一聲慘叫,隻覺得鼻骨一痛,湧出了兩股熱流,顯是被皮靴砸出了鼻血。


    被這樣一隻輕薄的軟皮靴子砸一下其實並不會痛到哪兒去,但比起身體上的痛楚,臉麵上的損傷卻是讓宋帆更加地不能忍受。


    堂堂國公府世子,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用一隻皮靴砸出了鼻血——


    這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帆當即舉起右手,向已經就位的弓/弩手發出了“射殺”的訊號。


    隨著宋帆右手的舉起落下,歐陽等人的右前方便傳來了“嗡”地一聲悶響,一隻弩/箭已是破空而出。


    這樣的射殺對普通人來說是致命的,但遺憾的是,今日闖入國公府的這些家夥們,既不普通,更不尋常。


    早在宋帆命人下去重新布置殺局的時候,歐陽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異動。等國公府的布局結束,歐陽的神識也將他們布置在小院四周的弓/弩手們盡數鎖定。


    但歐陽並非孤身涉險,區區一根弩/箭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解決。


    位於歐陽右側的鋼金把左手輕輕向前一探,便將弩/箭攔截下來,抓在手中,接著又反手一擲,將弩/箭物歸原主,沿著來路送還回去。


    於是乎,不等宋帆那邊為鋼金空手抓箭的能力驚駭,右上方的屋頂處便傳來一聲慘叫,然後便是撲通一聲巨響,重物落地。


    鋼金是跟著歐陽從鬼域裏出來的手下,對他的規矩習慣自是一清二楚。


    弩/箭雖然“還”了回去,但收箭的那人卻並未被弩/箭射殺,隻是弩/箭返回時的衝勁太大,再加上突如其來的過度驚嚇,那人才從屋頂上摔落下來,摔傷倒是比箭傷更重一些。


    但院子中央的宋帆卻不知曉,隻當鋼金將那人直接反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理智全失,不由自主地高聲叫嚷道:“放箭!一起放箭!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所有的弩/箭全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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