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動手呀,趕緊的,別猶豫!


    歐陽心下腹誹,卻也知道這種話不說為好,隻撅起嘴巴,冷哼道:“也未必就是上當受騙。人家傳話的人可是說了,這是宮裏傳出來的消息!”


    “宮裏?”戚雲恒一愣,再一聯想王渙的姓氏,不由皺眉,“你是說……皇後?”


    “我可沒這麽說。”歐陽馬上撇清,接著又歎息道,“可惜王渙死了,不然的話,倒是可以把他抓來問個清楚。”


    “重簷放心。”戚雲恒雖也有些疑慮,但還是反過來安撫歐陽,“你哪裏是可以被人取而代之的?再說,這人也不是他們想送就能送得進來的。宮裏的大門和禁衛都不是擺設,我就不信,他們還敢讓哪個官員上奏章請我納男妃入宮!”


    “皇夫都有了,為什麽就不能有男妃呢?直接塞夏宮裏就好了嘛,都不用另辟宮舍安置!”歐陽故意擠兌了一句。


    “我前腳把人塞夏宮,你後腳就得把人腦袋給砍了。”戚雲恒吐槽道。


    “放心,絕對不會的!”歐陽嘻嘻一笑,心道,要砍也是砍你這個罪魁禍首!


    該提醒的提醒過了,王渙之死也就此揭過,歐陽很是滿意。


    戚雲恒則覺得歐陽既然會因為家人想要獻男寵給他的事而惱火,顯然還是在意他的,並不像歐陽嘴巴上說得那樣不把他當回事,自然也是通體舒泰,心滿意足。


    兩人泡在浴湯裏,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調侃了幾句,戚雲恒很快想起另一件事,趕忙問道:“對了,重簷,你那日讓黃朋送進來的地址又是從何而來?”


    “那裏應該是那天那名假道士放養鴿子的地方吧?”歐陽打了個哈欠,“他啊,玩什麽也不該在我麵前玩鳥!一看他在那兒變鴿子,我就知道他是個假把式。回家之後,我把自己家裏養的鳥雀放出去一找,立刻就把他變戲法用的那群鴿子給逮出來了——話說,你去那地方查過沒有?”


    “去是去了,隻是去晚了一步,院子裏的鴿子和人都被滅了口。”戚雲恒歎了口氣,“雖然下手之人毀屍滅跡做得不徹底,直接在院子裏就給埋了,被金刀衛的人找到,挖了出來,但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那處院子據說是被租了出去,如今也隻能繼續在院子的主人和租客身上尋找線索,看能不能再挖出些什麽。”


    “這樣的話,我倒是沒法再繼續幫忙了。”歐陽也跟著歎了口氣。


    其實也不是不能幫,隻是性價比太低,和戚雲恒用金刀衛去調查的方式方法差不多,效果也不會更好,實在沒必要再費那二遍事。


    “重簷養的鳥雀,能不能再做點什麽?”戚雲恒試探著問道,“比如,讓它們查一查都有誰進過那處院子……”


    “你還真當我會說鳥語啊?”歐陽滿頭黑線,為戚雲恒的腦洞拜倒,“說白了,馴鳥其實和馴狗一樣,不過就是拿顏色和圖案讓它們去記憶,然後再反過來,根據它們回饋的反應進行判斷,哪可能像人類一樣,舉一反三,見微知著。”


    歐陽確實不會,但他家裏的鄔大和鄔二會,而且還會用神識與不同種類的鳥雀進行交流。


    可普通鳥類的智商終究有限,這種交流也是有程度限製的,不能太過複雜。


    “與其指望鳥,你不如找條狗進去聞聞,興許能聞出點什麽。”歐陽道。


    “血腥味太大,沒聞出來。”戚雲恒一臉遺憾地說道。


    ——你那金刀衛竟然還訓練出警犬了?


    歐陽頗感驚訝。


    戚雲恒並未注意到歐陽的好奇,鬱悶地歎了幾聲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告訴歐陽,他已經把歐陽當眾斬殺假道士的事擺平了,讓歐陽別在這件事上多想。


    “怎麽擺平的?”歐陽好奇問道。


    “想要彈劾你殺人的人,首先得說清,你殺了什麽人。”戚雲恒道,“但這個人是誰呢?目前為止,沒人知道。這個人是否是我國臣民,受我國律法保護呢?還是沒人知道。所以,若是他們想要向你問罪,就得先去查清楚這個道士是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歐陽一陣無語。


    如今這個年月,律法的適用範圍是十分狹隘的,能夠保護的對象更是在狹隘的範圍內進一步受限。比如,外邦人要是殺了本國人,隻要抓住,必然要處以極刑。但要是本國人殺了外邦人,隻要那人不是會引起兩國紛爭的大人物,基本都不會獲刑。


    因為這年月的普遍觀點就是外邦人非人,至少不是和我們一樣的人,自然也就無需一樣對待,一視同仁。


    戚雲恒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說白了,就是打了個太極,玩了個邏輯遊戲。


    “還有,那人並不是道士。”戚雲恒繼續道,“我請沈真人看過他的屍體,然後被沈真人告知,那人穿的道袍乃是自製的假貨。我再命人一搜身,結果又搜出許多道具。也就是說,那人根本不是什麽世外高人,就是個會變戲法的騙子!”


    “這也是條線索,就是追查起來太麻煩。”歐陽道。


    “是啊!”戚雲恒又歎了口氣,接著便搖了搖頭,“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


    戚雲恒也知道,之所以會出現假道士這種事,其實是他自作自受。隻是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再後悔也沒有意義。


    至於今日,雖然他沒能從歐陽口中問出多少實話——歐陽的解釋,戚雲恒半信半疑,覺得他多少還是說了些實話,隻是肯定不盡其實,但至少也讓他知道了歐陽的心結所在——風雲變幻,世事難料,歐陽對他這個另有後妃子女的皇帝不信任,有防備,也是在所難免。


    日後,他隻要打開歐陽的心結,使歐陽放下戒備之心,總是能讓歐陽敞開心扉,與他說出實情的。


    這樣一想,戚雲恒便也放鬆下來,專心享受起池中碧水,懷中美人。


    這天下午,歐陽是躺在馬車裏,一路睡回了自家府邸。


    馬車進門之後,歐陽才被過來接人的莊管家喚醒。


    “主子,到家啦!”莊管家拎著歐陽的耳朵,沒好氣地喊道。


    歐陽被莊管家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喊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莊管家一眼,然後就直接把手一伸,“背我進去……”


    “背個屁!”莊管家氣惱地把歐陽伸出的手給拍了回去,“陸二手還在前廳等著您呢!趕緊換衣服,洗把臉,過去見人!”


    歐陽愣了愣才想明白莊管家在說什麽,腦子一激靈,立刻從車廂的座位上爬了起來,追問道:“那小子還在府裏?!”


    莊管家無奈攤手,“我告訴他,您進宮了,他非要等您回來;我讓他有事就說,我可以轉達,他偏不說,還是非要等您回來!”


    “那個榆木腦袋!”歐陽恨恨地罵了一句,卻也不得不下了馬車,先去自己院子裏洗漱更衣,拂去一臉□□,然後才轉過身來,去前廳見人。


    陸焯倒是沒在歐陽府裏等太久。


    他還記得歐陽有晚起的習慣,特意磨蹭到吃過午飯才從家裏出發,隻是沒曾想,歐陽竟然進了宮,讓他撲了個空。


    此刻看到歐陽歸來,陸焯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脫口叫了聲,“歐老大!”


    他這一嗓子倒是把歐陽叫出些許唏噓,麵色也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坐下說話。”歐陽朝陸焯擺了擺手,徑直走到主人家的上首位落座,然後沒急著與陸焯說話,轉過頭來,讓隨他一起過來的莊管家先出去取些水果點心。


    莊管家轉身離開,歐陽才向陸焯問道:“直接說吧,找我幹嘛?”


    陸焯幹笑兩聲,“上一次找您,是我家裏的私事。這一次,卻是為了張木匠和鬱骨頭他們。”


    私事就可以敷衍了事,可辦可不辦;別人的事卻要全力以赴,不成功便成仁?


    歐陽剛剛被那一聲“歐老大”激發出的熱情立刻冷了七分,但還是敲了敲桌子,淡然道:“都說來聽聽。”


    “上一次找您,是因為宮裏正在挑選伴讀。”陸焯立刻先從私事解釋起來。


    如戚雲恒曾經猜測到的,陸焯上一次給歐陽府裏遞送名帖,確實是為了伴讀的事情。


    隻是想給皇子皇女們做伴讀的不是陸焯自己的孩子——他成婚晚,唯一的兒子還沒二皇女年紀大,啟蒙都還不到時候,哪可能給人做什麽伴讀。想利用這個機會給自家子嗣謀福利,讓一家人平步青雲的是陸焯的大哥和父母,想送進宮裏做伴讀的,也是陸焯大哥家的孩子。


    但陸焯也不是當年那個對父母和兄長唯命是從的陸二手了。


    娶妻生子之後,夫人的枕頭風便迅速占據了上風。


    受自家夫人的點化,陸焯也覺得大哥一無爵位,二無官職,他的孩子,哪有資格去宮裏陪伴皇子皇女?再說,當了伴讀就等於是提前站隊,這要是家裏的姑娘被選上,當了某位公主的跟班倒還好說,若是家裏的小子被選中去陪伴皇子,而這位皇子還沒能笑到最後,如戚雲恒一樣當上皇帝,那陸家將來可就要禍事臨頭,搞不好是會把全族都給搭進去的!


    於是,陸焯就敷衍家人,說自己沒有門路,結果卻被大哥點破,說他和皇夫乃是舊識,交情深厚。陸焯倒沒反駁,隻把手一攤,告訴他大哥,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皇夫可不是當年的歐三,人家肯不肯認他這個舊識還是兩說。


    然後,陸焯便當著父母和兄長的麵,寫了名帖,派人送往歐陽府邸。


    再然後,歐陽便如陸焯期盼的那樣——


    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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