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金刀衛已經注明了王渙的真正死因,但戚雲恒還是如宮外的某些人一樣,因王渙這種毫無破綻的暴斃方式而起了疑心。


    偏偏戚雲恒知道的還更多一些。


    比如,王家曾有人蠱惑歐陽的兄長歐陌去逼迫歐陽自裁,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與歐陌有過同窗之誼的王渙。再比如,歐陽昨日曾經回了一次承恩侯府,當他從承恩侯府出來的時候,卻又讓人很是費解地跑到王家的大門前停留了一段時間。


    幾件事串聯在一起,戚雲恒便無法不去懷疑:王渙是被歐陽弄死的。


    雖然歐陽未曾與他通氣就弄死王渙的做法讓戚雲恒多少有些不快,一如當年那種殺人於無形的詭秘手法也讓戚雲恒有些心驚,但戚雲恒也更加不覺得這個死掉的王渙有多可憐。


    他家皇夫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渙會死,肯定是他先做了什麽,激怒了歐陽。


    但王渙和歐陽之間又能有什麽仇怨呢?戚雲恒想不明白。


    戚雲恒知道王家原本想送王渙的女兒入宮,而不是如今這個王皇後。


    但這件事與歐陽又有什麽關係,難道王渙以為,自己選擇王皇後而不選他的女兒,是歐陽在背後進了讒言?簡直荒謬可笑!


    戚雲恒越想越覺得糊塗,再一看時間已經臨近午夜,而明日又是休沐,幹脆就沒叫潘五春等人入宮聽令,準備明日先把歐陽接進宮來,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第二天,住在宮外的歐陽照舊睡到自然醒,起床後,剛把桃紅和柳綠叫進來,服侍他洗漱更衣,沒曾想,莊管家竟也一臉不爽地跟了進來。


    “有事?”歐陽問。


    “宮裏來人了。”莊管家撇了撇嘴,“請您起床後入宮一趟。”


    “這人剛到?”歐陽一愣。


    戚雲恒什麽時候變得能掐會算了,連他什麽時候起床都能預判出來?


    “來了好一會兒了。”莊管家搖了搖頭,“人家說了,陛下有旨,不得打擾九千歲安眠,您何時睡醒,何時入宮便是。”


    “哦,那就當我還沒睡醒好了。”歐陽果斷說道,“早飯準備好了嗎?直接送到我屋裏來,等我吃完了再起床。”


    今日休沐,百官各自歸家,戚雲恒的時間也十分充裕,可以騰出手來與歐陽盡情“嬉戲”,若是歐陽飯也不吃便直接入宮,很可能是要空著肚子一直餓到晚上的。


    莊管家也猜到歐陽入宮後是要做“體力活”的,聽歐陽這麽一說,馬上醒悟過來,趕忙轉身出門,給歐陽籌備早餐——最頂餓的那種!


    吃飽喝足,歐陽整了整儀表,把宮中來人叫到自己麵前。


    見來人是個熟悉的——魏公公手下的跟班小太監,所持印信也毫無問題,歐陽這才施施然地站起身,坐上莊管家早已準備好的馬車,準備與這名小太監一起返回皇宮。


    臨上馬車的時候,莊管家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主子,您不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忘了什麽?”歐陽一愣,見莊管家把手一橫,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二”字,這才恍然大悟,“倒是真忘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有什麽正經事,若是真的過來,你就幫我招待一下;若是有事相求,你就幫我記下,等我回來再說。”


    陸焯這些人在歐陽心中的定位就是一起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曾經很熟不假,可要是說到正經的交情,卻又十分有限。


    若是陸焯等人周轉不靈,想向歐陽借兩個錢花,歐陽倒是不介意施舍一二;可若是奢求更多,比如升官晉職,那歐陽就隻能說一句:不好意思,愛莫能助。


    但就歐陽的了解,陸焯這人並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性子,至少十年前不是。隻是陸焯的腦袋一向不甚靈光,認準了一件事就容易轉不過來彎。早年的時候,陸焯就認準了“恭孝”二字,被父母和兄長使喚得團團轉;如今……歐陽很懷疑他又被誰給洗了腦,之所以過來抱歐陽的大腿,也是為了給別的什麽人謀福利。


    在歐陽看來,與他走得太近,甚至被人打上他的標簽,並不是什麽好事,其影響跟其他朝代的官員認太監做幹爹的效果差不多,都是要被同僚們瞧不起甚至唾罵的。


    按照戚雲恒的說法,陸焯在他手下當官也當了好幾年了,總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若是真的看不出來,就應該在歐陽剛一回京的時候,便想方設法地與他見麵,而不是幾個月後才放這馬後炮。


    於是,直覺地,無論陸焯想要乞求什麽,歐陽都不太想要答應。


    陸焯的事情沒在歐陽的腦海裏滯留太久。


    馬車很快抵達皇宮,歐陽也下了車,換乘肩輿,被一群內侍直接抬入泰華宮中。


    戚雲恒早已等他多時。


    一聽說皇夫的馬車已經抵達皇宮門口,戚雲恒馬上扔下手中奏章,起身去泰華宮的門口處等人,然後又親自將歐陽從肩輿上接了下來,領入泰華宮中。


    等到閑雜人等一概退下,身邊隻剩下魏公公這樣的心腹,戚雲恒立刻拉住歐陽的雙手,輕聲細語道:“重簷,想煞我了!”


    “這才幾日沒見,至於嗎?”歐陽一臉的不以為然,心裏亦暗暗吐槽,真那麽想我,幹嘛不出宮見我?沒見,就說明還不夠想!


    “古人有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戚雲恒一本正經地說道,“今日方知,古人誠不欺我。”


    “我可沒看出你哪裏像是老了三歲!”歐陽終於按捺不住,將腹誹講了出來。


    戚雲恒本來就是為了逗歐陽開心,聽到他吐槽也沒生氣。


    兩人閑扯了幾句,歐陽隨口問道:“陛下今日召我過來,就是為了敘別情,話家常?”


    “當然不止。”戚雲恒微微一笑,“今日乃是休沐,我請重簷入宮,自然是為了與重簷同休共沐。”


    說完,戚雲恒便拉著歐陽,朝泰華宮的後殿走去。


    泰華宮後殿有一座很是奢華的浴池。


    但這座浴池在建造的時候並沒有引入活水,每次使用都很是耗費人力乃至財力。


    戚雲恒自己平日裏幾乎是不使用的,今日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將池水注滿,把歐陽領了進來。


    ——這是準備享受一次實實在在的魚水之歡?


    歐陽心下生疑,卻也沒有多嘴發問,任由戚雲恒遣走內侍,親自上前為他解下衣衫。


    投之以李,報之以桃。


    歐陽也轉過身來,把戚雲恒脫了個幹幹淨淨。


    脫掉衣服,戚雲恒便下了水。


    歐陽卻習慣性地解開長發,把讓他很不舒服的金冠丟到一邊,將頭發披散開,然後才轉過身來,慢悠悠地走進池中,在戚雲恒的旁邊屈身坐下。


    在此期間,戚雲恒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歐陽,見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觸手可及……不由得嘴唇發幹,小腹發熱。


    戚雲恒今日其實想以坦誠相對為契機,開誠布公地與歐陽說說心裏話,向他詢問一些事情。


    然而身體袒露出來之後,戚雲恒便無奈地發現,他這會兒根本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


    略一猶豫,戚雲恒便毅然決定,袒都袒了,接下來,當然也該誠實一點,順從本心,身隨意動。


    如此一想,戚雲恒便放下心中包袱,手臂一伸,將歐陽拉入懷中。


    …………


    ……


    坦蕩誠懇的肢體交流終是在極致的滿足感中宣告結束。


    夫妻二人亦癱倒在浴池的地板上,妻在上,夫在下,繼續享受著滿足之後的餘韻。


    過了好一會兒,戚雲恒才率先開口,“下去洗洗吧。”


    剛才酣戰到關鍵時刻,兩人才想起潔與雅的問題,考慮到事畢之後也不好叫內侍進來清理,兩人便不得不轉移了戰場,將水戰變為了陸戰。


    但這會兒戚雲恒還壓在歐陽身上,最後的那點散兵遊勇也沒從戰場的核心地帶撤離,聽到戚雲恒如此一說,歐陽頓時鬱悶道:“你別光說,不動啊!”


    戚雲恒幽幽歎了一聲,終是戀戀不舍地將兵馬撤回,起身去池邊捧了些浴湯,將自己自戰場上沾染的汙跡衝洗幹淨。


    戚雲恒收拾完自己才注意到歐陽並未跟上,轉頭一看,發現歐陽還躺在地板上,並未起身,不由疑道:“重簷怎麽不起來?”


    “起……不……來……”歐陽的鬱悶比剛才更甚。


    此前,歐陽與戚雲恒短兵相接,滾在一起,戰得死去活來,自然也沒有餘力再去關注過其他。這會兒征戰結束,各種後遺症便紛至遝來,腰腿折得酸痛不說,後背更是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石板硌得生疼生疼,簡直像是傷筋動骨了一般。


    戚雲恒摸了摸鼻子,尷尬中又夾雜了些許得意。


    其實他的膝蓋和小腿也有點痛,隻是長年在馬上征戰練就出一身鐵打的身板,還不至於養尊處優了幾個月就連這點傷痛都承受不起。


    但歐陽卻不曾像他一樣被打熬過,細皮嫩肉的,當然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戚雲恒趕忙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歐陽從地上抱起,先看了眼他的後背,見那裏隻是有些發紅,並未破皮出血,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地調侃道:“重簷辛苦了。”


    為陛下服務……啊呸!


    歐陽翻了個白眼,羞惱道:“幫我身上也衝衝。”


    “諾!”戚雲恒揚起嘴角,微微一笑,轉身把歐陽抱到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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