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了菁兒入宮的謠言?”趙氏鎮定反問,“九千歲請放心,這隻是菁兒母親一時糊塗,心直口快地將臆想說給了旁人,以致於遭了有心人的利用。歐家上下並無這般想法,也不曾有過將其他女兒送入宮中的念頭。”


    “如此甚好。”歐陽點了點頭,並未就此事多言,隻轉頭對身後的龐忠吩咐道,“派人去皇後那邊說一聲,告訴她承恩侯夫人已經到了,若是方便,就派個宮人過來接人。”


    “諾!”龐忠領命而去。


    歐陽轉回頭,繼續對趙氏道:“菁兒年紀不小了,等開了春,就領她相看起來吧!隻要菁兒自己喜歡,身份門楣都不是問題——當然了,強扭的瓜不甜,也別隻你自個兒看中,總要人家那邊也不反感才好。”


    歐陽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說給歐菁聽的。


    “人家才不會做那種事呢!”見歐陽根本不提自己母親,歐菁徹徹底底地放下心來,嘟起嘴巴,向歐陽撒嬌。


    “不做才是對的,三叔我再怎麽寵你,也不好幫你去強搶民男。”歐陽一本正經地回應道。


    “三叔——”


    叔侄倆說笑了幾句,龐忠那邊便收到了鳳棲宮中傳回來的消息,立刻附在歐陽耳邊,告訴他皇後已經派了人來。


    “去給皇後請個安吧!”歐陽當即對歐菁說道,“你小時候也和她見過幾次,算不得生人,不必怕她為難什麽。”


    “若她為難我,我就回來找您告狀!”歐菁半真半假地說道。


    歐陽笑了笑,不置可否,隻將視線轉向趙氏,淡然道:“等皇後那邊事了,你們也不必再來夏宮,直接回府便是。但回府之後,承恩侯夫人最好把你家那二少爺看得再仔細些,別斷了腿後,再把命也折騰進去。”


    “臣妾明白,請九千歲放心。”趙氏心下一驚,但麵上卻絲毫不顯,淡定地站起身,領著歐菁躬身告退。


    將趙氏和歐菁祖孫送走之後,歐陽情不自禁地鬆了口氣。


    每次和趙氏打交道都讓歐陽身心俱疲,就怕把握不好分寸,讓自己鬱悶或者膈應。


    從名義上講,趙氏是歐陽的母親,得敬著,守所謂的孝道。然而從真實的輩分上論,這女人卻是他的孫媳婦,他得遠著,避開瓜田李下的嫌疑。


    也正因如此,即便趙氏這女人讓歐陽不喜又不滿,但隻要她不去碰觸他的底線,讓他忍無可忍,歐陽就得最大限度地忍著——當兒子的不能弑母,做老公公的也不好打罵孫媳婦。


    好在,趙氏也沒把如今的歐陽當親兒子看待,亦不想與他打什麽交道。


    不得不見的時候,兩人也十分默契地速戰速決,然後便一拍兩散。


    歐陽歎了口氣,起身返回寢殿,準備補一補覺,好在晚上應付過戚雲恒後,還能有精力與沈真人相見。


    自從養成了在夏宮用膳的習慣,戚雲恒便愈發地龍精虎猛。


    歐陽當然不曾給戚雲恒吃丹藥——那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了的,一顆下去,戚雲恒非得爆體而亡不可。


    但夏宮的不少吃喝都非凡品,尤其是歐陽自己喝的水和茶葉,前者被靈氣浸潤了足夠的時間方會入口,後者更是產自南海靈田,由真正的修者親手采摘炮製。每日光是飲上這樣一杯茶水,就比傳說中的十全大補丸還要養人。


    戚雲恒也在不知不覺中因此受益,身體康健,精力充沛,免不了就用在了歐陽的身上,需索無度,夜夜笙歌。


    歐陽的感受也因此複雜起來,樂在其中,也苦不堪言。


    與此同時,與歐陽混熟了的沈真人也變得越來越纏人,有點大事小情就要找他相見。


    今天早上的時候,沈真人便又飛“鶴”傳書過來,說自己做了個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模具,請歐陽過去幫忙鑒賞。要不是歐陽眼疾手快,將沈真人飛來的紙鶴及時收走,正與他待在一起的戚雲恒恐怕就要發現此物,生出懷疑了。


    ——得想個更安全、更隱秘、更穩妥的聯絡途徑。


    歐陽躺在榻上,皺眉沉思。


    但想著想著,歐陽便想起了已經離開好些時日的莊管家。


    在心裏暗暗一估算,歐陽覺得再過個十天半月,莊管家和醜牛也該回來了。到時候,大可以把莊管家叫回宮,由他去應付那個越來越讓人厭煩的沈真人,然後再把沈真人引出宮,讓醜牛自己去想法子討要機關傀儡。


    這樣一想,歐陽便懶得再浪費那個腦細胞去考慮什麽聯絡途徑,閉上眼,專心致誌地開始補覺。


    歐家祖孫入宮又出宮之後,有關皇夫要接侄女入宮的傳言便煙消雲散。


    之後又過了幾日,歐陽便收到府中傳進來的一則消息,卻是莊管家那邊完成了任務,已經踏上歸途,回歸之期亦是指日可待。


    歐陽這邊正開心,戚雲恒卻怒氣衝衝地來了夏宮,而且走的還是密道。


    這會兒還沒到晌午,戚雲恒就算過來宣淫也用不著避人耳目,若是因為什麽事來找他興師問罪,那就更加不必鑽密道過來。


    “誰惹你了?”歐陽察言觀色,很快判定戚雲恒的這把火應該不是因他而起。


    戚雲恒深吸了口氣,沒有立刻作答,隻快走了兩步,來到歐陽身前,把他從榻上拉了起來,緊緊抱住,然後才悶聲悶氣地說道:“重簷先別問,讓朕抱你一會兒,消消氣。”


    “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泡個澡,消消寒。”歐陽被戚雲恒的一身寒氣激得直皺眉頭。


    “等一會兒再說。”戚雲恒沒有放手,一直把身上的冷氣抱成了熱氣,這才撒了手,放開歐陽,在一旁的榻上落座。


    歐陽翻了個白眼,轉身把龐忠叫了進來,讓他送浴桶和熱水進屋,然後親自倒了杯熱茶給戚雲恒,用目光逼著他灌進肚子。


    之後,歐陽才再次問道:“說吧,怎麽回事?”


    “還記得大朝會的時候,有人獻了塊玉璽嗎?”戚雲恒放下茶杯,漠然說道,“朱邊已經把這件事的主使者翻查了出來,卻是秦國公宋時。”


    “呃?”歐陽眨了眨眼,“有證據,還是有可能?”


    “還不能直接指證,但所有的證據都指明宋時就是源頭所在。”戚雲恒深吸了口氣,“獻玉璽的曹宏乃是宋時身邊一名寵妾的同鄉。朱邊已經找到人證,證明曹宏在做官之前曾經拜訪過宋時,之後不久就謀得了一個官職。提拔曹宏的官員看起來與宋時並無瓜葛,然而這人身邊最信任的小廝卻是宋時府中一名管事的侄子。”


    歐陽不由咋舌,“這關係繞的……能把這種關係挖出來,朱邊也是能人。”


    “朱邊最擅長的事就是順藤摸瓜,剝繭抽芯。”戚雲恒冷冷一笑,“他敢直言秦國公是幕後黑手,手中肯定已是證據確鑿,隻不過有些證據的來路很可能是見不得光的,這才沒有呈到我的麵前。”


    “然後呢?”歐陽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就隻能問他本人了。”戚雲恒目光陰鷙,“不是我多疑,若他隻是想討我歡心,何不親自獻上此物,非要借旁人之手?還繞了那麽大一個彎子,明顯是不想將自己牽連進去!”


    歐陽沒去評價戚雲恒的猜測,更沒有好言好語地勸他寬心,隻輕描淡寫地繼續問道:“這位秦國公已經不在京城了吧?”


    “正月十八那日就已經離京了。”戚雲恒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就是留在京城,你也不能拿他怎麽樣吧?”歐陽撇嘴道,“全京城誰不知道他和魯國公乃是你起家的根本,隻要他不興兵作亂,就算他直接把真的屎盆子扣在你的頭上,你難道就敢把他當眾打殺?”


    “……朕不敢。”戚雲恒磨牙道,“即便不考慮他手中的兵馬,朕也要考慮悠悠眾生之口,以免落得個過河拆橋、鳥盡弓藏的罵名!”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反過來想了。”歐陽道,“這位秦國公,他敢興兵造反嗎?”


    “自然……也是不敢的!”戚雲恒的神情一下子放鬆下來,揚起嘴角,冷笑道,“他若有那般膽量或是那般果決,當初也不會聯合魯國公楊鬆柏,一起將我迎回北疆,接掌軍隊。”


    “這人的年紀也不小了吧?”歐陽繼續問道。


    “已過知天命之年,距離六十花甲亦不遠矣。”戚雲恒笑容更甚。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麽好問的了。”歐陽聳了聳肩。


    戚雲恒失笑,伸手把歐陽攬入懷中,感歎道:“重簷說的沒錯,有些事真的是不問也罷,結果才是最重要的!成王敗寇,朕需要做的,就是一直成功下去!”


    “你需要做的,是洗個熱水澡,再換身幹淨衣服,省得風寒!”歐陽拍拍戚雲恒的胸口,暗示他熱水和浴桶已經被人抬到了門口,有些話不適合再說下去了。


    洗過澡,換過衣服,又痛痛快快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膳,戚雲恒通體舒泰地返回了泰華宮,繼續處理他的政務去了。


    而這件事對歐陽來說也不過就是個小插曲,他不會插手,也沒興趣插手。


    華國初建,不甘心者多矣,但隻要戚雲恒自己穩得住,不自亂陣腳,這些人也不過就能當一當跳梁小醜,惹人一怒或者博人一笑。


    倘若戚雲恒真的連這點事都搞不定,那再一次改朝換代,換個人做皇帝,也未必不是天下百姓之幸。


    歐陽轉眼就將此事拋在腦後,而戚雲恒也同樣沒有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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