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兒就是被歐陽帶在身邊的侄女,今年已經16歲了,若是放在以前,很可能已經嫁人生子。但受戰亂的影響,再加上歐陽對所謂終身大事的不上心,歐菁至今還不曾談婚論嫁,隻把歐陽的後宅管了起來,像模像樣地幹起了女主人的活計。


    聽歐陽這麽一說,蘇素心下一動,“要給菁兒相看人家了?”


    “你想太多了。”歐陽翻了個白眼,“她有爹有娘,婚姻大事輪不到我來插手。不過,該準備的也得準備起來,不管她爹娘怎麽安排,我這邊該給的東西,一點都不能少了她。”


    “你開心就好。”蘇素撇了撇嘴,沒再多言。


    蘇素和歐菁的關係很不好,歐陽知道。


    相比蘇素這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漢子,歐菁更樂意和他的另一個小妾——大字不識幾個,腦子也不靈光,隻對吃喝玩樂感興趣的金珠親近。


    用蘇素本人的說法,導致這種結果的主要原因就是四個字——


    三觀不合。


    事實上,歐陽後院裏的女人,上到妾侍,下至奴婢,和蘇素的關係都不大好。


    在她們看來,蘇素既沒盡到妾侍的本分,更沒守住女子的規矩,整日在外麵拋頭露麵不說,還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廝混,早該被歐陽厭棄發賣才對。


    當然了,蘇素也同樣瞧不起她們,覺得她們空有一副人類的皮囊,卻連一個人該怎麽活著都不知曉,要麽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瞎算計,要麽隻想著嫁人生孩子,簡直就是直立行走的母豬。


    歐陽懶得理會她們的紛爭,但蘇素是給他賺錢的,後院那些女人卻隻會花錢,孰輕孰重那是想都不用去想。再加上蘇素忙得很,根本沒可能在後院長住,歐陽幹脆讓人在前院的書房旁邊收拾了一個小院子,給她回來時歇腳,順便避開後院那些看她不順眼的女人。


    蘇素匯報完畢就下去休息了,負責山莊警戒的鄔大刺溜一下鑽了進來。


    “頭兒,有件事得跟你說一聲。”


    “怎麽了?”歐陽疑惑地歪了下頭。


    “從三天前開始,莊子周圍總有陌生的臉孔在四下轉悠,看模樣不像是普通的匪徒。”鄔大說道,“今天人一下子變多了,像是要把山莊包圍一樣!”


    “沒查查這些人的來曆?”歐陽問。


    “小東西們遠遠地聽了一下,好像是京城那邊過來的。”鄔大遲疑了一下,“我懷疑是你那位男媳婦派人找過來了。”


    ——戚雲恒?


    歐陽馬上坐了起來,“你確定?”


    “就是不確定才要跟你說一聲啊!”鄔大把手一攤,“你把鄔二和那些懂人話的小家夥全都派去了京城,我這邊隻剩下幾隻還在調[教]中的蠢麻雀,它們能把東南西北聽明白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還能奢望更多!”


    “你就不會親自出馬?”歐陽氣惱地翻了個白眼。


    “化形是很消耗修為的,變回去容易,再變回來可就難了!”鄔大理直氣壯地答道。


    ——說得好像你哪一次化形都不是靠我幫忙似的!


    歐陽心下腹誹,卻也沒和鄔大爭執。


    鄔大和鄔二都是妖精,原身是開了靈智的烏鴉,和一群狐狸精打架爭地盤的時候被歐陽碰到,幹脆一鍋端,把這兩夥妖精全收進了自家門下,幫他們化形成人,做了自己的打手。


    想了想,歐陽道:“去把還在家裏的都叫來,包括小素,咱們得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安排了。”


    “又要挪窩?”鄔大挑眉問道。


    “肯定要挪的。”歐陽點頭,“外麵那些家夥要是來意不善,咱們就往南邊去,到羅老鬼那裏安家落戶。如若不然,那咱們大概就要返回京城,在那裏定居一段時間。”


    “知道了,我這就去叫人。”鄔大點點頭,轉身離開。


    鄔大一走,歐陽立刻沉下臉,握緊了拳頭。


    原本知道他確切地址的隻有那個名義上的長兄歐阡,然而歐陌和歐防既然能找過來,就說明歐阡並未向家中人隱瞞他的所在,甚至很可能就沒覺得這是應該隱而不言的秘密。如果戚雲恒一直派人盯著歐家的動向,都不用歐家人告密,隻要追蹤了歐陌和歐防昨日動向,他所在的這處山莊便會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麵。


    歐陽一直在等戚雲恒找上門來,好根據他的態度來決定自己如何完成對興和帝的承諾。


    如果戚雲恒打算把他當黑曆史一樣抹殺掉,那他也不用考慮什麽情誼,直接率人明刀明槍地大幹一場,滅掉那三個家族,順便給這天下再換一個有人情味的皇帝。


    如果戚雲恒還打算與他再續前緣,那他的手段就得溫和一點,順便借用一下戚雲恒的勢力,等事成後再給他相應的回報。


    然而十年未見,歐陽也拿不準如今的戚雲恒會做出怎樣一種選擇,所以他也隻能做出兩手準備——


    或許,再續前緣;或許,魚死網破。


    雖然做好了搬離的準備,但知道此事的隻有歐陽的一群心腹手下,後院的小姐丫鬟依舊該吃吃,該玩玩,忙忙碌碌地準備過年。


    歐陽沒打算告訴她們真相。


    幫不上忙是一方麵,更多的卻是擔心她們自以為是地幫倒忙,還不如什麽都不告訴她們,到時候直接打暈裝箱。


    反正後院一共也沒幾個人,一輛馬車就塞下了,頂多就是擠了那麽一點。


    但事態的發展卻有點詭異。


    眼見著山莊周圍的陌生人有增多的趨勢,鄔大不敢懈怠,迅速和鄔二取得聯係,探明這些人確實是戚雲恒派出來的探子,以前叫影子營,戚雲恒登基後更名為金刀衛,但職責還是和以前一樣,查人盯梢,打探消息。


    這些金刀衛並不是用來打仗的,然而山莊裏看起來也沒什麽兵力,某人要是想要殺人滅口,原本就不需要大兵壓境。


    歐陽不確定戚雲恒到底想幹什麽,隻裝作沒發現這些探子,外鬆內緊,見機行事。


    然而等了幾天也不見這些人有所動靜,好像他們過來就是監視山莊的,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意圖。


    臘月二十六的中午,歐陽正和侄女歐菁一起吃午飯,鄔大的腦袋忽然出現在玻璃窗外,朝著他擠眉弄眼,明顯有事。


    “你自己吃,我出去一下。”歐陽放下碗筷,起身出門。


    見他出來,鄔大立刻把他拉到背靜處,還沒開口說話就先嘿嘿嘿地一陣詭笑。


    歐陽被他笑出一身雞皮疙瘩,不由瞪眼道:“有什麽事,快點說,我飯還沒吃完呢!”


    鄔大好不容易止住笑,開口卻又故弄玄虛地問道:“你猜我看見誰了?”


    “……戚雲恒。”歐陽用磨牙的聲音地擠出一個人名。


    鄔大頓時一愣,“你咋知道的?”


    “看你這副鬼樣子就猜出來了!”歐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那你好歹也驚訝一下嘛!”鄔大鬱悶道。


    “驚你個頭!”歐陽抬手給了鄔大一記響頭,“直接說他過來幹嘛,別是看到人就急忙忙跑回來……靠!你還真是啊!”


    一看鄔大又一副見鬼的表情,歐陽就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我這不是急著回來給你報信嘛!”鄔大辯解道,“他都親自來了,肯定是來見你的,這還用想嗎?”


    “興許是來殺我的呢!”歐陽冷哼,“別人信不過,總要自己親自動手才能安心。”


    “他舍得嗎?”鄔大眨眨眼,抬手做了個猥瑣的手勢,“你倆可是……那啥過的啊!”


    “你他娘的怎麽知道?!”歐陽惱羞成怒,爆了粗口。


    “你倆那啥的那天晚上,胡小西和胡小北聽了一夜的牆角。”鄔大幹笑兩聲,“第二天,大家就知道了。”


    歐陽捏了捏手指,獰笑道:“我就覺得今年冬天少了點什麽,原來是少做了幾件狐皮大氅!”


    “呃,可不可以當我什麽都沒說過。”鄔大這才感覺不妙,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晚了!”歐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歐陽當然不可能真把狐狸兄弟剝皮,眼下也不是計較這群妖精傳八卦的時候。


    狠話說完,歐陽就眯起雙眼,皺起眉頭,開始琢磨是等著戚雲恒找上門來,還是自己主動露麵。


    想了又想,歐陽決定還是露些肌肉出來。


    即便戚雲恒真要把他接回去做那所謂的皇夫,他也不可能靠著戚雲恒的“寵愛”過日子。


    別的不說,光是想要履行他許給興和帝的諾言,他就不能像那些皇後妃嬪一樣困守後宮。


    更何況朝堂裏一向不缺少衛道士、老學究,就算大家都知道戚雲恒封他為皇夫隻是千金買馬骨,大家恐怕也更願意把他變成真正的骨頭再打板供起來。


    除此之外,免不了還有些新仇舊恨。


    複生之後的他一直肆意妄為,巴不得他死翹翹的敵人從來就沒少過,今後也隻會越來越多。


    所以,就算去了京城,他也不可能放棄手中刀劍,該捏在手裏的權力更是同樣放鬆不得。


    一如他之前在興和帝手下混日子的時候。


    但戚雲恒卻未必會像興和帝那樣縱容他。


    他和戚雲恒畢竟是做過夫妻的,縱然絕大部分時日裏都隻是空有夫妻之名,朝夕相處下來,對彼此的性情也無可奈何地有所了解。


    戚雲恒是那種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再怎麽寵溺一個人也會劃定一個底線,超過了,就是自家親娘都別想讓他妥協。如今他又做了皇帝,能讓他有所顧忌、不得不賣其麵子的人已經近乎於無,這個底線隻會拉高,不會降低。


    而歐陽眼下要做的,就是適當地展示實力,和戚雲恒談條件,迫使戚雲恒把這個底線放寬到最低限度。


    皇家無父子,也一樣沒有什麽夫妻。


    想要得到皇帝的寬容相待,光靠出賣色相可不夠,妄想打感情牌更是會跌得頭破血流。


    說到底,還是得靠實力。


    隻要實力夠大,即便是皇帝也一樣動不得你。


    至少,不敢明目張膽地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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