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赫連澤浚的那句話說出口之後,客棧內和客棧外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門內的人自然是動都不敢動了,在座的除了老板娘柳紅能保持鎮定以外,其他的人坐在凳子上都很是不自在。


    而門外的那位遊俠呢?到了這個地步他當然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了,敢情是遇上打劫的了,不過就算知道了裏麵的境況並不好也沒能阻止他要進入客棧的想法。


    大不了就是你打你的劫我吃我的飯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想明白了之後他也就不再猶豫,再次伸手推門。


    因為這次沒有了店小二的阻攔,所以那個遊俠隻是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接著他就在店小二極度幽怨的目光下走進了客棧裏。


    掃了客棧裏的人一眼之後,他就沒有過多的關注,挑了一個位置坐下後,就朝那個店小二招了招手。


    “你,快過來!給我上你們這兒的幾個招牌菜外加一斤醬牛肉,另外再來上三碗米飯和一壺好酒。”


    店小二不敢做主,把目光投向裏老板娘,在她的點頭示意下,他才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向後廚那邊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位遊俠的表現太過冷靜從而勾起了赫連澤浚對他的興趣。


    赫連澤浚笑眯眯的走到他的桌子旁邊坐下,然後饒有趣味的盯著他看,暫時把和老板娘談判的事情放在了腦後。


    對他來說,買賣什麽時候都可以做,更何況那位惡鳳還沒有真正的想清楚!


    再有就是眼前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江湖雛鳥在草原上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遇見的。


    “這位少俠,大楚來的?”


    那位遊俠把隨身的佩劍放到桌上,然後一臉無所謂的看著赫連澤浚,沉默的點了點頭。


    對於這位遊俠的孤傲做法,赫連澤浚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自己曾當著他父親的麵坦言說到:


    大楚有兩樣東西最讓他著迷,第一樣是那廣闊無垠的疆土,他早就已經厭倦了這個草原,想要去關內看一看,最好是能站到那座西京城的城頭!


    除此之外的第二樣,就是那個讓所有少年都心生向往的江湖!草原上近些年來江湖氣息的逐漸加重就離不開他的推波助瀾。


    所以此時偶然間遇見了一個讓他心底覺得很舒服的遊俠,他不介意給他最大的寬容。


    “這位少俠,我雖然是草原上的人,但我從小就羨慕你們大楚那邊的江湖,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這一路上的經曆?”


    “我的經曆?”


    用手杵著下巴,這位遊俠露出回憶的神情,嘴巴張了又合,似乎不知道應該從那裏講起。


    靜等一會兒沒有下文之後,赫連澤浚學著大楚的江湖規矩來了一個拱手禮。


    “少俠可以慢慢想,不著急,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我家做客,到時酒肉管夠,自不會虧待了少俠,在下赫連澤浚,不知少俠是…”


    遊俠臉上的回憶的神色沒有消減,似乎真的陷入到了回憶裏,對赫連澤浚的這番話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很隨意的還了一個禮。


    “薑福餘。”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位遊俠現在並沒有什麽說話的心思,於是赫連澤浚接著說到。


    “少俠這名字不錯,想來以後福澤必不會薄了去,現在還請福餘兄稍事休息,我手裏還有一樁買賣要談,等談妥之後,待會兒再過來和你痛飲三杯。”


    二狗沒有出聲回應,赫連澤浚也沒有繼續打擾,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臉色陰晴不定的老板娘柳紅。


    “我說大娘,你想了這麽久,也該想明白清楚了吧!到底如何給個準話行不行!”


    一襲紅裙的柳紅沒有了剛才的嫵媚樣子,一雙秀手緊緊的摳住裙角,盡顯一個為人妻子的小女兒模樣。


    “我…”


    還未來得及開口,接著就有一道平淡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了出來。


    “不怎麽樣,還請赫連公子回去吧,不管我還能活多久都不會替你賣命,我夫妻二人隻想平靜的走完剩下的路,再不去管什麽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和勾心鬥角。”


    從廚房裏走出來一個手中還拿著菜刀的普通中年男人,他身後端著一個托盤的店小二快速的跑到薑二狗的身邊,替他擺好了飯菜。


    盯著那中年男人看了好幾眼,赫連澤浚拍手說到。


    “真是想不到,堂堂二品境界的邪龍居然有一天會委身廚房甘心當一個廚子!不知道拿慣了菜刀,你現在還拿不拿得起兵器。”


    中年男子走到老板娘柳紅的身邊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頭發,這些年為了治療他的頑疾,她替他吃了不少苦。


    “既然都已經退出江湖了,手裏拿的什麽還重要嗎?我拿得起兵器如何,拿不起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我會替你去殺人?”


    聽完邪龍的話,赫連澤浚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退出江湖?我說到底是我不懂規矩還是你們夫妻二人異想天開呢?什麽時候這江湖都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了?一入江湖莫談退路,這江湖本來就是一條有進無退的路,你們不走到死也算走完?”


    不得不說,赫連澤浚這番話確實在理,以至於讓持菜刀的邪龍都沒有了反駁的餘地,見他不再說話,赫連澤浚接著說到。


    “就算不談這個,咱們把話說回來,你們夫妻二人就當真一點兒都不恨那個把你們趕出來的大楚?你們就沒想過有一天回去向楚政和問劍宗要個說法?”


    或許是太久都沒有認真看過自己的妻子了,邪龍此時捧著她如花似玉的麵容怎麽看也看不夠。


    “大楚對不起我們夫妻倆的隻是他楚家,而我們恨的也隻有楚家和問劍宗,這些和天下的黎民無關,要是現在為了我們自己的一己私心就投靠於你,我怕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下了地獄都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唉!那也就是沒得談咯!”


    其實對於這個結果赫連澤浚也不算意外,隻是心裏多少有些可惜,他雖然有辦法吃定了這夫妻兩人,但後麵使喚起來,肯定不如他們心甘情願的投誠來得輕鬆。


    “邪龍,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叫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有些我得不到的東西,那就隻能毀了他!”


    手中折扇輕搖,赫連澤浚的語氣平穩,眼神古井無波,真讓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平靜的說出這些話的。


    邪龍不想也沒有去辯解,該動手的怎麽也躲不過,可他不說話,赫連澤浚卻是自顧自的接著說到。


    “其實我很佩服你們,要是能選擇的話,我也不想來打攪你們的生活,要是我一直都沒有來過這裏的話倒也好了,就算你們不會倒戈向草原,但也不會回到大楚去,但今天既然我來了,你們就已經沒有後路了,因為你我都很清楚一件事,我前腳一走,你們後腳就會溜回大楚去,這是我絕對不容許發生的事!”


    大抵是因為他們夫妻倆都來自自己最喜歡的江湖的緣故,所以在赫連澤浚心中始終對他們留了幾分善念,所以就算到了這種緊要關頭他還是沒有立即動手,而是繼續出言勸說到。


    “我可以再退一步,不管以後草原和大楚會不會開戰,凡是涉及到大楚的行動,你們都可以不用參與,你們隻需要替我解決草原上的瑣事就好了,另外我再給你們一個期限,十年!我替你們治病,並給你們突破一品的機會,你們隻需要替我賣命十年!至於十年之後要走要留,到時你們自己決定!”


    其實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赫連澤浚已經很給他們麵子了,但有些底線和原則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觸碰的。


    比如在邪龍的心裏,投靠草原就是一件他絕對不能忍受的事。


    麵對赫連澤浚優厚的條件,他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拒絕。


    “赫連公子的好意我們夫妻兩個心領了,但有些事情本就是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我還是那句話,不可能!我要是做了這種既要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的事,那是要被列祖列宗苛責的!”


    “唉。”


    再次歎息一聲之後,他朝身後的駝背老者揮了揮手。


    “毒老,拜托你出手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駝背老者緩緩走了出來,一雙手緊緊籠在寬鬆的袖袍裏,也不知道他在搗鼓些什麽。


    “一個三品,一個半殘的二品,也就是沒有談攏罷了,不然的話,我都要懷疑公子你是不是故意要做虧本買賣了。”


    作為到了這種關鍵時候才站出來的主要戰力人物,駝背老者想要裝個逼自然不算是什麽過分的事情。


    可他要裝逼,邪龍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本身就已經是半殘了,要是再讓對麵那個老家夥把渾身的氣機內力都攀爬到巔峰的話,這一架也就沒什麽打的了,直接認輸好吧!


    沒有要和那個駝背老者說話的意思,已經握了十年菜刀邪龍的將手中那把鋒利菜刀直直扔向了赫連澤浚嘴裏的那個毒老。


    菜刀在空氣中帶起了一陣急促的呼呼聲,來勢頗凶,可當這些落到那位毒老眼中時,他隻是瞟了一眼之後他就不再關注。


    “哼,雕蟲小技!”


    隨意的一抬手,剩下的也不見那駝背老者他如何動作,隻是菜刀越靠近毒老,那份阻力就越大,最後直接就被定在了駝背老者周身三尺左右的地方,不得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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