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子嗣並不能做到自己所要求那樣,所以太尉對於自己的侄兒更加看重,見天下風雲已動後,有意讓其展露鋒芒,以續路家在宮中的地位,而現在見陰山之中出現這樣的結果後,其自信而又果斷的向漢帝做出了保證。


    “太尉的這位侄兒,當真有這樣的智慧和勇氣,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一步而趕往長陵道?”


    雖然太尉的言語與舉止都十足自信,不過皺眉思考之後,還是覺得有些冒險的宋恒再次嚴肅的問出口。


    陰山之地對之後的戰局影響太多,宋恒實在不敢大意,否則之後出現的局勢,將會真的一發不可收拾!


    “陛下也知道我家中兒女,無一人成大器,但周赫卻不同。此子自小便立淩雲之誌,身在富貴之中卻少行紈絝之事,不以家世風流快活,不以寵溺為桀驁之備,雖在溫和舒適之環境中,卻不喜琴棋書畫,到是愛做弄兵法之家,古今之戰有通。胸有經綸,富有韜略之下,也是果敢敏銳之人,陰山之事的背後所隱藏的,其一定會窺視到的。”


    既是為了讓漢帝放心,也有意讓漢帝從此多關注路周赫,太尉再開口後一連說了很多,而事實上,路周赫也確實沒有辜負太尉的期望。


    “既然太尉對路周赫如此自信,那我姑且將長陵道放到一邊。不過此役重要,太尉心裏想必也如明鏡一般,若是出了差池的話,即便是太尉,我隻怕也要狠心責罰了。”


    “長陵道若有事,老夫自當領罪!”


    “如此一來的話,隻要牽製住汴京之中的夏春秋,讓其也不能支援到陰山便可以了。長陵道暫時被擋住的話,江王的顧忌也就沒有了。”


    “這段時間以來,畏畏縮縮之下在汴京之中沒少吃敗仗的江王胸中大抵是憋著一股怒氣的。也好,就借此機會讓世人再見見燕軍的強大吧!”


    麵對陰山這樣的突然之事,便這樣有了定奪,不過至始至終,宋恒都沒有對打了敗仗的簫劍一與陸凱旋多提。


    對於簫劍一,宋恒從來都不覺得其是行軍打仗的料,此次之所以讓其一起去陰山,隻是為了讓其更好的認清自己,以後不要再將立功之事掛在嘴上而已。至於陸凱旋,宋恒同樣沒有指望太多。


    這天下從來都不缺少胸懷大誌的人,可是能配得上自己野心的人,終究隻有那麽一小撮而已,陸凱旋雖然由諸葛大明舉薦而來,但看到千夫長之位時,宋恒心裏還是產生了當初和陳錫康一樣的想法。


    陸凱旋確實有才能,但就真槍實彈的上戰場交戰的話,其還太青澀了一些。


    不過這一次用了陸凱旋之後,宋恒也不算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陸凱旋不是喜歡揣測君心的自作聰明的人,這樣一來的話,以後倒是也可以真的將戰場交給其去打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身邊已經有這麽多喜歡揣測自己心思的人後,宋恒隻想掌握一心一意為自己征戰沙場的人。


    爭奪天下,本就是梟雄門一場智慧與勇敢的較量,而戰場上的勇猛與血腥肉眼可見,孰強孰弱,一眼可見,可智慧的較量卻是無聲的。


    當夏春秋因為黃淮與冉凱取得的戰果,而認為自己已經有十之八九的機會掌握陰山時,大明宮中宋恒做出的決策,卻讓其心中的算盤散落一地。


    不過既有逆天改命這麽一說法,那這天下自然是有出人意料之事存在的。


    陰山之地,夏春秋、宋恒和太武殫心竭慮的算計,卻永遠沒有算到陰山之中的黃淮與冉凱!


    或許真的有些才能,但作為新的一輩,即便在陰山之中已經立下了這般顯赫的戰功,但黃淮與冉凱終究是沒有受到重視,沒有受到宋恒的重視,也沒有得到太武的重視,所以陰山一戰之後,太武在這裏閃了腰,而宋恒也在這裏丟了鞋。


    直到現在,誰都不會想到陰山這一戰役過後,同時出現了兩個戰神!


    此時的陰山之中,經過之前的戰鬥之後,黃淮與冉凱帶來的一萬大軍已經隻剩下一半左右的兵力,而因為要時刻警惕太武趁此機會對自己動手,又要提防去而複返的簫劍一與陸凱旋後,此時守在陰山之中的二人可謂是心驚膽戰。


    “已經過去三天了,如果我是太武中的掌權之人,我也該動手了。”


    吃過不算豐盛的晚飯後,找到黃淮的冉凱開口時,隻是盯著前方一座被自己燒得光禿禿,如同一塊黑炭一樣的陰山。


    “如果我是太武中的掌權之人,現在這裏的所有人都已經屍骨冰冷了。”


    靜靜的看著遙遠處的寬闊之處,聽到身邊響起聲音的黃淮也淡淡開口。


    聽到黃淮這話,心中再次感歎一句不愧是黃狠人時,砸吧砸吧嘴巴的冉凱也沒有說話,而是同樣看向黃淮的目光停留處,那是太武大軍通往由陰山陰坡來到陽坡的必經之路,雖然沒有受到任何關於太武的情報,但那條路的周圍卻已經早早被二人將一半以上的兵力布下。


    亡羊補牢,得不償失,未雨綢繆,才是二人要做的。


    為了應對最不想看見的局麵出現,守候在陰山的二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問題來臨時,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便是二人的一致決定!


    “黃狠人,你覺得這陰山的陽坡,還能再次綠意盎然嗎?”


    這些天已經在太武的事上花了太多心思後,懶得繼續去在意的冉凱最終還是將目光轉移到黑漆漆的陰山上。


    生而為人,冉凱還是知道天靈地秀的,一把火燒了陰山,其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愧疚之意。


    “春風將至,弱它的意誌可以如其巍峨那樣堅韌,一場春雨洗滌漆黑與死寂之後,大抵是能煥發出一些生機與綠意的。”


    因為冉凱的話終於將視線轉移到陰山之上後,黃淮用其獨具特色的平靜語氣開口,話音落下時便獨自轉身離去。


    所謀之事已盡謀,黃淮與冉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著,等到夏春秋的援軍,亦或者等到太武大軍的出現!


    山野的中的夜晚多是靜謐的,不過燈火通明之處,即便是夜晚已經到來,但依舊人聲鼎沸。


    但駐守在陰山腳下的士兵們沉浸在靜謐的黑夜中,或是想著自己遠在家的老父母與嬌妻,或是想著功名利祿、或是想著昨日戰死的兄弟時,洛城的主都洛京最為恢弘與豪華的長燕府上,還沒有離去的陳婉清則習慣的去找到了長燕夫人,與其交談對彼此家人的喜歡之意。


    雖然覺得以聯姻的方式來贏得在西陲中的地位實在有些屈辱,並且十分虧欠自己的小女兒,但想到這些天來陳婉清所說之後,長燕宏光與長燕塚還是靜下心來思考了。


    要麽與陳家聯姻,然而選擇站在西陲一方,要麽就是徹底與西陲撕破臉,忠心耿耿的繼續效忠宋皇室,然後向漢帝尋求庇護,這些天來,父子二人一直在為這左右糾結!


    “小子,整天悶個苦瓜臉幹什麽,一副要死的樣子,明明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沒有錫康那麽點剛猛青壯的樣呢?”


    又一次被陳婉清撇下,獨自在長燕府上溜達的王馬不巧的遇到因為心中之事而一臉陰沉之色的長燕塚後,一副嫌棄的表情開口。


    雖然所說有些不友善,但王馬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單純的有感而發而已。


    王馬的話雖然有些不好聽,不過其終究是當初受過先帝封賞的人,所以就官職來說,還在長燕塚之上,讓長燕塚也不敢如何反駁。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張一臉輕鬆與愜意的臉龐時,想到以往關於這個勇猛將軍的傳聞後,若有所思之後,長燕塚也主動上前走去。


    “王將軍,聽青竹大學士所說,之前小妹曾去了沐平中,就是為了的打聽康王爺之事,不知那時候小妹的表現如何?”


    陳婉清聯姻一事提出後,從其那裏聽說自己的小妹對西陲王爺有別樣的情愫之後,長燕塚也有些好奇起來。


    畢竟若是自己的小妹真的對陳錫康有意的話,那在考慮聯姻之事時,長燕塚的心中也就可以少受一些良心與道德上的譴責了。


    “大兄弟,我看你問這話,是在因為讓自己小妹與錫康聯姻以求自保一事而覺得自己不爺們吧?”


    聽到這話,本隻是想著從這位粗心的將軍嘴中套幾句話的長燕塚也有些木然。


    這樣的反應,也能說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輩?


    因為之前的種種聽聞,在心中對王馬保持有一種無智之人的態度後,此時見對方如此輕易的便猜到自己的心思後,也有些猝不及防。


    見身前的人被自己一語道破,羞愧之下隻是保持沉默後,王馬臉上出現笑意時,也沒有再繼續戲弄身前的人,而是一臉認真的開口到:“小丫頭挺精靈的,小巧玲瓏的一個,就如你所見,婉清這樣有城府的人都喜歡得要緊,要是嫁到我們西陲去的話,絕對會比呆在你長燕府上要快樂的多。”


    “當然了,我隻保證小丫頭快樂,你們我可管不著。”


    扭頭看見身前之人一臉正氣的樣子,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鄙視之後,長燕坤幹瞪了眼後便離去了。


    隨著夜深,喧囂也終於散去,進入夢鄉的人們正在與世界遠去時,遠在陰山的腳下,駐守在這裏的所有人不知道,當破曉來臨時,他們即將迎來鮮血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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