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河上打撈水中雜物的秦坤伯感受到突然衝著自己而來的淩厲劍氣後,眉頭微皺時,撐起的竹竿落下,而隨著竹竿落下,被其一杆挑起的大浪也瞬間覆下,砸在滾滾河水中後,激起無數大浪。


    一杆剛落一杆又起,纖細的竹竿在秦坤伯手中彎出一個驚人的弧度時,令遠處亭台中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前方所現,豈是人力可及?


    這淮河之中,來的真是一個凡俗世人,而不是像臨江仙那樣的仙人?


    由水中凹凸之石下激蕩而起的大浪濺起後就沒有能再落下,而是隨著秦坤伯的竹竿於空中升騰咆哮,漸漸的環成一條怒目水龍!


    若不是親眼見到這一幕是如何的發生的,遠處於大河上空蜿蜒盤纏的水龍絕對會被人們看做水中神靈!


    世間凶險,雖善者居多,但人心難測,麵笑而心狠者,亦是不計其數,這是秦坤伯入世以來首先學到的,所以即便感受到了衝擊而來的劍氣並不強,但為了小心起見,其還是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而本想著隨意試探一下的陳錫康看到這局麵,表情那裏還能鎮得住,臉色驟變時,連忙大聲喊出口:“坤伯,是我啊!”


    劍意綿長的劍一在巨浪的拍擊下瞬間蹦碎,而聽到了熟悉叫聲的秦坤伯臉色先是一喜而後猛然一怔,看著已經去到王爺身邊重若萬鈞的滔天大浪時,立於小舟上的兩腳瞬間瞪開,氣聚於手後,手中的竹竿再次猛然上挑,將即將落在陳錫康身上的大浪挑了起來!


    見到大浪被挑飛,陳錫康身後已經在湧動的強橫氣息在瞬間收斂了下去。


    亭子中的眾人在見到陳錫康突然躍出時,心中對其升起一些驚訝,而當看到其竟然劍氣縱橫的朝著江中的秦武人而去,竟然真的展現有強者之姿時,眾人的臉上驚訝轉為敬畏,可是當人們以為可以親自目睹一場驚豔的比鬥時,那一聲求饒一樣的喊聲忽然出現後,驚掉了一地人的下巴。


    秦武人是燕京城中人對於秦坤伯的稱呼,因為其初來乍到,人們對其也不熟悉,但總覺得對這樣一個恐怖絕倫的修仙習武之人直呼其名,好像有些不太妥當,所以便用了這麽一個稱呼。


    同樣將剛才一幕都看在眼裏的衛青與竇仙兒也有些目瞪口呆,上一刻陳錫康還神采奕奕呢,可沒裝過三息,立刻原形畢露。


    雖然心中是鄙視的,不過見到在陳錫康的聲音下竟然真的收手的人,衛青與竇仙兒知道,陳錫康與這個最近聲名大噪的秦武人應該真的是舊識。


    這個陳兄有些不簡單啊,在外麵的名聲那麽臭,雖然看得出來流言也不是胡扯,可實際上卻與傳聞的那樣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而且其身邊的人還總是那麽優秀。


    既然真正的陳兄是這樣的,那為什麽會流傳著那麽多誹謗其的流言呢,看陳兄這溫和的性情,也不像是喜歡得罪人,或是仗著開國公欺男霸女的人吧?


    這陳兄莫非是得罪了什麽人?可陳兄身為開國公義子,還受那麽多權勢之人寵溺,即便真得罪了人,尋常之人也不敢如此誹謗詆毀陳兄。


    這麽說來……陳兄惹到的人非同一般啊!


    強漢雖大,可這能對陳兄做到如此狠毒地步的人,屈指可數啊!


    想到這裏,衛青也不敢再仔細琢磨下去,因為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名字都太駭人了,那樣的事不是他該多想的,即便是自己的老爹,隻怕也不敢躺這一趟渾水吧!


    細思極恐後,衛青也不敢再胡亂瞎猜測。


    都說江湖凶險,魚龍混雜,各路牛鬼蛇神都混雜其中,殊不知真正吃人不吐骨,殺人不見血的,是那步步都是生死的朝堂!


    敢在朝堂上的謀事者,那一個不是心思精明,城府如同萬丈深淵不可透視的人?這些人或許沒有修仙習武之人那樣武力,卻仍舊手段通天。


    甚至運籌帷幄之下,可殺人於無形!


    可奪人性命之物,智慧之學才最為恐怖!


    見到同樣飛躍而下,朝著遠處而去的師妹,衛青終於停下了心中的胡思亂想,跟了上去。


    “老金,帶我一個。”


    見老金也要動用輕功遠去,衛青開口說到。


    作為無境者的衛青,在沒有處在狀態中時,其就真的隻是一個凡夫俗子。


    “王爺,真的是你!我就說剛剛的氣息怎麽有些熟悉。”


    來到岸邊的秦坤伯看清了身前的人後,喜形於色的說到,一點都不掩飾心中的高興。


    他之前聽人說了王爺在長安中發生的事,雖然知道以王爺的性格一定回來看自己,但應該也要過一段時間,沒想到王爺來的這麽快。


    “不是我還有誰,我大老遠從西陲跑來,就是為了看看你小子混得怎麽樣了,剛剛看到那麽多人神情激蕩而又心懷敬畏的看著你,心想借你裝裝威風呢,可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連我的氣息都辨認不出來了,讓我出了那麽大的醜!”


    才剛一落地,剛想上來湊熱乎的秦坤伯立即被訓了一頓。


    “王爺,前幾天才落了一場暴雨,河水猛漲,上遊衝下來的東西多了不少,我這不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中雜物上了嗎。而且最近來找我切磋比試的人不少,我也是為了避免萬一才用那麽大力氣的。”


    秦坤伯一臉歉意的說到,不過其也沒真的害怕,認識王爺這麽多年,他還沒見過王爺生誰的氣呢。


    王爺見了誰不是一副儒雅隨和的溫柔笑臉。


    “行了,懶得與你計較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衛青衛兄,這位生得佳容麗質的叫竇仙兒,雖然人長得漂亮了一點,但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反而是有一顆俠女心。他們都是我和老金剛認識不久的朋友。”


    見衛青與仙兒來到身邊,陳錫康特意向秦坤伯介紹了二人,雖然其並沒有特意的將二人身後的背景也說出來,但其卻刻意的說了與二人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


    陳錫康雖然不常待在漢江下遊,可卻經常會去,對其十分了解的秦坤伯頓時意會到了這話中的深意。


    王爺是讓自己不要說一些隱秘的事。


    “這位衛兄,似乎有些特別啊,沒想到我也能親自見到衛兄這樣的人。”


    陳錫康剛介紹完二人,秦坤伯就目露驚奇的看著衛青說到,他能明顯的感受到眼前叫衛青的人體內真氣的特殊之處。


    真氣雄渾之極,但卻蘊含在身體的每一寸血肉之中,散而不聚,但卻真實存在,並且其體內的脈絡誇大通暢,明明可以供這些雄渾的真氣流通運轉,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王爺這新朋友,是傳說中的修武異人——無境者。


    “哎呀,這還真是,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啊!秦兄果然不是凡人,一眼便看出了我身上的端倪所在。”


    “如秦兄所想,我正是無境者!”


    見這名聲大噪之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衛青心中驚訝其果然強橫恐怖時,也一臉自豪的說到。


    師妹明顯對這個秦武人很是崇拜,自己要是能讓其對自己也刮目相看,敬與畏都各有三分,也能提高自己在師妹心中的形象。


    “衛青你得了吧,一個無境者還說得這麽自豪,我要是你啊,都無顏承認了。”


    心中正升起美好的遐想時,竇仙兒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衛青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起來。


    看了看給自己擺臉色的師妹,衛青頓時焉了下來,隻得在心中嘀咕:“陳兄不是說這禦人之術屢試不爽嗎,怎麽到我這裏反到適得其反了?”


    心中這樣沉思時,衛青又看了看身邊站著的陳錫康,在心中將其與自己反複對比後,眉頭微微一皺。


    難道是陳兄長得比我俊逸秀氣了三分?


    不對,陳兄長得芝蘭玉樹,豐神俊朗是事實,可自己也沒那麽歪瓜裂棗啊,陳兄頂多也就多出自己一分半而已,這一分半的長相應該沒有那麽明顯的差距吧?


    又或者是師妹不吃陳兄傳授給自己的那一套,畢竟陳兄也對自己說過,自己這師妹是有些特殊的奇女子,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得了的。


    原本想借機太高自己在師妹心中的形象失敗後,衛青立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思起來,反倒是竇仙兒,將陳錫康擠到一邊後,一臉好奇的對秦坤伯問個不停。


    看著身前睜著一雙滿是好奇與崇拜的眼睛,盯著自己問個沒完沒了,甚至連一些私密問題都毫不猶豫問出口的人,秦坤伯向身前的王爺投去眼神,不過見到的卻是同樣一臉無奈的王爺。


    竇仙兒還在問著,不過在秦坤伯的提議下,眾人則是遠離了河岸。


    秦坤伯雖然沒有幹其它的事,但知道其靠撈撿河中雜物也一定能換到不少錢的陳錫康讓其帶著眾人去大吃大喝了一頓,這一頓,比起早上吃得還要奢侈得多!


    因為這掏錢的人是秦坤伯。


    當夜色與月色同時蓋在大地萬物上時,吃飽喝足的幾人再次回到了淮河邊上秦坤伯簡單搭建的小破屋中。


    雖然說了隻有一間屋,不方便,但竇仙兒還是在軟磨硬泡之後跟著眾人來了。


    “老金,這陳錫康與秦武人到底是什麽交情,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們如同兄弟一般啊?”


    借著皎潔的月光,坐在小破屋中的鬥仙兒杵著下巴,看著遠處不時笑出聲的二人,一臉疑惑得問道。


    “王爺與秦小子的交情啊,我也說不上來。”


    聽到老金這話,竇仙兒將視線從遠處收回,見老金一臉笑容,不像是在說謊後,又一臉好奇的看向遠處。


    陳錫康說自己是想見江湖才來江湖的,可她怎麽決定陳錫康就是最正兒八經的江湖中人呢?


    “王爺,原來你在漢江下遊時對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在外麵的名聲真的很臭,若不是與王爺相處那麽多年,知道王爺是一個怎樣的人,我說定就真信了人們的謠言了。”


    “我早給你小子說了,可你小子偏不相信,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見到的我是我,你出來以後別人說的我也是我,隻是我也不知道那個我才是真的我而已,或許兩個都不是,又或者兩個都是。”


    “我知道那個是真正的王爺,王爺也知道那個才是真正的自己,畢竟人最難改過來的就是習慣了,而王爺這演戲一演就是十多年,留下些德行也是不可避免的。”


    從漢江離開後,秦坤伯從別人那裏知道了另一個王爺,一個與自己所認識雲龍井蛙的王爺,但他知道,人們口中的王爺,隻是王爺的皮而已,專門露給世人看的皮。


    “王爺,長安大明宮中的事我也聽說了,你覺得我可以用嗎?如果王爺覺得我行的話,我就去幫助王爺。”


    “你覺得你可以嗎?”


    “我覺得我不行。”


    “那就對了,我也覺得你不行。你不是那個命,要出名也是名在江湖,不在朝堂,更不在戰場,我的身邊不適合你。不過不管是朝天還是江湖,都在這晴天白雲之下,以後,有你幫我的時候。”


    “那到時候王爺記得會聲一句,隻要是屬於江湖,就是已經見過天門的凡仙,我也給王爺砍下一胳膊腿來。”


    “才砍下一胳膊腿算什麽本事,我要真找你去對付凡仙了,你就必須得把他的命留下來!之前不是還對我說要做天下第一的嗎,這就沒自信了?”


    “怎麽可能,我這不是知道王爺你仙根重鑄了嘛,那裏還敢張狂叫囂什麽天下第一,做個老二可以了。”


    “老二,聽著很神氣,但還不是低人一等。”


    “那有什麽,第一是王爺的話,別說低人一等,低個十等八等的,隨便它低。”


    “你這奉承的功夫還是那麽厲害,或許把你送進大明宮中,你還真能吹捧出一片天下來。”


    “瞧王爺說的這話,我秦坤伯也不是什麽人都吹捧啊。”


    如同以往一般,見麵後的二人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不過與以前不同的是,已經對外界有所了解的秦坤伯不再隻是靜靜的聽著王爺說外麵的故事,也開始能插上話了。


    巨浪在拍擊礁石河岸,因為處在大河邊上,所以空氣有些潮濕,而圓月已經高掛,但兩人還沒有停下來,還在說個不停。


    遠處,一件小破屋中有淡淡的光暈傳出,因為隻有一屋一床的原因,竇仙兒便一個人將其霸占了。


    老金和衛青則在屋位燒了一堆火,但沒有多少話題可以聊的衛青和老金瞎擺談了幾句後,便開始“釣魚”了。


    火堆旁坐著的老金不見困意,隻不時的添加柴火,既不讓火熄滅,也不讓其燒得太旺。


    發生了那多事,黃淮離開得又早,王爺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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