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一聲的聲音冷靜異常:“我隻是在他偏離了我給他設定的路線時,讓他回到正軌。”


    翁涵頓了下,聲線稍微放軟了一些:“而且,我聽從了你的建議,沒有對那個女人下手。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


    嚴程握著手機,看了眼沉睡的陸天朗,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結果,其實早已安排好……


    嚴程掛斷了電話,照顧了陸天朗一整夜,而後在天亮前離開。


    陸天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以後了。


    他靠坐在床上一聲不響,腦中濾過很多畫麵。


    他跟裴如意結婚,觸怒陸峰,最大的受益人會是陸鳴。翁茹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得到陸家所有的家業,應該樂於看到這個結果才是。可她卻是把他灌醉,找來裴如意告訴她真相,她這麽做原因何在?


    仔細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種種,翁茹都在有意無意的為他說話,若是她有意阻攔,他不會那麽順利的接手陸峰那麽多的公司。


    翁茹說她看到陸鳴再無翻身之日,說她現在做些改變,替他說幾句話,等將來他成就大業之時,給陸鳴一條活路。


    但這樣好的機會,正是陸鳴翻盤之時,她若一心為著陸鳴,會不加以利用?


    兩次醉酒,使得他腦子疼得好像被敲過一般,但他必須把這些都想清楚。


    他走到浴室,衝了個冷水澡,腦子才冷靜一些。


    翁茹、裴如意、林子瑜……


    翁茹又是怎麽知道林子瑜對裴如意做的那些事的?


    在林子瑜的那間公寓,他處理那些人的時候,就隻有他帶去的那幾個人,並且,做完這些事後,他讓嚴程封鎖了消息,不準透露出去半分。


    霍晉霆雖然也知曉這件事,但他連裴如意都沒告訴,就更不可能告訴外人了……


    陸天朗的雙手撐在冰涼的牆麵上,水珠從他的臉龐滑落。


    他的眼睛忽然變得凶狠無比——


    *


    嚴程戴著草帽,穿著工作服在院子裏修剪枝條,那些經過了一個繁夏,變得茂密的樹枝在他的修剪下,又恢複了原貌。


    院子外傳來汽車的轟鳴聲,嚴程往外看了眼,就見陸天朗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衣服,比昨天一身邋遢的樣子看起來好多精神多了。


    嚴程心中微微訝異,他竟然恢複的這樣快。


    “陸先生。”嚴程恭敬的打了個招呼,對昨日的事情絕口不提。


    陸天朗的雙手抄在口袋內,一直的走到院子的一個角落。那裏有幾株曼珠沙華,紅色的花朵火焰一般,在蕭瑟的秋景中顯得分外的惹眼。


    陸天朗站在那裏不動了,一直的盯著那些花。


    這些花是嚴程親手種下,整個藕園,他說他隻要這一小片地方。


    嚴程看著陸天朗怪異的舉動,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陸先生——”


    在他身後,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


    嚴程回過頭,竟然是翁茹來了。


    嚴程皺起了眉,用眼神跟翁茹示意她怎麽來了,翁茹卻看向陸天朗。


    隻聽陸天朗清冷的聲音傳來:“嚴程,這麽多年過去,你就再也沒有遇上你喜歡的女人嗎?”


    陸天朗沒有回過頭來,隻是專注的看著這些花。


    嚴程看了眼翁茹,再看向陸天朗,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他放下手中大剪,脫下了工作手套,說道:“沒有,我說過,我這輩子隻有你的母親。她不在了,我的職責就是你。”


    他說話時,翁茹的腳步往他那邊走了一步,卻在那一步之後停了下來,沒再往前。


    陸天朗轉過了身來,視線不著痕跡的在翁茹的腳尖掃過,再看向那些花。


    他的手指輕輕的在那些花朵上拂過,紅豔的花朵一陣搖晃。最後,他的手指停留在一朵花上,手指一動,拗下一朵來捏在指尖。


    “嚴程,我記得你在種下這片花的時候,你說,這些花就代表了已經在冥河彼岸的我的母親,是嗎?”


    嚴程皺了下眉,那些花,平時別人都碰不得的。他忍不住道:“陸先生,您想說什麽?”


    陸天朗的視線卻是看向了翁茹,她的麵容還算冷靜,隻是透著不耐煩。她道:“陸天朗,你把我叫來,就是讓我來看你懷念你的母親嗎?”


    陸天朗的唇角冷冷的勾了下,看著嚴程又問道:“嚴程,現在你的心裏,還有我母親嗎?”


    嚴程的眉毛擰成了一團,就見陸天朗指尖的花朵掉落在了地上,他向他走過來,一直到他的麵前站住,說道:“還是,你早就已經背叛了她?”


    嚴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陸天朗,你在說什麽!”


    陸天朗諷刺的看了他看一眼,再看向翁茹:“我說什麽,你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不是應該明白了嗎?”


    “這個世界上,與我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隻有她,也隻剩下了她。你見到她的時候,心裏可是想的——她活了?”


    嚴程的拳頭捏緊了,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臉頰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動,看得出他在極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


    翁茹緊張的看著他,用眼神安撫他冷靜。


    陸天朗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轉過身來又看了一眼翁茹,翁茹馬上恢複了事不關己的清冷麵孔。


    嚴程咬牙道:“沒有,翁涵隻有一個。在我心裏,誰也替代不了她!”


    陸天朗卻是嗤笑了聲,指著翁茹的腳尖道:“嚴程,你又怎麽否認的了,你們兩個早已有了奸/情?”


    陸天朗的目光鎖住了翁茹,冰冷冰冷。


    嚴程臉色一變,而翁茹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掩飾似的往後退了兩步。


    但她的這一個舉動,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嚴程像是被針刺了一樣,這次他再也控製不住,握緊了拳頭就要揮上來:“陸天朗!”


    陸天朗接住了他就要落下的拳,大聲道:“惱羞成怒了嗎?”


    “是這個女人利用了那張臉蠱惑了你嗎!”


    嚴程的聲音比他更大,幾乎是嘶吼了出來:“我沒有!”


    “那你怎麽解釋,林子瑜的事情她會知道!”陸天朗一手握著他的拳,一手指著翁茹,“嚴程,你因為這個女人,要背叛我跟我母親嗎!”


    嚴程看了看翁茹,翁茹一驚,攥緊了拳,腦中快速的轉著。


    她約見裴如意,用林子瑜的事情逼她離開,卻沒料到陸天朗會深究到這一層。


    是她疏忽了。


    空氣凝滯了一般的安靜,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稍碰即斷。


    陸天朗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對著翁茹道:“你又是何居心,這麽煞費苦心的來用計讓裴如意離開。難道你也看不上你那個不中用的兒子,想換個兒子了?”


    “為了達到你的目的,竟然不惜色相來勾引我的人,高貴的陸太太,這犧牲是否太大了一些?”


    “天朗!”嚴程怒斥了一聲,“你不能那麽對她說話!”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音響起,陸天朗被打的腦袋偏向了一邊。


    翁涵怒道:“你想知道原因嗎?”


    “好,我告訴你理由!”


    “因為我就是翁涵!”


    “……!”陸天朗仿佛頭頂上一記響雷落下,震驚不已的看著翁茹。


    “因為我才是你的親生母親!”


    陸天朗眨了下眼,還是一臉驚愕,轉頭看向了嚴程,嚴程皺緊了眉,忍不住嗬斥道:“翁茹!”


    他還是不忍心陸天朗知道真相。這個打擊,他會受不了的!


    翁涵看了一眼嚴程道:“他早晚會知道,既然他已經猜到這裏,索性就說個明白!”


    “嚴程,是真的嗎?”陸天朗像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隻要他搖頭,他還是會相信他,翁涵,他的母親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


    嚴程的眼眸緩緩垂下,似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這一沉默,便是什麽都承認了。


    陸天朗覺得這個世界是瘋了,他是從孤兒院被接到了陸家,嚴程告訴他說,他的母親死的淒慘,可這個女人說,她就是翁涵?


    “嚴程,你跟我說,她已經死了?”


    “天朗——”嚴程被逼問的不知如何開口,翁涵打斷他道,“不這麽說,怎麽激起你的複仇之心?我遭受的那些痛苦,誰來為我償還?”


    陸天朗沒有看她一眼,隻是死死的盯著嚴程,繼續問道:“既然她沒有死,那麽我是怎麽去到孤兒院的?”


    “還是我一出生,就被你們丟在了孤兒院?”


    “天朗……”嚴程看到受傷的陸天朗,想要安慰他,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


    在謊言下,陸天朗會變成最鋒利的武器,剛強無比,勇往直前,可真相卻能輕而易舉的將他擊敗。


    陸天朗的神情更激憤了一些,從未流過淚的他,卻是控製不住落下,他對著嚴程吼道:“你來到我的身邊,捏造了一個謊言讓我去相信,讓我憎恨陸家的人,都是在你們的計劃之內?”


    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獸,困在牢籠之中不得解脫,他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就要炸裂開來。


    怒到極致的他無可發泄,將那豔紅的花朵全部打落,花汁順著他的指尖低落,像是鮮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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