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兩人麵對著麵,誰也不說話,卻是你抬眼時我低眉,我抬眼時你低眉,都在偷偷的打量著彼此,旁人看來,那叫眉來眼去。


    嚴程還是站在桌角隨時聽候吩咐,見這情況,也是垂下了眼裝沒看到,肚子裏跟明鏡似的。


    看來,他的那一番話還是起了些作用的。


    裴如意是個善良的女人,定然舍不得曾經守護著的孩子變成那樣一個滿腹陰暗的男人。


    晚上,裴如意坐在床上發著呆,手裏拿了半天的書也沒看下去幾行字。


    她跟陸天朗依舊睡一張床,可在相認那天,陸天朗強行要了她以後,之後他都沒有再碰她,隻是照舊抱著她一起睡。


    陸天朗從浴室出來,穿著格子的睡衣睡褲,頭發還濕漉漉的。裴如意回過神來,下了床拿起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陸天朗坐在床沿,滿鼻子都是她身上散出來的,跟他身上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身子纖瘦,衣領口微微落下,隱約露出裏麵姣好的形狀,他的呼吸就沉了下來。


    那一晚是為了他的自尊還有他的固執才強行的要了她,那次過後,他整個人就變得陰鬱了起來。兩人雖然日子還是照樣過,但誰心裏都清楚那是在冷戰。既是冷戰,他心裏頭也便沒了要她的心思。


    可下午那兩個花環,把他平靜的心湖給攪翻騰了。如此香氣馥鬱的柔軟身子就在麵前,他吃了那麽多次的肉,聞著味兒,興趣就上來了。


    吹風機的聲音兀自嗡嗡的響著,裴如意隻顧著專注給他吹幹頭發,絲毫不知男人呼出的呼吸已經同熱風一般熱了起來,那隻僵硬的手撥弄著他潮濕的頭發,感覺在一點點的變幹,腰肢忽的一緊,她驚呼一聲:“呀!”


    陸天朗單手掐著她細細的腰,另一隻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吹風機落了下來,掉在綿軟的床鋪上。裴如意一低頭,就對上了他那雙閃著火光的雙瞳。


    她當然知道這雙眼中的涵義,身體也緊繃了起來,無處安放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推拒著他,又像是逢迎著他。


    裴如意的眼睛微微的晃動,陸天朗的手指從她的手腕一點一點的移過來,與她的手指交握在一起,粗嘎的聲音同時響起:“如意,我們繼續下午的,好不好?”


    裴如意的眼睛一睜,眼珠更加晃動起來。


    以往他若要她,從來都是想要就要,根本不顧她的意願,所以她便也沒了選擇。可現在,他問好不好……


    她若說可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了味道。


    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接受一個男人,從心底裏接受,與他歡好,那便是心裏有了男女之愛。


    裴如意咬住了下唇,她點頭,那她不就是在心裏也背叛了霍晉謙嗎?


    身體她已經交給了陸天朗,心若變了,她就再也不是霍晉謙的了。


    可麵前的男人……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也是看在眼裏的。以前她不知道,不懂他為何非執拗著非她不可,以為她隻不過是他培養起來的諸多傀儡之一,可嚴程給她解開了謎。


    他是十六啊……


    她曾經護著的十六,已經變成了大男人,早已經在她身邊默默的守護著她。


    陸天朗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了她的天人交戰。


    她終是過不去那道坎。


    陸天朗眼睛裏的火焰一點一點的熄滅了下來。


    大概是他曾經慶幸霍晉謙死了,讓他有機會重新得到裴如意,大約是霍晉謙死了也不甘心讓裴如意落在他手裏,那個人盤桓在她的心裏,始終不肯離去。


    他嫉妒霍晉謙,讓裴如意這樣一心一意的為他守著一顆心。


    陸天朗終是鬆開了她的手。


    他垂下眼,吹風機依舊在嗡嗡的響著,床麵那一處被吹得滾燙。他一抬手,將吹風機關了,站了起來:“你先睡吧。”


    他的聲音很低,透著一點兒無奈跟不甘。


    裴如意瞧著他落寞的背影,心裏頭發疼發酸。


    她說過要給他一份謝禮的。她本來就一無所有,唯一他瞧的上的,就是她的身子。那時她就打算等手傷好一些了主動伺候他一次,還了他的那份人情,然後悄悄的離開,後來知道他是小十六,她便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而現在……


    裴如意咬著嘴唇,越來越緊,唇瓣都要咬破了。


    她的心完全的亂了。


    她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她心裏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害怕,拚命的壓著,拚命的壓著。


    眼梢瞧著陸天朗的衣角一點不剩的從門口消失,她跌坐在床上,煩躁的搓揉了一把頭發,然後自暴自棄的往後躺了下去。


    天花板雪白,卻像是一盞投影儀似的,不停的閃現她跟霍晉謙的過往。


    他踩著自行車,她坐在他的身後抱著他的腰,風從她的發尖漏過去……


    手牽手的在這座城市裏晃著,他告訴她,他要把這個城市變成什麽樣子,然後到鴨血粉絲店,吃一碗酸辣粉絲……


    領結婚證的那天,他笑得像個孩子,抱著她不顧形象的轉圈圈,說他得到了全世界……


    而到死,他都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她被那些人從關著的地下室放出來的時候,見到一絲絲光亮的時候,他在陰暗的牢裏,一個人淒涼不甘的走了。


    他死的那樣慘,她怎麽能忘,怎麽敢忘,怎麽可以背叛他再愛上別人。


    那樣,他該多可憐啊……


    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花白,卻看到了陸天朗那滿目憤怒的臉,說她的心捂不熱。


    腦海中禁不住的想起他離開房間時那個落寞的身影。


    禁不住的想起小小的小十六陪在她的身邊,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她。


    禁不住的想起午後那一雙眼角微翹的桃花眼裏,星光璀璨。


    裴如意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兩隻手拉扯著,疼的她顫抖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不住的打哆嗦。


    她已經是個廢人了,是不是該勸他離開她,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那樣好,那樣的努力,他已經在陸家展露頭角,贏了他的那個哥哥,實在不應該為她再引起家裏的不滿。


    那麽多的好女孩兒,他可以從裏麵挑最好的一個來配他,而不是像她這樣一個廢人。


    裴如意舉起那隻廢了的手,幹瘦的沒有一點水潤的感覺,像是一截枯枝,那樣的難看。


    她的喉頭滾了滾,把眼淚憋了回去。


    陸天朗離開臥室以後,就去了書房。書桌上,那兩隻花環還在,隻是失了水份,懨懨的耷拉著花朵。


    他找了個扁平的盤子,放了些水,將花環放了進去想要養起來,又怕把花兒泡爛了,反複的拿起又放下,反而落下來好多花朵,心裏越加煩躁不堪,索性隨手就丟回了盤子裏。


    花兒反正是要枯萎的,他留不住。


    他頹然坐在沙發裏,苦笑了一聲。


    他以為她心裏漸漸的有了他,卻是她心裏還在守著那座墳。


    霍晉謙好福氣啊,好福氣……


    陸天朗踢了鞋子,躺在沙發裏。他個子高,腦袋枕著一側扶手,長腿就擱在了另一側的扶手上,手臂搭在額頭上。


    對那個女人,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下午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一直都是好好的。


    他還是操之過急了。明知道她有太多的放不下,該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的。


    陸天朗滿心煩躁,沙發又是那樣的小,他翻來翻去的睡不著。園子裏有那麽多的空房間,他卻哪裏都不想去,較勁似的在這張沙發上瞎折騰,等後背冒出汗來了,他忽然躺著不動了,還是原來的那個姿勢。


    原來裴如意就是這張沙發,他明明躺著不舒服,卻非這裏不可。


    哦不不,裴如意才不是這張沙發,他站了起來,往她的臥室走去。


    裴如意以為他不會回來了,正要入睡,房門哢噠一聲輕響,陸天朗板著一張臉進來了。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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