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晴轉過身來,還是帶著溫柔的笑:“謝謝你,孟小姐。”


    孟清歌回以微笑,然後就連忙說了些祝福早日康複之類的場麵話,接著就借口有事告辭了。


    門關上,陶晴的笑容瞬間落了下來,轉身,看著那個人攖。


    孟清歌,多少次,在簡應琛喝醉的時候,聽到的名字償!


    她的眼睛微微濕潤,哽咽著道:“你要跟我解除婚約,為的就是她吧?”


    “你不想看到我,你希望的是她,來給你擦臉洗手,對不對?”


    “如果我說,我答應,你是不是馬上就會醒來?”


    *


    孟清歌走出了病房,腳步就慢了下來,腳下,像是掛著沙包袋似的沉重。


    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見麵的。


    今天一見,雖然就這麽過去了,但以後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


    那天躲在陽台的時候,聽江琪說,簡應琛要解除婚約,那個陶晴,看她的樣子,是不願意的……


    “隻希望,不要再有牽扯才好……”她自言自語的說著。


    *


    喬南下了班來簡應琛的病房找孟清歌,一推開門,就看到陶晴坐在裏麵。他整個人都呆住了,陶晴看過來的時候,他勉強的扯了笑出來,跟她打招呼:“我以為,你還要再過幾天才來的。”


    “江姨打電話給我,我就過來了。北京到這裏,高鐵五個小時就到了。”


    “啊,對,五個小時,很快的。”喬南走進來,目光向四處看了看,像是在找什麽人,陶晴看到,但不說破,手裏拿著棉球給簡應琛的嘴唇潤水。


    她道:“喬南,醫生還是無法下判斷嗎?他這總是昏迷下去,實在是危險。”


    喬南皺緊了眉頭,背著手踱過來,瞧了瞧簡應琛。他像是睡著了,一臉的安詳。但這種毫無醒來的跡象,卻叫人心慌意亂。


    他道:“是啊,超過七天就麻煩了,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喬南說完,陶晴的手微微一抖,杯子裏的水差點潑灑了出來。她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說道:“我想把他帶到北京去治療,那邊有國內最好的醫生,如果國內沒有辦法,我就去請國外的專家。”


    喬南沉吟了會兒:“以簡家的財力,你覺得會請不到最好的醫生嗎?在南城有他的父母,若是在平時,他健健康康的時候去北京,那都無所謂。可他現在成了這樣,就算他跟父母不睦,但在他們眼皮子低下,至少能讓他們安心。”


    他頓了一下,投去懷疑的目光:“陶晴,你是在怕什麽吧?”


    陶晴的私心被戳破,呼吸微微亂了下,不過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的道:“我有什麽好怕的,我隻怕他醒不過來。”


    說話時,她專注的看著簡應琛的目光,柔的似水一樣。喬南看著,也是感動,隻是……這個時候,已經不是他感動不感動的問題了。


    簡應琛在下意識的逃避一些事情,他自己不願意醒來,這是陶晴找無數個醫生,都沒有用的。


    他看了看簡應琛,說道:“陶晴,雖然說到這個很殘忍,但是,你在他身邊,喚不醒他的。”


    “我不能,她可以嗎?”陶晴的聲音是單調的,沒有憤怒,沒有嫉妒,像是隻是在平靜的敘述一件事情。


    不得不說,跟聰明的人說話,不費力氣,不用多費口舌。喬南道:“你見過她了。”


    不是問句,而是道出了事實。孟清歌不在這裏,陶晴過來的時候,肯定有見到她的。她,應該是走了。


    陶晴點了下頭。


    本來,喬南是想瞞著陶晴,試著讓孟清歌開刺激簡應琛醒來的,不過,既然已經遇上,那就隻能這樣了。


    “我不想看到她,也不想讓應琛再跟她有所接觸。”


    喬南眉頭一皺:“你不能做這個決定。”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有權作出決定。而且,我想就算是江姨在,也不會答應的。”


    “陶晴——”喬南還想勸勸她,可陶晴馬上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你別勸我了。喬南,有時候,我寧可他這樣睡著。”她苦笑了下,似乎要哭出來了,“我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都沒有走進過他的心裏。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她靜靜的訴說著,沒有歇斯底裏,良好的教養,也讓她做不到嘶喊發泄。眼淚從她的眼窩裏流了出來,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她心裏的悲傷。


    喬南張了張嘴,一陣啞然。


    在他們三人的三角戲裏,他始終隻是個旁觀者,到底怎麽做是對,怎麽做是錯,他沒有立場去決定。


    “陶晴,我隻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喬南說完那句後,便轉身離開了。


    *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孟清歌一直站在醫院的大門口躲雨。因為身體還虛弱著,她不敢就這樣衝出去坐車。醫院裏,有不少的患者家屬過來,把人接回家,也有人拎著保溫壺過來送飯。孟清歌站在一旁看著,忽然覺得很羨慕。


    就算病了,也有親人關心,可以把自己放心的交給他們去依賴。


    她抿了抿嘴唇,把視線重新投向漫天的雨簾。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遠處就看不清什麽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雨停。


    幾滴雨濺到她的手臂上,她搓了搓手,往裏麵退了一些。


    “你沒有雨傘嗎?”明筱筱下班走出來,就見到站在門口等雨的人。她不想跟她打招呼的,不過,上次她曾經幫她說過話,總覺得欠了她什麽。


    明筱筱走近她,把傘打開,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黎少彥,他不來接你嗎?”


    孟清歌挑了挑眉毛:“黎少彥為什麽要來接我,我隻是病了,他把我送過來看病而已。”她把頭湊近明筱筱一些,看出她臉上的不自在,“明小姐,好久沒有看到你來找黎先生了,你們吵架了?”


    明筱筱馬上否認:“我怎麽可能跟他吵架。”她的眼睛微微一晃,就低下頭,悶聲悶氣的道,“他有了女朋友,我就不去打攪他了。”


    孟清歌看出了些什麽,不過,黎少彥的事,她可不敢多管閑事,隻裝作不知情。她指了指明筱筱的雨傘道:“嗯,明小姐,不知你介不介意,送我去打車?隻要到這附近的站台就可以了。”


    明筱筱有些高傲的抬了抬下巴:“上次你總算幫過我,我去把車開來,你等一下。”


    說完,她便撐著雨傘,走向停車場了。孟清歌微微一笑,總算有救了。


    明筱筱一直把孟清歌送回了家,才離開,孟清歌走到家裏的時候,裏麵的氣氛有些古怪。她看了一圈,問趙嬸:“怎麽了?”


    趙嬸很緊張的樣子,在她耳邊道:“太太,今天霍家那位老太太打電話來了,以凝小姐接的電話。”


    孟清歌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霍晉霆不許他們跟那位老太太有所接觸的,而那位老太太,也有意的回避著她們,從來沒有踏入過這裏一步。她怎麽會打家裏的座機呢?


    妮妮接到她的電話,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會有什麽想法。


    她問道:“妮妮有說了什麽嗎?”


    趙嬸因為不清楚孟清歌跟霍晉霆的關係,所以也說不上來,隻道:“我也不太清楚,隻是以凝小姐說完以後,就跟電話裏的那位老太太拌了幾句嘴,然後,那位老太太就派了管家過來,把我家老趙叫過去了。”


    孟清歌越聽眉頭越皺緊了。這怎麽都像是有事啊!


    “媽媽——”妮妮從樓梯上下來,看到孟清歌站在客廳裏,抱著玩具跑過來。小孩子一臉天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孟清歌對著趙嬸擺擺手,示意她下去準備晚飯,然後抱著妮妮坐到沙發上。小家夥在她身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就說起了她今天遇到的事。某某同學家養的小倉鼠跑了呀,某某同學種的花開花了,誰誰誰家的小金魚死了。


    孟清歌摟著她,等她把那些小朋友的事說完了,才問她道:“妮妮,再想想,有什麽事沒有告訴媽媽的?”


    妮妮水汪汪的眼轉了轉,像是被發現了似的,捂著小嘴:“是不是爸爸找你了?早上我叫趙伯伯幫忙打電話給爸爸了。”


    孟清歌還不知道這一茬,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還有呢?”


    “還有……還有……”這個時候,妮妮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支支吾吾起來。


    “還有什麽?是不是有個老太太打電話過來了?”


    “唔……”妮妮肉肉的小手交叉在一起,絞來絞去,不敢看孟清歌,小聲說道,“那個奶奶好凶,她找爸爸,可是又不準我叫爸爸。然後,我就說,我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我還有媽媽。”


    孟清歌的眉頭皺緊了,她不知道妮妮到底說了些什麽,但從她話裏,她聽出來一點。霍家的那位老太太,應該是不許妮妮叫霍晉霆爸爸,而妮妮肯定是要較真的,這才跟那位老太太拌嘴了。


    “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她說她是爸爸的媽媽,那就是我的奶奶,對不對?”


    看著妮妮委屈的小臉,孟清歌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沒有關係的,妮妮是爸爸的小寶貝,奶奶隻是沒有見過你而已。她看到了,一定會喜歡你的。”


    “是嗎?”妮妮還是不相信,“可是那個奶奶好凶,我不想喜歡她了。”


    “怎麽可以不喜歡她呢?她是你爸爸的媽媽,你如果不喜歡她,那不就是不喜歡爸爸了?”


    “我喜歡爸爸。”妮妮馬上嘟著小嘴抗議。孟清歌已經問完了話,這個時候,也隻有等老趙回來,看他跟老太太說了什麽了。


    趙嬸把晚飯端出來,孟清歌隨便吃了一點,便回房間去了。因為沒有手機,也不能跟霍晉霆通電話,她走到霍晉霆的書房,看到上麵擺著的座機,想了想,還是打算給他說起這件事。可當她拿起話筒時,袖子被桌上的擺件勾到,哐當一聲,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


    孟清歌連忙把電話放下,隻見地上,一隻粉色的水晶蘋果裂成了兩瓣。


    霍晉霆的東西,不許別人隨便碰的,現在她還摔碎了他的東西,哎……孟清歌隻能在心裏歎氣。


    又要得罪他了。


    因為撿起來的時候心不在焉,鋒利的水晶邊緣割破了她的手指,她顧不上許多,隨意的塞在嘴裏吮了吮,然後在書房裏到處找有沒有可以修補的東西,把它補一補。結果,她隻能找來一塊手帕,把那碎了的水晶包起來,看明天能不能去珠寶店試試。


    因為有了這一茬,電話也沒有打成功,她懨懨的回到房間,忽然覺得沒有了霍晉霆的日子,事事不順。


    那麽他呢?在美國可還順利?


    *


    第二天,還是跟平常一樣,孟清歌去公司上班,隻是才到辦公室,經理就過來把黎少彥的指示傳達了下來:“黎總說,準你兩天病假,你回去休息吧。”


    因為挨了老板的罵,那行政經理對孟清歌板著臉,一點笑容都沒有。


    孟清歌眨了眨眼,休息就休息吧,正好可以去修那顆水晶。隻是人才走到樓下,就見一輛熟悉的車子開了過來。


    孟清歌摸了摸額頭,確定自己已經退燒了,而不是眼花。


    霍晉霆的車子,他,回來了?


    正發愣時,汽車吱的一聲停在她麵前,霍晉霆從車子上走下來,兩步就到了她的麵前,嚴肅的表情叫她不敢說話。下一秒,他溫暖的大掌貼在她的額頭,確認她不再發燒了,才教訓道:“你不是說你銅牆鐵壁,不生病好養活的嗎?”


    他說話時,冷冰冰的,滿是嫌棄,可那隻溫暖的大手,卻拉著她的手,把她塞進了車子裏。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霍晉霆也坐了上來,孟清歌給自己係著安全帶,不敢斜視。


    “你怎麽,回來了?”


    霍晉霆瞟了她一眼,穩穩的開著車子:“你說呢?”


    孟清歌抿了抿嘴唇,有些小高興,他的意思是,因為她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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