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中的資料,淩曄盯著其中的唯一一張證件照,眼神纏綿,卻又悲痛,複雜的讓人揪心。


    “安安,我的安安……”將照片貼上自己的臉頰,淚水再也無法控製,湧出了眼眶。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刻,坐在車中的淩大總裁會隻為一張照片就哭得像個孩子……


    發泄夠了,淩曄壓下跳動極快的脈搏照著資料上所顯示的地址找了去。


    到達茗苑小區門口,卻因身份不明,非本小區居民而被保安攔在了小區外麵。滿心滿眼都是“安安”的淩曄這時才反應過來,此時並非下班時間,安安還未回來,自己這樣愣頭青般跑過來也沒用。隻好靜下心來回到車上,將車開到小區門口側麵,坐在車裏慢慢等。


    淩曄從下午四點左右一直等到晚上九點,未露出什麽不耐煩的神色,反而時間越晚,渾身越僵硬,如臨大敵似的。想到當年自己所做的混賬事……如果安安不願見自己,那該怎麽辦?不怕她的辱罵,不怕她的報複,怕的,隻是她不肯見自己……


    晚九點,雲瀾才從擁擠的公交車上擠了下來。回國這麽長時間,每天都在擠公車,從最開始的懷念到如今的無奈,看來,不得不買一輛車了……邊想邊往小區門口走去。


    遠遠地,淩曄看見一個紅色身影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來。近了近了,是安安,是他的安安!再也維持不了高冷的形象匆忙從車上下來。


    “安安……”說不忐忑,怎麽可能?可此時,安安明明看見他了,卻未側身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他怎能甘心二人陌生至此?


    雲瀾想過無數次與淩曄的相見,但卻從未想過是這個情景。


    八年過去,雲瀾發現淩曄對自己的影響仍舊很大。看到他那張臉都讓他接近崩潰,何況他還自認為深情地叫出了那個名字!說實在的,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他又憑什麽叫出那個名字!渾身緊繃,握拳,指甲陷入掌心,幾乎刺破皮肉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未回頭,從淩曄身邊走過。


    做夠再多心理準備,被無視這一結果是淩曄最不能接受的。極其痛苦,卻毫無辦法……


    “安安……安安……”除了一遍遍的叫這個名字淩曄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讓自己好受點,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淩總裁,你認錯人了!”看吧,自己的定力還是不夠啊!還是沒有忍住開口了啊!可他又有什麽資格再叫那個名字!


    “認錯人嗎?可你認識我啊,不是嗎?”她……確實變了啊!是不想……再見到他嗎?以前的她,溫柔,和善,又何曾像如今給他的感覺,冷漠,涼薄。


    雲瀾站定,許久未開口,二人之間一觸即發的微妙感覺讓彼此都極不自在。


    “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安安’!”


    “那或者,雲瀾?可你……”是不再承認自己是“安安”嗎?可她在他心目中,就是他的安安啊!


    “沒有什麽可是!我叫雲瀾!隻叫雲瀾!從來就沒有什麽安安!你也沒有資格叫出那個名字!”


    是爆發了吧,可是,是真的控製不住了啊!他的人,他的聲音,他的一呼一吸都讓他難受的感覺要窒息。就是那隻腳,那隻左腳,毫不猶豫的踹上了自己的肚子!她撕心裂肺的向他解釋,她向他跪地求饒,可他回報給她的,是毫不留情的那一腳!他的殘忍,他的薄情,他的不信任,讓她的寶貝從出生起便沒有過過正常孩子應該有的日子,讓她的寶貝用藥物吊著命,在醫院一直住到兩歲多。


    發泄過,心裏卻更加酸澀,當年的美好,現在想想,真可笑!


    半天,不見淩曄反駁,雲瀾盡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淩曄,你走吧,我們之間,早就沒有‘安安’了!“不再理會身後人的情況,徑直進了小區,不再回頭。


    “沒有‘安安’……沒有……嗬嗬,就這麽,沒有了嗎?”淩曄失魂落魄的滑下車身,手抓住胸前熨帖的西服,眼睛脹痛,卻流不出任何東西。果然最悲傷的,是欲哭無淚吧……


    至此,淩曄每天早晨都會在上班時間看著雲瀾去擠公交,然後他自己就跟在公交車後麵;然等到雲瀾進公司,才調轉車頭去公司。下班依舊如此,隻有雲瀾進了家門,燈亮起,才會回家。


    幾次之後,朱珠實在看不下去,不顧米修的阻攔對著淩曄破口大罵,淩曄麵無表情,默默承受了一切。


    到後來,朱珠見淩曄始終一言不發,任由自己謾罵,時間久了,單口相聲也唱不下去了。但每次碰到淩曄在等雲瀾,仍會極其鄙視的瞪他一眼,偶爾補上一句“活該!”


    最近公司流傳著一個傳言,傳說有一個高富帥在追求他們的雲大設計師。不過雲大設計師不愧是首席,從來沒有接收過這位的追求。


    時間一長,雲瀾被這些消息吵得煩不勝煩。這天下班較早,出公司門雲瀾就看見不遠處淩曄的車。看見雲瀾的注視,車窗還特意降了下來。,露出了淩曄那張及其僵硬的笑臉。也許是長期形成的習慣,雖在笑,笑容卻很是別扭。


    雲瀾想,不能這麽下去了,該說清楚了。


    “淩曄,你究竟想幹嘛?”雲瀾走近,壓著嗓子問道。


    “……想見你。”從雲瀾那極其不耐煩又慘雜著厭惡的神情中淩曄知道,她仍舊恨著他,但他控製不住,就是想見她,哪怕不說話,遠遠的見一麵。


    “想見我?你拿什麽理由來見我?”她不再是幾年前的那個她,不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八年前的那個傻姑娘!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馬路上車來車往,淩曄卻感覺不到任何,隻知道自己貌似確實沒有任何理由……


    “我……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許久,淩曄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了這句話。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的淩大總裁說出了“求”這個字,那麽的低聲下氣,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知曉所有真相以後,向米修詢問安安的下落。兩次,為同一個人,得到的結果如出一撤,當年未問出安安的下落,如今……也得不到任何原諒。


    機會?嗬!當年的自己,如果不是米修他們相救,現在屍骨都應該化了吧!


    “你跟我說機會?你憑什麽,要我給你機會?你有那個資格?淩曄,你何必自取其辱呢?我們之間,又何來給不給彼此機會?我不會原諒你,也厭惡你,多見你一次,我就惡心一次。以後你別再來了,我到死,都不會再原諒你!”不留一絲留戀,說完便轉身離開。


    淩曄又有什麽辦法呢?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嬌俏的人兒再次離去……


    她說……厭惡,她說……惡心……果然十惡不赦了嗎……?升上車窗,靠上椅背,胳膊搭在眼睛上,悲傷溢滿整個車廂,淚,悄然落下,滑入鬢角,在頭發的遮掩下消失不見,仿若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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