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地帶的妖獸血脈在這人族天下並不是完全被抹除了的,千百年來,有許多妖獸逐漸適應了人族天下的環境,不斷進行著異變,最終成為了與蠻荒天下妖眾同源不同脈的新一代妖獸,這些妖獸不僅要忙著適應人族天下的環境,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還在適應著去與人類相處,不論是爭鬥也罷,和平也好,兩族總歸在一點一滴慢慢磨合,也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些被人族馴養的妖獸群。


    與人族修行靈力不同,妖獸的身體便是它們最為強悍的攻擊手段,不同的妖獸有不同的優勢,往往強大的妖獸會被每個國家的軍方壟斷,再經過訓練讓它們適應戰爭環境,最後再由掌握操縱之法的人將其傳授給更多的軍武士卒或者是修行者們,以此完善這柄戰場上無往不利的攻伐殺器。


    而這赤麟鳥便是大奉邊軍中數一數二的強橫妖獸,要知道飛行類妖獸往往更加稀有,也更為難得,而且在戰場上,製空權的爭奪往往能給一方軍隊帶來難以想象的極大優勢,所以不論是哪個國家,對於這種飛行類妖獸的訓練與保護都十分重視,絕對是不會輕易拿它們上戰場的,除非是真正覺得可以扭轉聚勢的大戰。


    一直以來,赤麟鳥所屬赤麟營,都是整個大奉在楚奉兩國邊境線上極為稀有的五支製空戰團之首,在整個大奉邊軍的地位可以位列前五,由此可見,大奉此次進攻是下了血本的。


    城中各處燈火通明,很多人來到了空曠的長街上,順著雄偉的城牆朝外望去,隱隱可見直上長空的狼煙和一層層看不太清楚的還在移動著的火紅色流雲,人群中有百姓也有換班休息的士卒,所有人都是麵色沉重,甚至透露著憤恨,兩國交兵,邊境的百姓與戰士怕是最為仇視彼此的存在了。


    城防司內,當差的將官和士卒在沒有接到更上層命令的情況下,依舊是按照以往慣例和官衙本分,派出了人手外出維護整個封城的秩序,馬隊集結,步兵集結,大部分人都被分派了出去,他們要做的就是命令所有百姓回到自家住所,而各處閑雜人等同樣不得喧嘩鬧事,有可疑人員立馬逮捕拘押。


    這般情況下,城內的秩序和人心往往更加脆弱,哪怕這裏是封城,這裏的百姓們久經戰亂,扛得住磨難,而駐守在此的軍隊是青狼軍中最為強勢的軍團,更有吳承熙親自坐鎮,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依舊是說不準。


    如果此時城中有敵軍中混入的奸細,那麽他們很有可能會趁此機會襲殺百姓,製造恐慌和整座城的動蕩,到時候城外敵軍尚未攻到,反而是城內先起了戰火,這是城防司眾人最為擔心的局麵。


    趙楷等近三百個參賽人員被全部召集在比武場上,在數名將官的安排下,眾人又如幾日前訓練那般,披掛上了甲胄,握好了手中戰刀,排列出了整齊的軍陣,如此整裝齊備,卻遲遲不發,隻是緊張肅殺的氣氛籠罩了整個城防司,眾人隱隱都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今深夜,近三百人被召集在這裏,領頭將官等分發好了裝備,整理了幾次隊伍後,再不多言,隻是與幾位城防司同袍一起靜靜地等在這裏,風呼呼地吹過,地上眾人卻是沉寂無聲,站立不動,所有人都已經嚴陣以待,他們知道,若是城內真的先起了戰亂,他們這些參賽者便也要去上場救火。


    甕城之內,副將快步朝著吳承熙那就在城頭上的居所走去,三步並作兩步,頗為的焦急。


    終於他見到了吳承熙,而一向吊兒郎當的瀟灑吳如今卻是站在屋外,視線望向遠方,眸子裏的鋒芒仿佛可以刺投長夜和雲層,直接抵達封城三側的戰場。


    “去瞭望塔。”吳承熙淡淡地說道,他好像就等著這個副將到來似的,絲毫不慌。


    那副將邊走邊通報道:“是奉軍的赤麟營,除了製空權上的絕對壓製外,攻城隊伍應該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大奉邊軍精銳。那三座拱衛封城的城池,如今俱都燃起了象征著死戰的特殊狼煙信號,他們並沒有請求支援。”


    聽到這裏,吳承熙的腳步猛然頓了頓,但很快又回複正常步伐,朝著最近處的一座瞭望台走去。


    瞭望台上,兩人並肩而立,夜風吹拂隻是卷起些許風沙,根本無法與遠處恍惚可見的殘酷攻城戰鬥相比,二人隱藏在甲胄之中的戰意和熱血更是無法吹散,它們隻會越來越凝實,越來越強勢,因為這股熱血聚集了很多死難者的殘魂,所以注定不死不休。


    “他們不能退。”吳承熙突然說道。


    那副將看了旁邊的統帥一眼,眸中亮光閃動,他想透過甲胄看穿自家統領的內心,哪怕一次也好,但是他失敗了,他依舊無法想象吳承熙心中此刻到底在思索著什麽,也無法從對方的行為和表情上看出些什麽。


    副將點了點頭,他隻知道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那所謂的上策究竟適不適合真實的戰場,很快便也會揭曉,然而這次的實驗玩的太大了些,大到他想為那些死戰不退的無辜將士怒吼,想為他們講一句“不值得”,想著要當即衝到附近三城,與袍澤一同作戰,哪怕隻是去幫他們擋兩刀也好,但是這些他都不能做,他隻能學著自家統領一般保持冷漠和平靜。


    然而他突然覺得這樣做有些冷血,於是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將軍,值得嗎?”。


    吳承熙依舊神色淡漠,他點了點頭道:“值得,如今的青狼軍正需要一場死戰惡戰,這樣做才能讓所有將士徹底清醒,真正從當前的真實境地中明白過來,明白接下來該怎麽做,該怎麽轉變態度。”


    感受到副將始終未曾轉過的固執目光,吳承熙聲音終於多了些溫度,他扭頭說道:“你終究還是少了些經曆。死戰不退,死守城池,那是他們的責任,不求支援,不願連累同袍,那是他們的選擇,這值得我們敬佩和讚頌。我們都有各自的責任,也都有為了職責盡忠的一天,但明顯不是現在。”


    “將軍,卑職自願率領親兵百人,前去支援!”副將並未挪開目光,聲音中透露著不可轉變的固執。


    “蠢貨!你真以為我們腳下這座封城就安穩可靠了?你真以為我們能躲得過今日城內的動蕩,還能躲得過明天後天的?你給我好好統禦好自己的部下,盡好自己的職責。如今所有的布置都已經完備,就等著他們主動入甕,這整場局勢並不是你能夠改變的,你給我冷靜點!”


    副將望著極為少見地發了火的統領,微微有些愣神,視線始終未能挪走,於是他看到了今生難以忘卻的一幕,在他的眼中,自家那個平時盡享榮華富貴,如今的玩樂心要遠遠多於治軍心思的統領,雙眼的眼圈竟然十分異常地有些通紅,他這才知道吳承熙的心中也不好受。


    “傳我命令,青狼大比暫緩舉辦,近三百人的參賽隊伍盡數融入到城防司的城內巡查隊伍中,負責維護城中秩序。駐守封城的細柳、神策、焰陣,玄甲、洞蠻五營和以及你我手下的親衛營,全部上城樓,五營各自負責自家區域,輪換次數可以多些,但常備駐守人數要給我增加兩倍,兩個親衛營當做預備隊,直接由你指揮。”


    “是,可是將軍,你的親衛營...”


    “別囉嗦,你覺得以我的實力還保護不了自己嗎?”


    那副將雖然依舊擔心,卻不敢反駁,又見情勢緊急,不敢拖延,隻得再應了一聲,之後匆匆離開,下達命令去了。


    吳承熙卻依舊立在瞭望塔上,目光穿透層雲,遙知遠處的攻城戰,隻聽他聲音清冷,喃喃自語道:“仲秋,這次咱倆好好比一場。”


    城防司巨大的訓練場上,所有人神情嚴肅地立於場中,哪怕他們中有三分之一今日剛剛經曆兩場精力耗費巨大的比試,在這深夜前端也隻是休息了數個時辰,如今卻是意識清醒至極,一個個熱血沸騰,再沒有睡覺的心思,隻盼著城中別出什麽大事,要不然他們也隻能盡力去救火了。


    趙楷平視前方,銳利的眼神在這暗夜中尤其明亮,他知道自己當日所言奉軍的大動作到了,而且還是直奔封城而來的攻城戰,兩難的選擇即將到來,他始終未曾忘記自己大奉皇子的身份,如今卻是混在大楚的青狼軍中,而且自己身旁的這些觸碰得到的甲士們好似才更像是自己的袍澤和兄弟。


    這次他沒有陷入迷茫,他的心也沒有再像幾日前那般落寞低沉,不是他做出了選擇,隻是他有了些長進,也掌握了些方法,那就是立足於眼前,忠誠於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在困境到來後細心體驗,到時再做出選擇,這樣就相當於絕境中開出了希望的花,不管怎麽做,都會是相對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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