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主眼看自己沒有脫逃的能力,雖然不甘之意撲哧哧地往上湧,然而也隻能轉化成其狂躁的動力,再作用到戰鬥之中去,此時自知難逃死劫地他算是徹底放下了吃相以及顧慮,更是不去考慮剛剛生吞下的魔氣的反噬作用,絲毫沒有停下攻擊的打算,伴隨著法器和魔焰的氣勢再度拔高,戰鬥的局麵也為之一滯,秦父有些力乏了。


    周圍的群眾已經全部被安排撤離,廷尉府的廷尉們身著帶有濃重陰暗色彩的黑衣,將這處小小的院落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也無人膽敢向前再進一步,就連他們的最高上司都廷尉顧燦也隻是在小院門檻處停下,都未能直接進入戰場,他們也不敢去湊什麽熱鬧。


    而巡城兵馬司的甲士已經朝這邊趕來了,馬蹄聲獵獵如洪雷,雖然人數較少,但都是精銳,領頭者為一全副武裝的威嚴男子,手中一柄丈八蛇矛被輕鬆地駕馭在手中,其上縈繞著撩人的電光,與其人的身體一同呼嘯乘風。


    至於此刻的甲申帳之內,曲煌也才剛剛接到消息,雖然他並不認為此番變故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但淩平民眾的心中剛剛恢複了生機,對待未來的日子同樣充滿憧憬,偏偏還是在團圓的除夕夜這種關鍵的時刻發生了又一次動蕩,他必須快速止損才對。


    吳承熙被聖上召回京城,去匯報青雲峰的魔宗戰事,自己便是這城中的最高權力者,本來他想著經曆了此番磨難,淩平城中幸存的百姓也有了風雨同舟的經曆,攜風共沐踏浪前行的好未來都已經做出了規劃,結果就又出了邪教徒叛亂這麽一檔子事情,可想而知曲煌的心裏有多憤怒了。


    不過曲煌沒有去摻和那場戰鬥的心思,手下人能夠做好的事情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況且他的任務是盡可能地安排城中布防,用以對付明日一定會出現的邪教徒叛亂,這些天來他陸陸續續也抓到了一些形跡可疑的人,最終被判定為邪教徒的,然而這隻是少數,大多數人仍然隱藏在群眾之中,混得很好不易被發現。


    他歎了口氣,“希望明天能有個好的收尾吧,魔宗的作妖也持續夠長時間了。”


    秦家小院裏,風暴狂舞,寒意刺骨,廷尉們除了首領顧燦之外無人檔案靠近,而趙楷雖然走進了入定狀態,但是製造出的靈性屏障借助了金光訣加成,仍然在勉力阻擋著戰鬥中造成的能量漣漪。


    秦母站在屋裏,眼睛死死地盯著正在浴血奮戰的自家男人,白皙的手指不知覺間都已經沒入了柔軟的手掌之內,血痕漸生。


    秦漸塵的小手被緊握著,為了不影響趙楷的感悟,她一動也不敢動,雖然心情的波動伴隨著戰鬥的局麵逆轉而起伏,但如今她的心裏還裝著一個男人,她同樣在擔心著趙楷的神思狀態。


    在趙楷的意識中,隻剩下小院裏比他高一個等級的雙方的生死決鬥,這場戰鬥好似一麵鏡子,趙楷通過觀察這麵鏡子中實質化的靈力絲線,以及雖然狂暴但卻猶有痕跡的綾羅布置,他在反複錘煉自己身邊可駕馭的靈力絲線,又借此加深對天地靈氣的感悟,不知不覺間已經在跨越龍門,完成綾羅境的最後一步。


    轟隆轟隆,又是一陣狠厲衝撞,在舵主不要命的攻勢下,圓輪狀法器的威勢比之先前幾乎增加了一倍,秦父握劍的右手在輕微地顫抖著,對手毫不惜力,顯然是存了死誌,像這種對生命無渴望的瘋狂的家夥,死前唯一的願望估計就是拉幾個墊背的,不管是百姓也好,甲士也罷,總之敵人已經徹底進化成了一頭嗜血而不通人情的野獸,自己怕是擋不住了。


    擁有**金身的秦父並無太大傷勢,然而金身境哪怕再強橫,再持久,也搞不贏一個生吞了先天魔氣的瘋子,若是無人再插手的話,這樣下去的結果就是秦父必定會被耗死,隻不過四周盡皆都是甲士,又有一同為金身境的強者壓陣,舵主沒有那麽多時間可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轉換目標朝更加弱小的人下手。


    又是一番纏鬥過後,正在舵主要將圓輪轟向秦父金身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變了方向,朝著四周的甲士氣勢十足地碾壓而去。


    秦父是沒時間反應過來的,而一直緊盯戰鬥局勢的顧燦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一瞬之間**金身同樣顯化而出,土屬性的加成一齊出現,雙拳泛著土褐色的光芒轟向舵主的身軀。


    隻是突如其來之間顧燦依舊是慢了一小步,他也沒有想到對方會不躲不避地硬吃自己一拳,兩聲接連響起的隆隆之聲出現在除夕之夜的淩平上空。


    有大塊大塊破碎的血肉飛濺四射,圓輪狀的法器就如同砍瓜切菜般瞬間秒掉了那邊的圍牆以及牆外的一眾廷尉,而舵主的身子也如炮彈般被轟飛了出去,落到了另一邊圍牆之上,巨力將牆體擠壓出了一處人形凹陷區域,頓時煙塵滾滾,黑夜似乎變得更加模糊了。


    隨之而來的幾聲厲喝過後,暴怒的顧燦揮舞著拳頭追上了行凶的舵主,接替了秦父之前的位置,開始與舵主進行新一番的決鬥。


    外邊剛剛到來的巡城兵馬司甲士看著剛才的慘烈一幕,又望向再度起身,桀桀怪笑著往前衝的舵主,不由得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同時都往後退出了一段距離,將大圈的半徑拉得更長,以避免自己的無辜遭殃。


    腦袋發熱地承受了顧燦一拳的舵主同樣不好受,他的胸膛處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器官和內髒都似乎遭受了巨震,加上一直瘋狂輸出,從不停留,他已經受了內傷,然而人死前的瘋狂可不是外力能夠輕易阻止的,麵對隨之而來的顧燦,他也絲毫不懼轉動著法器,燃燒著魔焰,耗費著自己不值錢的生命力,也在想著多拉幾具甲士們的屍體下黃泉。


    很懂得見縫插針的舵主時不時給外麵包圍著的甲士一道痛擊,或是魔焰,或是法器的能量衝擊,也有可能是直接出拳,總之他已經發瘋了。偏偏顧燦還是個倔脾氣,對方發瘋他發怒,不停地阻擋對方的攻勢,眼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被擊碎成肉塊,他大喝道:“都給我退到二百步以外。”


    “不必了。”剛剛撫慰了一番百姓慌張情緒的都尉吳勇總算趕來,丈八蛇矛重重觸地,逍遙境的壓迫感便隨之出現,有了吳勇在此壓陣,局勢基本確定下來。


    舵主隕落的結局已經注定,秦父便也退出了戰場,直接往自家小屋而來,靈性屏障無法阻止住秦父的腳步,他剛一進屋,便握住了自己妻子的雙手,與她來了個麵對麵擁抱,然後就拍打著秦母柔膩的後背細語安慰著什麽,而秦母已經傳出了哭泣之聲。


    離得很近的秦漸塵眼圈泛紅,但她生怕打擾了趙楷,並未立刻去與自己父親敘話,隻得小聲喚了喚父親,請求他看一看趙楷的神思狀態。


    秦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入神的趙楷,而是自己女兒的小手被另外一雙大手緊緊裹著,與自己握住自己妻子的手時一般無二,他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隻是聽了秦漸塵的描述,便也明白了事情輕重,開始仔細打量起許久都未曾動彈過的趙楷。


    “是好事,這小子估計馬上就要突破綾羅境了,如此年輕的龍門境後輩我還未曾見過呢,我們別打擾他就是了,沒必要太過關切。”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女兒說的,看秦漸塵現在一動不動的樣子,也就知道她對此時的趙楷有多上心了,秦父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女大不由人”,也就安慰自己媳婦去了。


    心神沉寂在戰鬥之中,借助鏡麵感悟天地靈氣的趙楷已經將麵前纏繞煩亂的一種靈力絲線從頭到尾梳理了個幹淨,就在最後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他隻感覺身體中一道無形之門大開,而自己則是毫不猶豫,毫無阻攔的直接躍入了其中。


    其所謂,龍門也。


    趙楷心頭驚異,感受著從體格以及精神方麵各自帶來的增益,與之前同樣地再度目視前方,隻是許多東西都不同了,更仔細地說是趙楷能夠看到,感受到以往注意不到的細節,不隻是物理方麵的目力增長,更準確來說是他於天地的親和力已經達到了較高的程度,自然能夠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東西。


    在趙楷的目光之中,在夜晚黯淡的大背景下,此刻憑空生出了許多的色彩光暈,光暈匯聚在人的頭頂,象征著每個人的靈力氣息,色彩象征著靈力的屬性趨向,隻有少數人頭頂存在著這些光暈,其中以戰鬥中的舵主以及波動最頻繁,趙楷預測這應該是獨屬於修行者才會有的靈力氣息。


    隻不過有的能看清楚,有的則是模糊,顯然這也是根據施展者以及被觀望者的境界差來判斷的,而各自的明亮程度不一,應該就意味著對方的靈力強弱了。


    趙楷不知道的是這便是龍門境獨有的望氣之術,此望氣不同於俗世廣義的望氣,後者更加寬泛,作用也強,而龍門境的手段也隻是能夠看清楚修行者的靈力氣息而已,不僅會極度消耗精神力,甚至對方不施展神通的話,其頭頂的光暈是模糊的,趙楷仍然不知道還有何其他妙用,隻聽得身邊響起秦父提醒的聲音。


    “望氣之術勿要維持太長時間,對精神力的消耗太大了,況且其妙用更多的是用於戰鬥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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