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麵激戰已經持續了三天,北麵齊魯河上登萊水軍大破黑角寨的數百艘小船,如今黑角寨收縮防禦,封鎖渡口,兩兩對峙。東邊鐵砂嶺突然殺出的精銳甲士終於在眾統領齊心,付出巨大代價之下,算是擋住了攻勢,但是寨牆多處已經破損,在命令工匠夜間修複的同時,派大批的嘍囉就駐紮於殘破寨牆之後。


    夜晚降臨,雙方都停止攻勢,再次是忙碌了一天從傷兵營歸來的趙楷,拖著疲憊的身軀找到三人,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四人聚集在一個屋中,房門緊閉,窗戶倒是大開,用於觀察外邊的情況。


    作為眾人主心骨的楊逍開口道:“這場戰爭的提前確實是因我們而起,這樣下去等到其他道的戰兵前來增援,黑角寨的境地就更加不妙了。我們必須讓對方的視線從黑角寨移開,按照已經想好的計劃兵分兩路,但同時還需要得到黑角寨的幫助。”


    大鐵錘坐不住了,“得到黑角寨的幫助,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如何獲得信任,如何讓他們支持這個計劃?”


    楊逍答道:“這就需要我們自曝身份和目的了。”


    大鐵錘反駁道:“這太冒險了。如果讓趙楷皇子的身份暴露,黑角寨一群人很有可能會直接囚禁他,以換取朝廷的忌憚,逼迫對方退軍。”他望向趙楷,趙楷此時滿臉疲憊,聽到這個冒險的主意也是十分擔心。


    這是王琦終於開口:“不一定,黑角寨並不都是一群為了完成並目的,不計後果的小人,至少許多統領所崇尚的道義會很大程度上阻止他們對趙楷下狠手。還記得我當時算的卦嗎?”


    眾人默不作聲,等待著王琦繼續說服他們。


    “巽卦,中上卦,巽為風,兩巽相重,有長風相隨之象。巽,入也,為入居之意。一陰爻伏在二陽爻的下麵,象征伏、順。”


    “你的意思是可以相信他們,或者說如果把這當成一場賭局,我們的贏麵會很大。”楊逍問出了關鍵。


    王琦點了點頭,“隻能這樣了。”其餘三人包括趙楷都接受了王琦的說服。


    “那我們再商量一下具體的計劃。”楊逍提議。


    燈火搖曳裏,眾人談論的聲音充斥在屋中,與此同時的齊魯河上,屬於韓瑾的五層戰船上的臨時軍帳裏,寒鴉正在與韓瑾商量另一個計劃。


    “不能再等了,我要你寫一封信,暴露三皇子的身份,內容大概就是讓他們交出皇子以及三名賊人後,我們便撤兵,明天晚上我需要拿著信進入黑角寨。”寒鴉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說著。


    韓瑾疑問地開口:“大人要親自去?”


    寒鴉點了點頭道:“三皇子不可有任何閃失,否則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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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依舊和煦,但是噴灑在大地與河流之上的血液並不能被輕易消融,戰鬥毫無意外地準時打響了。


    趙楷依舊忙碌在傷兵營裏,這裏的很多傷員都已經發自內心的認可了這個為他們忙碌的小家夥。與前三天不同的是,趙楷會在休息的空隙,拿出一把小刻刀與幾根木棒做竹蜻蜓。


    昨晚眾人商量好今夜就出黑角寨,趙楷卻是想到了一個承諾,在開戰的前夕,他曾說過要做竹蜻蜓給那一群小孩子的。他作為皇子從小在宮裏長大,身份尊貴,宮裏並沒有可以與他玩到一起的夥伴,那一群小孩子算是他少有的朋友了。這幾天忙碌在傷兵營裏,也沒有再見到他們,就忘了這事,昨天想到要馬上離開這裏了,才開始動手製作,前半夜的時間裏已經做好了兩隻。


    他吹了吹手上殘留的木屑,想到了之前與黑角寨同齡人在一起的淘氣時光,不由得開心地笑了笑。


    戰鬥持續了一整天的時間,登萊水軍確實名不虛傳,在韓瑾的率領下發力猛攻,黑角寨的水上寨牆破損嚴重,如今隻能依靠陸地上的第二層防線了。鐵砂嶺的狀況要好一些,但是傷亡人數卻是更多。如今也隻有北邊的蘆葦蕩可以輕鬆地阻擋敵人進攻。


    傍晚,雙方收兵,天邊掛著絢爛的晚霞,與雙方士兵揮灑下的血液相互映照,將大地和天空上的鮮紅連成一片,充斥在眾人心頭。


    聚義廳內,氣氛凝重,除了如今還在前線布防的統領外,其餘能說得上話的人都被聚集到了這裏,一身黑色勁裝的杜嫣然也站在杜英身旁。


    然而凝重的氛圍裏眾人麵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人驚訝,有人質疑,有人憤怒,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便是被圍在中間的趙楷四人。


    楊逍在眾統領商議事情的間隙,暴露了趙楷的身份以及幾人的目的,這才引得眾人將目光齊齊投向趙楷。趙楷此時沒有退卻,迎向眾人不同的目光,他早已不是那個呆在皇宮享福的皇子了,數月的曆練以及命運的嘲弄已經逼著他變得十分堅強。


    一片寂靜之後終於有人站了出來,“這麽說就是你們引得官兵提前時間攻打寨子,而你們還道貌岸然地呆在這裏,做出一副要幫助我們的架勢。”怒氣衝衝地發言瞬間引得一些統領附和,同樣發出質問。


    “把他們交出去,或者把他們囚禁,當作籌碼讓韓瑾退兵。”終於有人說出了這個昨天楊逍他們就十分擔心的提議。


    一片怒罵聲中,杜英站了出來,喝止了一些統領的大呼,他說道:“諸位兄弟不要急躁,這些天來墨家兩位統領以及王琦小道長也是一直幫我們出謀劃策,今天甚至與眾兄弟們一起上陣殺敵,阻擋登萊水軍更進一步,如今也是坦坦蕩蕩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可見他們並不知道行蹤泄露會帶給我們寨子這麽大的麻煩,既然他們在大家麵前沒有刻意隱藏或者說直接逃亡撒手不管,可見還是講義氣的。況且什麽時候我們黑角寨需要討好官兵了?”


    與四人交好的統領高幹說道:“奶奶的,當時是大爺我把他們帶回寨子的,你們要還想追究責任,就來和我打一場,贏過我手裏的宣花板斧再說別的。”


    終於又有人在吃驚之後,開口為趙楷四人辯駁,“他們也是身不由己,這些天來趙楷小兄弟一直在傷兵營幫忙,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管你們怎麽想,我燕老三管他娘的他是不是皇子,我隻當他是我的小兄弟。”這個脾氣暴躁的飛天老鼠燕家老三燕旭正好被趙楷包紮照顧過。聽了這話,眾人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錦衣秀才吳川多沒有立即開口,顯然是在權衡利弊,他望了望趙楷,撫著美須開口道:“杜大哥說的沒錯,我黑角寨可萬萬沒有討好官軍的規矩,既然楊大俠你們都開口了,想必已經有破局的計劃了吧。”


    楊逍沒有猶豫,點頭答道:“我們會兵分兩路引開追兵,但還需要眾統領們的幫助。”


    就在這時,杜嫣然不合時宜地質問道:“你說趙楷就是皇子,那麽你們就是劫匪了,可是為什麽你們的關係卻那麽融洽,楊逍你又怎麽成為他的師父?”


    頓時,一片嘩然。“是呀,哪有劫匪和被綁架的人互認為師徒關係的?”“他們真的是劫匪嗎?”其實杜嫣然並不是想讓趙楷四人為難,相反的他是很怕趙楷出什麽意外,所以這才質問楊逍,其實是想確認他們會不會對趙楷不利


    趙楷望著杜嫣然,知道她並不是故意胡攪蠻纏,沒等楊逍開口,反而是自己解釋道,“這事情的彎彎繞繞就太多了,剛開始我也是不信任楊逍的,但是之後刺客襲殺,一場場驚險的布局,都是楊逍他們幫助我逃離的。更簡單的說就是皇宮裏有手眼通天的人物要害我,現在我算是陰差陽錯的出了宮,也算是離危險遠了一些。”趙楷這話說的很有水分,其實是誇大其詞了,但這個時候也隻能先打消旁人疑慮再說其他了。


    杜嫣然略顯狐疑的看著趙楷,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個傻子,有事就說出來,我給你撐腰,趙楷反而是有點尷尬了。


    好一會兒,杜嫣然才悻悻地收回目光,說道:“好吧,你們繼續討論,我不說話了。”


    楊逍掃視了一圈,開始闡述他的計劃。


    “我需要一大隊人與我和大鐵錘從南邊對方故意留下的缺口處製造帶著趙楷突圍的假象,與此同時需要憑借蘆葦蕩的地形把趙楷和王琦送出包圍圈。”他看向杜英和吳川多,“具體的需要我們盡快協商,商量好之後趁夜色突圍。”


    杜英看向吳川多,身為智囊的吳川多點頭道:“可行。我們再商量一下具體的人手,同時查漏補缺,盡快拿出方案。”


    眾統領此時都再沒了疑問,畢竟兄弟義氣為先,大家也是隨大流的,那些本來還對楊逍四人有敵意的統領,此時也是默不做聲了。


    與此同時齊魯河上,一艘小船如流星劃破孤夜急速前進。寒鴉此時身著黑衣,還是帶著鬥笠,獨自駕馭船隻,往黑角寨設置的第二道防線劃去。


    到了河岸上的寨牆近處,寒鴉黑暗中不斷變換身形,躲避探查,拿出繩索,唰唰唰,幾步登高,登上寨牆,聽到聲音的嘍囉們大喝出聲,瞬間一圈火把已經圍了上來,寒鴉右手深入袖中,拿出密信,冷硬的語氣開口說道:“我要見你們的大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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