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言感冒還沒好,吃頓飯越吃越氣,王旭東嘰嘰咕咕一直在邊上說他惦記顏扉的事兒,左一口顏顏,右一口顏顏,心肝肉一樣叫嚷。叫你妹啊!何雪言聽了就心煩。


    她又不喝酒,王旭東吃的沒滋沒味兒歎氣:“別人都覺得你比顏顏好,其實你最沒意思了,又不說笑話,又繃臉,想跟你聽個王菲演唱會,你說你想聽孟廣祿,跟你去看個時裝秀,看看美女,你說不如跟你去黃永玉家裏坐一會兒,他一老頭半截入土了,我跟他有什麽好坐的。”


    “你吃飯哪兒那麽多話。”何雪言給他吵的,他跟顏扉都屬於那種不見了還覺得想,一見麵恨不得裝不認識。


    “那你跟她絕交了,往後我也沒機會把你倆湊一塊陪我了,吃虧的是我啊。”王旭東喝的臉紅。


    何雪言悶頭吃東西,不理他。


    王旭東自煽是李白投胎才情滿腹,胸口裏都是仗劍去國的大豪情,恨不得輪回千百年,喝著喝著還能唱,榆木錘子敲大鼓,喊一嗓子大江東去。


    何雪言婉約之宗,按顏扉的話說何老師喝個果粒橙都隻抿倆毫升,秀氣到家了。雖然敬重何雪言是家學淵源的才女,但這玩玩鬧鬧的心頭好還是顏扉。你說人生在世哪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酒色財氣才是天下第一。王旭東自煽酒量大才氣足,聊著聊著,自斟自飲把自己喝大了。


    “你慢點,你喝多我怎麽送你回去啊?”何雪言苦不堪言啊,按道理求王旭東幫忙,幫的是顏扉,跟自己半毛關係都沒有。


    一頓飯,何雪言是不敢再吃了,結了賬,拉扯著王旭東就往外走,再不讓回去,就回不去了。


    飯店停車場,何雪言扶著他去找車。


    “顏顏不喜歡我,是我沒福氣。就算你不喜歡女的,你也不該跟她絕交,她心裏多難受,你怎麽能這麽對她呢?”王旭東還數落起何雪言。


    “我怎麽對她了!你不知道胡說什麽!”何雪言脾氣上來了,她還委屈呢,伸手把王旭東給撩在車邊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們倆也沒什麽好說的。”


    王旭東腳步不穩,在車邊哐當摔了撞保險杠上了,叫的啊啊的。


    汽車警報一下嗡就響起來。


    何雪言驚的又去拽他,他那麽高大跟死豬一樣,拖也拖不動。氣的何雪言恨不得踹他兩腳,左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王旭東拖上車的副駕駛了。何雪言爬上駕駛座,這頓飯吃的悔青腸子,發動汽車開走了,半路上拍腦袋想起來了。


    “王旭東你住哪兒啊!”何雪言瘋了都,從來不知道他老窩在哪兒,每回都是在什麽女友家住著,有一回是從女明星家裏穿褲衩跑出來的。


    駕駛座上都睡死了,呼嚕打的震天,留著口水喊顏扉。


    何雪言幸虧是個正經人,要不然腕他一雙招子。


    車停路邊,翻這貨的證件,半天也沒找出來,開房都找不著身份證那種。


    拿了王旭東手機,手機人家有鎖屏。


    何雪言萬般無奈給認識他的,也認識自己的圈子裏的狐朋狗友電話,剛給趙鬆掛上號,那邊陰陽怪氣嘿嘿笑:“什麽?旭東和你吃飯能喝醉了?!我的天,他是故意的啊,這你可千萬要成全,不行拉你家唄,剛好給徐老送一便宜女婿,你們金童玉女金風玉露,傳出去就是文壇佳話啊。”


    呸你個文壇佳話,一群臭男人不要臉。


    實在沒轍了,何雪言在馬路邊深呼吸幾口氣,按了顏扉的號碼。


    顏扉正在家哄孩子吃飯呢,沈素玉家裏把那孩子寵的調皮,蘇果在家鬧的要爸爸,把碗都給砸了,死都不吃飯。


    “喂?雪言你找我啊?”顏扉取了藍牙耳機帶上,這邊小孩一邊砸東西一邊叫的跟納粹集中營見了殺人一樣,滿屋子飄的聲兒。


    何雪言聽著怪怪的,心著急道:“你知道王旭東住哪兒嗎?”


    “你大點聲,果子在家嚎呢,她媽不在,她要爸爸。”顏扉都快沒轍了,這小孩見她的次數少,沒什麽感情,她帶起來難死了。


    “王旭東喝醉了!住哪兒你知道嗎?”何雪言大吼。


    顏扉耳朵麻,在後頭追著那孩子跑,好容易把蘇果捉住了,回話道:“他有錢就花光了,哪兒來的房,他不結婚也沒人給他收拾,沒地方住就泡一女的跟人住。徐靜蕾那樣的姐姐也愛湊合他們這號的,現在住哪兒我不知道啊。”


    “那怎麽辦?”何雪言作難了。


    蘇果回頭一口咬了顏扉的手,小孩牙尖,皮都咬破了,整個腫了,顏扉驚叫一聲眼淚都快出來了,小孩趁機跑進臥室把門關了在裏頭喊:“你是壞阿姨,我不要你,我要我爸爸和爺爺奶奶!”


    顏扉捂著手,沒轍,彎腰收拾家裏亂七八糟的。對著何雪言道:“你給他酒店開個房得了。”


    “我跟他都沒帶身份證。”何雪言哪兒知道他自己喝都能喝成這樣。


    顏扉把調羹撿起來,想了想歎氣道:“我家跟前有個酒店,我現在下樓給你訂好,你把他拉來,我幫你送上去就行了。”


    “那成。”何雪言鬆了口氣,開車往顏扉那邊去。


    顏扉在外頭敲臥室門,對小孩喊,小孩不理她。


    顏扉管不住,自己換衣服跟她說:“阿姨就出去一會兒,樓下送個朋友。果子乖啊,你媽媽馬上就回來了,你別著急啊。電視我給你開到你愛看的卡通頻道,ipad的上有你玩的切水果,糖都在茶幾上放著,阿姨頂多半小時就回來。不怕啊。”


    顏扉拿了錢和鑰匙出門的。


    沈素玉是神經病,自己平時都沒怎麽帶孩子,公婆對她不滿意,不讓她在公司幹了,讓在家裏。她個性要強喜歡事業,就跟公婆吵了一架就說過不成了要離婚,還把孩子丟自己這兒了,這合適嗎?


    一路跑去訂了房間,這酒店價格還死貴,顏扉也認了,誰讓跟王旭東關係鐵。


    等了一會兒,何雪言開車給她電話說是到了。顏扉在停車場等著,見著人了陪著何雪言把王旭東摻下來,王旭東醉的東倒西歪,一邊摟一個,稀裏糊塗被拽上房間。


    “顏顏,你對不起我這麽喜歡你!你有什麽委屈,有心疼就找我,我要把你照顧的快快樂樂。”王旭東渾身酒氣,說的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顏扉把他丟在床上,想給他兩耳光,這不害人嗎?你喝就自己找地方喝啊,你跟人正經吃個飯敘舊,你喝成這樣幹嘛?


    從王旭東褲兜裏套一打火機,顏扉一打火,湊跟前氣的道:“我給他把頭發燒半邊,讓他胡說。”


    何雪言瞧在眼裏,眼疾手快拉著顏扉道:“他就這德行,會寫點東西了不起。仗著長得還行,媒體捧他,讀者愛他,女明星都追他,把他給慣成這樣了。你別理他,明早醒了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人就正常了。”


    “你們聊什麽,他喝成這樣的?”顏扉還頭一次見他喝醉,平時都是自己先醉。


    “聊了仨小時他怎麽喜歡你。”何雪言鬆開顏扉的胳膊。


    顏扉眯著眼睛,想半天,跟何雪言表忠心似得,拿著打火機道:“我把他點天燈了吧!”


    火都晃到王旭東鼻子尖了,前麵頭發都燒卷了。


    “行行了,別給這兒瞎搗亂。”何雪言看不下去了。


    顏扉把打火機丟床頭,滿臉懊惱,盯著何雪言,老半天:“我和他真沒什麽啊,他就一色魔,壓根不是愛,就想騙我上床而已。”


    王旭東躺在床上突然起來,麵龐通紅不高興盯著顏扉:“誰說我光想上你,要上早就上了,我對你和雪言都是真情,對你們就是賈寶玉對大觀園裏的妹妹們,喜歡在心裏,女菩薩一樣供奉敬重,你少汙蔑我。”醉的迷糊望著何雪言:“雪言,你懂我,是不是這道理?”


    “你醉了趕緊睡。”何雪言懂他個頭啊,他要不是文章跟本人判若兩人,文字裏有氣象,何雪言根本不搭理他。


    王旭東幹嘔一聲:“我想吐。”


    “你等等。”顏扉被他也氣死了,扶著他拉進洗手間,按在馬桶邊。


    王旭東自己吐去了。


    顏扉開的是套間,何雪言不想理會,在客廳去了。


    一時三刻,顏扉把人伺候好了,自己洗手洗臉出來了,見了何雪言道:“安頓好了,以後他再這樣你就撩大馬路上不理他就行了,他這種人欠收拾。”


    “那你以後也別跟這些圈子裏的男人一塊喝酒了,喝醉了難看。”何雪言起來收拾自己衣服包要走。


    顏扉幫她遞了她圍巾,何雪言瞄見顏扉手背一圈子牙印,紅腫破皮。


    “這怎麽了?”何雪言驚訝。


    顏扉一看,歎口氣:“蘇果剛咬的,她想回家要爸爸和爺爺奶奶,她媽媽不讓,這幾天她光跟我出氣,不吃飯,摔東西,哭鬧。”


    “這能行啊?”何雪言悶悶道:“結婚就不能好好結婚,有孩子了又離什麽婚,還有你,你拆人家庭,你過意的去嗎?你不毀人家小孩一輩子,萬一有什麽心理問題?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沒責任心的人……”


    顏扉吸口氣,想想也不是滋味,大眼睛忽閃兩下,睫毛卷翹,眼神都是憋屈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是單身啊,她沒結婚啊!我沒殺人也沒犯法,就從她手裏拿了點學費生活費,我承認這不道德,我工作了就沒問她拿錢了啊,她為事業發展跑去結婚,我阻止了啊,回頭她孩子都生出來了,長這麽大了,她說受不了家庭關係約束,活的累,我也勸了啊……我拆她什麽啊,就得一套房子,我還掏了錢了現在打算賣了還給她……”說完把圍巾摔何雪言懷裏道:“我是小三,吃一個看一個,有女朋友還老惦記你,我都知道,我壞透心不要臉一人,你也別理我。”


    何雪言被澳洲進口羊駝毛的圍巾打了臉了,抱著圍巾,再把顏扉瞧兩眼。


    和外頭又吃又拿一哭二鬧三上吊逼死正妻罵人的趙子琪一比。


    顏扉這三兒做的太沒水平,根本就是給小三丟了大人的那種,是三三界的恥辱啊。


    何雪言皺著眉頭也沒話說了,站那邊光盯著顏扉看,又惱又氣。


    顏扉把頭轉一邊,也生氣。


    氣半天,何雪言憋死之前肯吐字:“那你跟她還不分?”


    顏扉咬著下嘴唇,實話實說:“她當初在另一家公司是高管,男的是合作公司的總裁,她跳槽去結婚,結婚的時候人家防賊一樣防她,讓簽署的婚前財產協議,離了她也一分沒有,工作也沒了,這麽多年讚的錢好多做投資了,炒股虧的一塌糊塗……她外頭還欠著債,分了她帶個孩子住哪兒?”


    “那你往後打算就這樣嗎?那孩子就不讓人家認爸爸了?”何雪言滿心泛酸。


    顏扉一臉苦相開口道:“我承認我現在喜歡你多過她很多,但她跟我過去的事不是能快刀亂麻一下了斷,這得有個過程。我那套房子現在漲到快上千萬了,我打算賣了都給她,她還了債,不管離婚的事兒成不成,我都跟她分手。至於孩子,法院怎麽判那就怎麽著,我也不想小孩沒人管,我還準備開導她,讓小孩去跟爺爺奶奶過。”


    何雪言愣了半天,眼瞧她,恨她怎麽那麽坦白,一心裝兩個不要臉勾自己的事兒也幹得出來,又狠不下心,糾結的沒辦法道:“等你分手了,再跟我說話。”


    顏扉算一算日子:“離婚提法院,爭來爭去,怎麽不得有段時間。”


    何雪言氣不過,狠狠瞪她一眼道:“那你就別分,跟她天長地久行了吧!”


    氣紅眼睛的模樣,顏扉頭一次見,尋摸這個滋味,何雪言這人也不地道,有感情從憋心裏不說。顏扉說討厭也挺討厭,說心疼也挺心疼,何雪言心氣那麽高的人,屈尊降貴為一個別人的二奶,快氣吐血了。


    顏扉這人心腸熱誰對她好,她愛感動,顏扉鼻子一酸哭出來道:“我肯定會分手的。雪言,你別氣了,為了我不值得,我寧願你真不理我了,好過你氣自己。”


    對麵突然掉了眼淚,何雪言滿心火發不出來,罵她也沒了嘴,感覺犯了什麽大糊塗後悔都沒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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