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夜晚裏,電話那頭的女聲格外清晰,“911,請問您有什麽緊急情況?”


    莫羨一手握槍,一手拿手機,敞開的大門將空間割裂開,一半是客廳裏的白熾燈光,一半是門廊的橘色光線,再遠便是寂靜的黑暗草坪,她靠著門邊的牆,低聲說,“有人闖入了我的房子,第二大道328號,請派巡警過來看看。”


    “好的女士,”接線員柔和的聲線明顯緊繃起來,“請保持在線,我現在就通知附近的巡警。”


    莫羨當然不會仗著手中武器大膽莽撞地跑上樓查看,掏出手木倉隻是為了提防不法分子的突然襲擊,她小心翼翼地朝一個角落挪過去,把手機放在離自己不遠的椅子上,雙手持木倉自然下垂,身體緊緊靠著冷冰冰的牆壁,雙眼注視著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和門窗,放鬆身體,悠長平緩地呼吸。


    [趁這個時候,來分析一下這個闖進屋子的人到底是誰吧,]嚴理見播主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斟酌著語句打字,[首先,對方一定不是莫莫熟悉的人,不然可以直接打電話或者在外麵等,門鎖沒壞,窗戶開著,對方有可能配了鑰匙或者從窗戶進來的,我對米國房屋保安係統這方麵不太熟,你們怎麽看?]


    [保安係統沒電、沒網、沒信號、電話線被剪就會失靈,]居住在米國的米亞立刻解釋,[現在看來是有電有信號的,也許是另外兩種情況。]


    [有網的地方就可以入侵,]專精電腦技術的葉雨時冒泡道,[不過要是對方能入侵保安係統,那程序肯定編的挺好,沒必要入室搶劫。]


    [什麽時候說是入室搶劫了?]嚴理否定了葉雨時的猜想,[入室搶劫會把客廳偽裝成沒人來過嗎?]


    的確,時不時掃一眼彈幕的莫羨抓緊了被她體溫捂暖的冷硬手木倉,如果沒有彈幕的提醒,她絕對不會注意到沙發被人坐過,水被喝了一口,地毯被蹭上灰這些細節,也就是說,沒有觀眾的她對自己的狀況毫不知情,而當毫不知情的女孩碰到守株待兔的闖入者——


    這絕對不是入室搶劫。


    莫羨對這個事實再清楚不過。


    對方是想要自己的命。


    從莫羨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七八分鍾,這七八分鍾裏,除了她回來開燈的舉動,整棟別墅安安靜靜,這時候再蠢的入侵者都該覺察到,計劃出了問題。


    [無聲無息地闖進屋子,放鬆心情地喝屋主的水,這個人應該是個聰明老道、膽大心細又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人,]嚴理將自己的推測發送彈幕,[距離離莫羨開門快到十分鍾,如果對方躲在二樓,恐怕會發現情況不對勁,我覺得他準備要逃跑了。]


    [要不,讓莫莫弄出動靜,迷惑一下對方?]韓江雪想到一個點子。


    [太晚了,來不及,]嚴理不同意,[而且莫莫的生命安全最重要,我覺得還是等警察來了再說。]


    [不過這次抓不到的話,萬一他下次再來怎麽辦?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啊。]


    [對啊,不如趁這次機會主動出擊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以莫莫的心理素質我倒是不擔心她會不會害怕射擊,]同在警隊工作的法醫陸帆玄對人性比較敏感,[我擔心她射死人後對自己的心理健康有影響。]更何況,莫羨本就不是什麽心理健康的人,慫恿她主動開木倉無異於雪上加霜。


    [仔細想想,莫莫初來乍到,不可能有什麽敵人,]李時下課回來加入了彈幕的討論,[加上這個世界是bau的主場,我覺得入侵者很有可能是瞄上播主的連環殺手,bau處理連環殺手是看家本領,我倒覺得不用那麽擔心,放跑就放跑唄,沒必要追。]


    正在彈幕討論得熱鬧的時候,莫羨耳朵一動,眼睛向上看,她仿佛聽到了天花板傳來的腳步聲。


    彈幕說的沒錯,果然有入侵者,而且從腳步的聲音來聽,對方大概是個體重不輕的男人,莫羨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抬起握著武器的雙臂,雙手以標準的持槍姿勢對準樓梯口,慢慢靠近樓梯。


    他會從樓梯下來嗎?他會想要下樓看看自己的獵物嗎?他會困惑為什麽過了那麽久樓下還沒有什麽動靜嗎?


    在一片寂靜中,那腳步聲輕得若隱若現,但莫羨聽得出來,那人正在朝樓梯走——沒錯,她不過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理應沒什麽反抗能力才對,對方想下來看個究竟也不奇怪。


    莫羨握著木倉的手心滲出薄汗,雙臂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她的身體繃得緊緊的,仿佛被拉緊的弓弦。


    而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門外不遠的拐彎處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警車車頂上紅的藍的光芒劃破整個安靜的夜空。


    該死!


    莫羨聽到頭頂急促的腳步聲朝另一邊——大概是窗戶——轉移,明白對方反應過來正在逃跑,她放下雙臂,兩手仍然握著手木倉,朝客廳另一端的腳步聲方向跑去。


    她的視線穿過照亮沙發的白熾燈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一個黑影從樓上跳下飛快地竄入草坪,她舉起手木倉,瞄準,一聲輕輕的槍響,子彈劃破玻璃徑直射向那團黑影,隻聽對方急促地哀叫一聲,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門廊的橘色燈光之中。


    她推開窗戶用自己望遠鏡的觀察力再次鎖定跑到百米開外模糊的人影,連扣板機,直到對方逃到目力之外,她才放下微微發熱的手木倉,鬆了口氣,發覺剛才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我去,牛逼!]此時彈幕剛剛反應過來屏幕裏發生了什麽事,[播主你牛逼大發了。]


    [厲害了我的姐。]


    [目瞪狗呆。]


    [媽呀英姿颯爽好有古墓麗影的feel。]


    [我還以為播主要直接放他走呢。]


    她一開始沒跟那人麵對麵硬杠,是因為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武器,她沒接觸過fbi關於射擊躲避的課程,不願意冒生命危險,所以躲在角落裏伺機而動,不過既然警察後援到了,對方又急又慌隻顧逃跑,莫羨自然要痛打落水狗,反正此仇已結,他也不會看在自己手下留情的份留條小命,倒不如先取點利息。


    “嗬,我的屋子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莫羨給自己倒了杯水,雙手猶在微微顫抖,帶得水杯裏的水平麵在白熾燈光下一圈一圈的晃悠。


    半自動手木倉的聲音極大,好在莫羨有裝□□,分貝大概隻有公共汽車的聲音那麽大,不過對警察來說,哪怕裝上□□,也足以聽出木倉的聲音。


    “女士,”一名穿著巡警製服的警察推門而入,莫羨站在窗前,雙手握著水杯,鋪著紅白條紋桌布的桌上還放著一把手木倉,他謹慎地將手放在腰間,“是您撥打的報警電話?”


    “是的,”莫羨此刻陷入一種奇特的冷靜情緒中,她覺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進屋的時候發現水杯和沙發有人動過,就撥打了報警電話。”


    巡警點點頭,他衝對講機裏的人說了幾句——莫羨有些恍惚,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開木倉的興奮——直到對方喊了自己幾聲,才反應過來,“啊?什麽?”


    莫羨的這種情況警察見得多了,“很抱歉,這時候你最需要的是休息,但是我必須要錄個口供。”


    她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坐著沙發,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從進門到等待到反擊有條不紊地交代清楚。


    “你用的就是這把木倉?”巡警戴上手套把它放進證物袋裏。


    “是,我已經成年了,還有持槍證,”莫羨見對方懷疑的目光,補充道,“我在fbi實習。”


    他的眼神一下子正常了,“fbi!了不起!”


    “謝謝,”莫羨感覺那因射擊導致的恍惚已如潮水般褪去,“唔”了一聲說,“這是不違法的吧,我是說,他闖進了我的家,我射傷他的話,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在米國,私人領域被入侵可以警告後直接將對方擊斃——至於有沒有警告,還不是自己說的算?——巡警說,“但我需要取證確認。”


    莫羨讓他帶走了客廳的杯子,如果彈幕沒錯的話,或許能檢測出對方的dna,就在忙忙碌碌的時候,一隊警察過來勘查樓上的足跡、地毯上的灰塵等證據證明對方是侵入者,他們還在草坪發現幾滴血液。


    “我會在係統裏比對dna,”收工之前,那名巡警記下她的電話,“有線索會通知你。”


    送走他們後,莫羨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的手木倉被警察帶走,觀眾們擔心闖入者會卷土重來,建議她先去鬧市區的旅館住一宿,於是她連夜訂了一間酒店,搬入客房,確認門鎖門栓鎖住後,才爬上床睡覺。


    第二天,她家被闖入的事,便被整個bau小組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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