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先問政務,後來又問了不少我們家裏事,還提到昔兒。”


    “提到昔兒?太上皇怎麽會提到昔兒?”


    “你忘了?昔兒六歲的時候太上皇曾見過她一麵,還賞了個玉佩,沒想到他老人家至今還記得。太上皇說印象中昔兒很可愛,是個懂事的孩子,長得也好,要把她聘給四皇子。”


    自古皇權之爭,便是血流成河,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屢見不鮮。況且四皇子又因銜金龍而生的原因,被其他皇子嫉恨,更是處於風口浪尖。林致遠不想女兒趟這趟渾水,本打算以女兒才德淺薄為由推辭。但轉念一想,四皇子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孫子,也是太上皇矚意的儲君。為四皇子議親,太上皇肯定是上了心的。他既然說出要聘自己女兒的話,定是經過重重考量,且已經派人查看過的,知道女兒什麽品性。


    所以,自己不能貿然推辭,若讓太上皇誤會就慘了。


    “什麽?”崔夫人的聲音帶著微顫,“還有轉圜的餘地麽?”


    “怕是不行了,明兒詔書就下了。”


    太上皇這是要強行把他們安平侯府和四皇子綁在一塊。


    外人都道四皇子是天之驕子,很受當今寵愛。他卻知道,其實當今聖上一點也不喜歡四皇子,倒是對六皇子寵得厲害,很有可能做出犧牲四皇子為六皇子鋪路的事。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便是進了龍潭虎穴!為了女兒和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自己唯有努力扶持四皇子的份兒。


    崔夫人急紅了眼,她常年混跡與管家太太之中,敏感的察覺到了危險。


    “可是……昔兒……昔兒這孩子性子太直,不適合去那見不得人的地兒啊!”


    林致遠長長的歎了口氣,把她攬在懷裏,道:“這是她的命啊!這幾個孩子中,昔兒那丫頭是跟我最知心的,我也舍不得。可是,皇命難違……”且不說皇宮王府中如何危險。皇室不比尋常人家,女兒嫁出去後,怕是輕易回不得娘家,有了委屈也隻能忍著,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崔夫人揩了揩眼淚:“我不想讓昔兒太辛苦……”


    “我何嚐不是?還是那句話,皇命難違,太上皇定下的事,我們能抗旨嗎?”林致遠目光悠遠,好像在回憶什麽,半天,方問:“你可還記得昔兒出生那天,來我們府上的坡腳道人麽?”


    “你是說……”崔夫人瞪大眼,手帕子掩住大張的嘴,“說昔兒有鳳命的那個瘋癲道人。”


    “沒錯,就是他!”


    崔夫人怔怔的後退兩步,癱坐在床上。


    “天意,這都是天意啊!”


    是天意要將她女兒推進諸子奪嫡妻妾爭寵的風口浪尖,是天意要讓他們林家經受這麽一次生死考驗。成,則揚名立萬,威名顯赫;敗,則九族俱滅,死無葬身之地。


    林憶昔對此還毫不知情,每日到議事廳點了卯安排好後,就回自己的小院。


    前世隻顧著工作,從未體會過小資的精致生活。這一世經濟上時間上都空餘了,林憶昔也難得文藝一回,命丫頭鋪了宣紙、拿來筆墨顏料,揮毫作起畫來。小時候,老媽致力於把她培養成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古代大家閨秀,上過不少培訓班。學來學去,也就國畫能拿得出手,她從五歲一直畫到二十二歲,大學畢業。


    她是美術藝考生,大學學的平麵設計。


    沒想到畢業後做了策劃,隨著職務的上升,工作越發繁忙,就擱置了多年。


    她今日畫的是一副梅花傲雪圖。原主是極擅丹青的,自己在家無聊,又不太愛跟姐妹們來往,也不理家,多數時候都是窩在屋裏畫畫,造詣頗高。不知是不是繼承了原主擅畫的天分,這幅畫是她兩輩子畫得最傳神的一副。畫完之後連她自己都懵了。


    那飄逸靈動的筆觸,淡逸勁爽的感覺,龍飛鳳舞栩栩如生的傲雪梅花……


    真的是出自自己之手,而非哪個國畫名家?


    好吧,她太自戀了。


    她隻是想表達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而已。


    林憶昔命丫鬟小心收好畫,正好明天林黛玉過來,她也是個丹青能手,讓她瞧瞧。


    ——


    第二天林黛玉果然來了。


    見了畫,也十分驚豔,說此畫十分動人,其靈動淋漓猶在自己之上。


    林憶昔知道她因與自己親密,難免過於溢美,自己不過是個冒牌的古代人,國畫在現代人中算好的,在古代人,尤其是才華橫溢的林黛玉麵前就不夠看了。不過自己的畫有人欣賞,終究是好事不是嘛!


    其實,她還真想看看林黛玉的畫呢。


    於是,便建議林黛玉也畫一張,對方十分歡快的應允。


    二人正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的功夫,崔夫人屋裏的大丫鬟紅珠匆匆跑來傳話,說是半個時辰後有內相來府裏傳旨,讓林憶昔換好衣服盡快趕去正堂,太太已經等著了。


    林憶昔十分疑惑,到底是什麽旨意,還非得讓自己也去?


    正自疑惑,林黛玉道:“姐姐快去吧,聖旨怠慢不得,妹妹正好有事,也該回家了。”說著慧香菱香已經指揮小丫頭們拿衣服手勢,林憶昔道:“今日怠慢,黛玉妹妹莫怪,我讓丫頭送你,路上慢點。”


    彼時安平侯府正門大開,從正門到大堂三五步一崗,不知占了多少個小廝,丫鬟引著林黛玉從偏門出去。


    林憶昔已經換了一套嶄新衣裳,上身是鴨黃刻絲並蒂蓮織錦春衫,下著同色軟緞石榴裙。紅珠繞著她轉了一圈,道:“素淨了些!”


    林憶昔嘟嘟嘴,“姐姐莫不是要把我打扮的大紅大綠才罷。”


    “那樣又太過了!”


    “噗!”林憶昔忍不住笑了,她不過是開個玩笑,沒想到紅珠會認真回答。


    滿屋子的丫頭也都忍不住掩嘴笑。


    紅珠姐姐什麽都好,就是人太嚴謹了些,嚐嚐因此鬧出笑話。


    紅珠皺著眉頭從慧香捧著的首飾盒子裏挑出一個桃花型累絲嵌珍珠金領扣,換下了林憶昔的銀質蝴蝶領扣,又拿起一個水滴形紫羅蘭翡翠簪子給林憶昔插上。


    又認真看了半天才點點頭,道:“這樣就行了,既素雅又不失尊貴。”


    林憶昔對著鏡子看了看,果然比先前好多了。彼時時間已經不多,林憶昔匆匆帶了人往正廳去。到了廳上一看,父親母親還有大哥都在,香案已經擺上,崔夫人拉了女兒在一旁細細叮囑各項禮儀。林憶昔還一頭霧水,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多時,聖旨已到,林憶昔隨著眾人跪在地上聽旨。


    嘰裏咕嚕一陣,林憶昔大部分都沒聽懂。可有一句話是怎麽回事?林氏之女賢德,聘為吳王正妃。什麽?林氏之女,不就是她麽?如今大廳裏的女眷除了崔夫人,不就她一個嗎?天哪,怪不得非要自己來,紅珠還一副十分慎重的樣子。


    怎麽辦怎麽辦,她還不到十四歲,就要嫁人麽?


    明晃晃的虐待未成年啊!


    林憶昔渾渾噩噩的聽完宣旨,接了太上皇很多賞賜,謝了恩。


    林致遠親自送宣旨太監出門,每人塞了個大大的紅包。林憶昔還不知所措,拉著崔夫人的手,整個人都不好了。


    “娘,我才十三歲,我不要這麽早嫁人!”她如今隻記得自己年齡小,都忘了要嫁的是什麽人,將要處於什麽境地了。前世她都三十了,都沒有結婚好不好!


    崔夫人嫁女兒臉都發白,身子都在抖了,心酸的要落淚。


    “傻孩子,不是讓你現在就嫁人。皇室娶親哪有那麽容易,尤其是親王娶正妻,也要執“六禮”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番折騰下來,不得一年半載?再過一個月你就滿十四歲了,嫁人的時候說不定都十五了。”


    林憶昔翻個白眼,那還是未成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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