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國公府的大姑娘姓柳名芙,祖上是國公,以軍功起家,與寧國公、榮國公、鎮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號稱“八公”。


    除“八公”外,還有“四王”。


    這十二家族當年隨太*祖皇帝開疆辟土,立有不世之功勳,皆封妻蔭子,屬開國功勳派,顯赫一時。至今,傳承已有百載,終究沒有逃過“君子之澤,三世而斬”的魔咒。如今,四王八公之家,多數已經沒落,子孫紈絝奢靡,成才的少,不肖的比比皆是。


    理國公府如今襲爵的是柳芙的哥哥,一等子柳芳。


    柳芳這人在《紅樓夢》裏曹公隻潦潦提過一筆,其品性如何,林憶昔不得而知。柳芙卻與原主關係密切,是那種有了好吃好玩的都要留給對方的好閨蜜,而且是原主唯一一個知心的朋友。


    就衝這點,這次賞花,她不去就不合適。


    再說,林黛玉說不定也去。提到林黛玉,就不免想起老媽。老媽是鐵杆黛玉粉,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興奮得發瘋,像追星幾十年的死忠絲突然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偶像那樣。


    唉,有點想家了怎麽辦?


    可是,又回不去……


    林憶昔現在無比慶幸當年四十歲的老媽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了二胎。沒了自己,雖然她還是會很傷心,總還有個安慰。十二歲的弟弟,也算個小男子漢了。林憶昔是個工作狂,隻知掙錢不知花錢那種,她年薪不低,攢下的錢應該夠弟弟上大學加娶妻生子。


    正神思恍惚,崔夫人身邊的丫鬟來叫,說太太找她。


    林憶昔匆匆跟丫鬟來到正房,崔夫人正坐在炕上看賬本,旁邊站著一個微胖的婦人。見了女兒,崔夫人便放下賬本,招呼她到身邊坐,指著那婦人問:“你可認得她?”


    “自然認得。”


    那婦人她雖未見過幾次,卻也知道,是母親陪房王亭芳家的。


    “認得就好,我想著你也十三歲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隻知道玩,也該學著理家。最近家裏頭不少事,頭一件,自立了春,天兒越來越暖,園子裏一些花兒樹兒什麽的要修剪,長得不好或是生了蟲害的剔除,死了的補上。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先給你練練手。”說著便指著王亭芳家的,“你沒經過這事,讓她幫著你。她時常跟著我,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在小丫頭子麵前也有威嚴。若還有丫頭不聽使喚,你來告訴我。”


    林憶昔一聽,這是好事啊!


    便道:“母親放心,我一定把此事辦的妥妥當當!”


    然後跳下炕,向王亭芳家的褔了褔身子,道:“有勞王大娘提點。”


    她前世大大小小的活動,什麽沒做過,這還不是小菜一碟?活多活碎她不怕,就怕閑著什麽也不讓幹。


    “姑娘這是什麽話,折死老奴了!”王亭芳家的受寵若驚,不住念佛,很惶恐的樣子。


    回去後,林憶昔便把這事排上了議程。


    ——


    玉磬堂廂房。


    “咣當”一聲,一個簇新的蓋碗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丫頭們跪了一地。


    “你說,大太太把今年種花草的差事給了林憶昔?”


    “是……”小丫頭戰戰兢兢,身子都在哆嗦了,“采蓮姐姐,采蓮姐姐是這麽說的……”


    “今年這項的費用是多少?”


    “不,不知道……”


    “什麽?!”這句話從林憶蓉牙縫兒裏出來,明顯帶著怒氣。


    “采蓮姐姐說大姑娘防著她呢,最近都不讓她進屋,什麽消息也探不到。”小丫頭磕頭如搗蒜,閉上眼,不停念佛。一邊祈禱,姑娘別生氣姑娘別生氣,她的膝蓋才剛好,可禁不起折騰。上次……想想都後怕。


    “沒用的東西!”


    “咣——”又一個蓋碗,嚇得跪著的丫鬟集體抖了一抖。


    林憶蓉怎麽可能不生氣,以往這件事都是她奶哥哥吳榮辦的。每年光修理花草這一項,就不下一千兩銀子。按理,這麽大油水的活輪不到吳榮一個下人,還不是是自己求了老太太才給他的,當然,銀子嘛,她得扣下一半。沒想到,今年讓林憶昔那丫頭搶了先。不行,得找老太太去!


    誰知,老太太聽了這事,隻是讓她忍耐,說上次的事鬧得太大,外頭都知道了,已經有安平侯府老太太心腸歹毒殘害親孫女的流言。


    老太太顧惜羽毛,不想現在發難。


    林憶蓉討了個沒趣,從此對林憶昔更加懷恨在心。


    沒辦法,她已經患了被害妄想症了。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陷入了黑暗,林憶昔有了這些錢,就能買很多貴重東西,還可以送給跟她來往的貴族姑娘們,有些見錢眼開的就會跟林憶昔好,順便幫著林憶昔傳播自己的壞話,就像自己以前對林憶昔做的一樣。而自己一個月才二兩銀子的份例,老太太雖然疼她,但銀錢上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突然少了這一進項,就交不到朋友,必然會陷入很悲慘的境地。


    不就是比我早出生三天嘛,不就老爹是侯爺嗎,就處處壓我一頭!


    看我當上了王妃,你還能怎麽著!


    林憶昔沒想到,僅花草這一項,侯府每年就要花一千五百兩銀子。這夠一個平民之家過一輩子了吧!不對,既然每年整修花草都這麽多錢,怎麽園子裏的花這麽的,呃,不上檔次呢。侯府的花,不說多名貴,起碼也不能太掉價了吧!


    “王大娘,往年也是這麽多銀子麽?”林憶昔問跟在身邊的王亭芳家的。


    “往年也是這麽多。”王亭芳家觀林憶昔的神色,就知道她看出了其中貓膩,暗暗讚歎,接著說:“往年都是二姑娘攬了給她奶哥哥,錢一經她的手,便少了一半,她奶哥哥也要賺些的,層層盤剝下來,能用到實處的有二百兩就不錯了。”


    “這麽厲害?”林憶昔知道貓膩,卻不想盤剝的如此重,自己以後可得好好治治這種歪風邪氣。


    王亭芳家的點點頭,垂首站著。


    林憶昔踱了幾步,停下,堅定的說:“傳我的話下去,如今我管這件事,敢貪一個子,別管是誰,打四十板子發賣出去!若有不信的,盡管來試試!”


    她第一次管事,上上下下,怕是有不少人等著看笑話呢,這時候一定要強硬。


    林憶昔打算用這些錢,來一次大整修。


    崔夫人說王亭芳家的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果然不虛。


    這簡直是一部小百科全書好不好,對侯府的情況門兒清,哪院裏有幾個丫鬟,老爺小爺房裏有幾個小廝,甚至名字都能叫出來。辦事也老練,一口唾沫一個釘,從不拖泥帶水。


    有她在,辦起事來方便多了。


    隻要林憶昔給個方案,或說個大概輪廓,王亭芳家的準備能辦的妥妥帖帖。


    林憶昔把花園子規劃一新,哪要修剪,哪要移栽,哪要種上草坪,哪要留出一羊腸小徑,何處需新建幾個玲瓏別致的景觀,都一一在圖紙上標注,看起來一目了然。然後又劃出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選一個有經驗的婆子負責,再配十個小廝修剪栽種樹木,十個丫鬟修剪栽種花草,哪個區域出了問題就由哪個區域的人負責。林憶昔又另外拿出三十兩銀子,作為管理最佳區域的獎勵。


    一時,婆子丫頭小廝們幹勁十足,恨不得日日守在自己那一塊。


    林憶蓉幾次想破壞,都沒找到機會。。


    短短幾天,王亭芳家的對自家大姑娘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


    原以為大姑娘是個嬌貴不經事的,沒想到如此精明強幹,以前竟沒看出來。


    真是眼拙啊眼拙!


    一日,見了林憶昔就說:“不瞞姑娘,之前太太一再叮囑老奴‘你經的事多,姑娘有什麽想不到的你提點著點,別讓下人糊弄了她’的時候,我還在太太麵前誇下海口,說定不讓下人欺瞞了姑娘。如今看來,姑娘竟是事事想在老奴前麵去了,真是羞死老奴了,羞死老奴了。”


    “王大娘嚴重了,我不過是指個方向,具體行動的,還不是您嗎?”


    “哎呦,瞧姑娘說的,能指個方向就不錯了。您是金貴身子,還能讓您幹?”


    林憶昔做什麽,就一心撲在上麵。若非慧香提醒,連理國公府賞花的事都忘了。


    這天,她精心打扮一番,上了翠幄青綢車,穿過兩道街,拐了三個彎。


    然後,就不行了。


    尼瑪,她暈車了!


    時速二十裏的馬車也能暈車,原主這是什麽體質!


    難道以後隻能坐轎子?


    “慧香慧香,我不行了……”林憶昔眉頭緊皺,再顛下去她要吐了。


    “我就說姑娘不能做車吧,您偏要坐。幸好有轎子跟著,姑娘快下車換上轎子。”


    坐在轎子上,林憶昔很不開心。她從前坐一天一夜長途汽車都沒事,怎麽到了古代就攤上個暈車的體質。不能坐馬車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以後都不能長途旅行、不能看祖國的大好河山!為什麽?你見過坐著轎子走百八千裏的嗎?


    好容易到了理國公府,才發現——


    人家林黛玉根本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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