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也慌忙滾到安寧兒腳旁,誠惶誠恐的俯首請罪道:“請穀主高抬貴手,放我哥哥一馬,我願......我願受穀主千刀萬剮,穿心割肉之刑!或者,我願將內力,雙手奉上,供穀主修煉神功,以此來換我哥哥一條性命!”這無非是最為痛苦的結局。


    若是換做他人,一刀殺了,倒也落個痛快。而安寧兒喜歡折磨人至死,非輕易不會讓人及時斃命。而她所修行的神功,則是需要在不損害經脈的情況下,將人的內力吸幹,化為己有。這對被吸取內力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最為痛苦的折磨,好似萬箭穿心,生不如死,直至丹田枯死,經脈皆斷,化為一具幹屍。小虎有如此決心,也恰恰應正了他兄弟二人手足情深。


    “你們,是在和本穀主談條件麽?”安寧兒俯身陰陽怪氣的問道。


    二人聞言,急忙搖頭,好似兩個撥浪鼓,幾乎要將脖頸扭斷,卑微至極,令人心酸。而安寧兒卻挺直了身子,長歎一口氣,掃了一眼惶恐不安的二人,似乎也有些不舍:“你二人好歹也跟了本穀主多年,要真殺了你二人,倒還有些舍不得。”


    龍虎太歲兄弟二人聞言大喜,就要點頭謝恩。卻又被安寧兒止住,冷笑一聲道:“高興甚麽,本穀主還沒免除你二人之罪呢!”再看那大龍,麵色鐵青,心中多年來積壓的屈辱與無奈盡皆顯露在雙眼之中,無可奈何,便直截了當的說道:“穀主,我兄弟二人險些放走沈墨魚的確有罪。但我們又及時將他捉回,難道這還不算將功補過,戴罪立功麽?”


    安寧兒猛然回頭,惡狠狠的瞪著那第一次頂撞她的大龍,竟又笑出聲來,隻是笑得咬牙切齒,暗暗攥緊了拳頭:“好一個將功補過,好一個戴罪立功。沈墨魚之事算你二人功過相抵,就此罷了。不過,既然你們要算算功勞,那本穀主便來問你們。白星淚三人,你們處置的如何了?”二人見她提起此事,自知是自家辦事不力,還險些丟了性命,狼狽逃回。故而心虛膽怯,垂下頭去。


    “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你們這兩個廢物,果然辦不成事。本穀主早有言在先,倘若此事不成,你二人提頭來見!如今又怎麽說?”安寧兒輕蔑的冷笑兩聲,便從懷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丟在二人身前,厲聲質問道:“你們知道該怎麽做!”


    兄弟二人自慚形穢,再無話可說。哥哥瞪圓了雙眼,死死盯著那在陽光之下泛著寒光的匕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其攥在手中,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動手。在安寧兒的催促之下,大龍終於下定決心,舉起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卻在即將動手之時,被身旁的小虎按住了手腕。“哥!你不能就這麽死了啊,此事都怪我,該是我來自裁!”說罷,小虎便伸手去奪大龍手中的匕首。


    兩兄弟不肯相讓,來回爭搶著那柄匕首,都要為彼此而死,爭到最後,卻將匕首丟在一旁,不顧安寧兒與沈墨魚還在一旁看著,便抱頭痛哭起來,抱作一團,痛哭流涕,此誠此情,震動天地,叫旁觀者無不為之動情,就連沈墨魚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不禁回想起自己的身世經曆。不想那安寧兒卻不為所動,一直冷眼相待,心中隻覺好笑。


    待龍虎太歲二人逐漸消停下來,安寧兒又撫掌大笑道:“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就連本穀主都要被你二人感動了。但你們應該知道,本穀主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絕不徇私包庇!但凡有敢違背本穀主之令者,皆不得好死。如今你二人辦事不力,本該一死。但也休要說本穀主不念舊情,看在你二人往來素有功勞的份上,我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看你們能不能將功補過。”


    二人聞言,停止哭泣,抹了眼淚,又跪倒在安寧兒腳邊。這無疑是安寧兒對二人最大的寬恕,也讓這兄弟二人在絕望之中看到一絲希望,龍虎太歲大喜,連連叩拜道:“請穀主吩咐,我二人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說罷便抬頭望著安寧兒,等待她交待吩咐。


    誰知安寧兒不緊不慢的從懷中取出一隻拇指大小的琉璃瓶子,裏麵裝的便是猩紅如血的赤血琉璃。這赤血琉璃頗有來頭,乃是用隻在赤燕穀中生長的一種叫做碧血琉璃花的毒草精心煉製而成。那毒草沾著就死,碰著就亡,中毒後會渾身潰爛浮腫,五髒六腑盡皆衰竭,直至死亡,痛苦萬分。須以內力護住手掌,采下後須在一個時辰內,置入爐中,佐以九種毒蟲毒草,逼出藥液裝入瓶中。


    此毒極為陰險毒辣,中毒後毒性即發,必死無疑。除非當即服下一顆解藥,將毒性暫時壓製住。但七日後,毒性便會加劇一倍。若非安寧兒的獨門解藥可以根除醫治,便是必死無疑。而當今世上知者甚少,且大半都已沒了性命。唯一還在煉製赤血琉璃及其解藥的,唯有安寧兒一人。


    故而聞者皆喪膽,知者俱慌亂。


    見那安寧兒取出赤血琉璃之時,龍虎太歲兄弟二人豈會不知,此為何物,不禁也打了個寒顫,但還是乖巧的伸出雙掌,徐徐上抬,畢恭畢敬的從安寧兒手中接過藥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穀主......有何吩咐?”安寧兒遂說道:“我知你二人無能,就連那三個家夥都不是對手。但我思量著,即便他們能僥幸苟活至今,也是強弩之末。你二人隻需設法叫他三人飲下這赤血琉璃,即刻斃命,也算你二人戴罪立功,過往之事,本穀主不再追究,如何?”


    這的確是安寧兒對他二人網開一麵,但兄弟二人卻猶豫起來。這不禁讓安寧兒愈發氣憤,這兄弟倆雖然有些蠢笨,但好在做事絕不含糊,如今卻猶猶豫豫,婆婆媽媽,安寧兒當即質問原因。兄弟二人遂將昨夜之事完整的又向安寧兒複述了一遍,安寧兒麵具下的表情極為複雜,停罷一揮袍袖,不耐煩的說道:“我才不管這許多借口,甚麽青衣人不青衣人,我隻要白星淚三人的性命!你二人若此事再不成,就休怪本穀主了......”


    可安寧兒並不知曉龍虎太歲二人的真實心境。他們並非是懼怕那青衣人,隻是實在不忍再對明覺等人下手。若非明覺開口求情,隻怕他兄弟二人早已死在青衣人掌下,哪裏還能活到此時。救命之恩,重於泰山,即便不報,倒也罷了,如今安寧兒卻叫他們恩將仇報,這該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那小虎聞言湊到哥哥耳畔說道:“兄長,那小和尚乃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如此這般,怎好恩將仇報。”而哥哥大龍便暗自觀察著安寧兒的一舉一動,見她緩步向沈墨魚走去,心生一計,刻意壓低嗓音對小虎言道:“你我兄弟,行走江湖,雖說殺人無數,但也算是恩怨分明。豈能殺害救命恩人,壞了本分規矩。如今已是窮途末路之時,除非拚死一搏,或還有出路......”說罷便將自己的計劃簡要說明了一番。小虎聞言大喜,二人便徐徐站起身來,對著安寧兒的背影行禮作揖道:“遵命。”


    安寧兒心生厭煩,隨意擺了擺手道:“還不快去。”可卻沒人注意到,麵具下的安寧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龍虎太歲兄弟二人相視一眼,以為安寧兒已經放鬆警惕,先假意後退幾步,猛然抬起頭來,一齊朝著安寧兒衝了過去。巨大的身軀,撼動大地,震顫不休。沈墨魚看在眼中,並不如他相像的那般高興,反倒有些五味雜陳,仿佛打翻了油煙店。既是希望這兄弟二人製住安寧兒,好叫他脫身。卻又不想他兄弟二人傷了安寧兒,一時間萬般糾結,左右為難,竟在心中痛罵自己道:“沈墨魚,你真不是個東西!”


    眼看著那龍虎兄弟就要將安寧兒撲倒在地,沈墨魚竟下意識的緊張起來,脫口而出,喊出一句:“小心!”這話一說出口,不僅他自己後悔萬分,就連安寧兒與龍虎太歲都大為不解,十分驚詫。龍虎兄弟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被安寧兒費盡心思捉來,自己又煞費苦心想要逃走的沈墨魚竟然會幫助安寧兒。


    而安寧兒意外的卻是,沈墨魚為甚麽要幫自己。她並非不知道這兄弟二人的小心思,早已做好防備。更何況這兩人絕不是她的對手。繞了這麽大的圈子,其實隻不過是想尋個借口殺了他二人罷了,即便她殺人從不需要借口。可沈墨魚與她素有恩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為何會幫助自己,實在令安寧兒費解。


    就在安寧兒因為沈墨魚一句話而晃神的一刹那,龍虎兄弟成功按住了安寧兒的雙臂,扣在地上,抵住她的琵琶骨,掄起鐵拳就要朝安寧兒背脊要害處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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