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戲才心中對韓霜眉的怨氣幾乎在此刻盡皆消散,可又不敢將此事的真相告知韓霜眉,一來是怕韓霜眉動怒,嗬斥自己,二來也是怕將韓霜眉牽扯其中,自己難以安心。故而縱使心中萬般糾結,以至於真話已到嘴邊卻沒說出,終於欲言又止,蒙騙了過去。


    “愚兄怎麽會欺騙兄弟你呢?”王戲才站起身來伸出三根手指,對天起誓道,“我王戲才在此對天起誓,此生此世,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欺騙我的手足兄弟韓霜眉。倘若有假,天理不容,死無全屍......”


    “切莫如此!”韓霜眉急忙打斷正欲發毒誓證明自己的王戲才,縱然他不發此誓言,韓霜眉也願發自內心的相信他,“才哥既有此心變好,不必如此......”兩人相對,十分尷尬,再無話可說。相持許久,王戲才終於說道:“賢弟,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還是早些歇息罷。”


    韓霜眉點了點頭,抱著胡琴緩步離去。看著他那略顯滄桑的背影,王戲才心中有愧,忽然說道:“賢弟!請賢弟明日午後,務必為我演奏今日所作之曲。”韓霜眉聞言欣然一笑,回頭說道:“好。霜眉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快快講來。”王戲才連忙說道。韓霜眉遂道:“想當初你我初見之時,一見如故。既有上天賜下如此緣分,兄弟之情,本不該辜負。霜眉不要甚麽毒誓,但請才哥謹記當初之誓言。”


    兩人相對,極有默契的齊聲說道:“一把胡琴,一隻木偶。生死不改,此生不換。此情之誠,天地可鑒。”隨後韓霜眉又說道:“霜眉時刻不敢忘卻,人的一生並不算長,說好的一輩子,就該風雨不改。還請賢兄謹記在心。莫忘,莫忘......”說罷,韓霜眉便緩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隻留下那滿臉慚愧之色的王戲才,還呆立原地,卻暗暗攥緊了拳頭。待韓霜眉走後,王戲才睡意全無,輾轉反側,終是翻身而起,快步出門,徑直走向那燈火通明的外廳。


    原來蔡氏已然將王吉死,令牌回之事告知常達,常達大喜,將令牌置於火爐之中,銷毀證據,又指天大罵了一番王吉。兩人大喜,興致盎然,當即便溫下一壺酒,在廳中對飲起來,身旁隻有兩個小丫鬟侍候。此時的常達已然能在攙扶之下行走,故而不再躺在床榻之上。酒過三巡,已有幾分醉意,臉頰微紅,腦子卻依舊清醒。忽聞門外小廝來報,隻說是王戲才前來求見,常達驚得酒意全無,起身就要逃到內堂暫避,卻被蔡氏喊住。


    “怕甚麽?!”蔡氏柳眉倒立,兩頰酡紅,又飲了一杯烈酒,舔了舔嘴唇,瞪著常達說道,“沒出息的東西,這燕平府上下有誰人不知你住在我家裏。躲,躲有甚麽用?再者說來,王戲才現在是自己人,你躲他作甚?”


    常達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自我調侃道:“對啊!你看看我這腦子,喝酒喝糊塗了。”說罷,又捧腹大笑起來。蔡氏也有些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放下酒杯,難免琢磨道:“這小子不是早就回房了麽?怎地深更半夜來找本夫人。”便對那小廝吩咐道,“請他進來罷。”


    小廝領命退出廳外,不一會兒,王戲才獨自走上前來,跪在外廳正中,拱手一拜。卻隻拜蔡氏,並未拜常達。常達見他不過是一個為蔡家辦事的爪牙走狗,竟敢如此囂張,剛欲發怒,卻被蔡氏攔住。蔡氏搖著羅扇,笑盈盈的迎上前來將王戲才扶起,用扇子輕輕拍著他的肩頭笑道:“王公子不是歇下了麽?深夜來見本夫人所為何事?”


    王戲才剛欲開口,卻被醉酒的蔡氏用扇子擋住了嘴,王戲才一臉疑惑,蔡氏卻眯著眼笑道:“來啊,先請王公子飲一杯酒。飲酒之後,再說無妨。”那小丫鬟便捧來一杯美酒,遞與王戲才。王戲才不想先前那般,對所有賞賜一應接受,竟推而不受,卻瞥見蔡氏臉上閃過的一絲不悅,萬般無奈,這才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待他喝罷,抹了抹嘴,蔡氏才心滿意足的說道:“王公子此來所為何事?”王戲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拱手對蔡氏說道:“請夫人準我日後每日隻在工坊半日。”蔡氏卻問道:“為何如此?剩下半日,你想做甚?”王戲才如實說道:“剩下半日,小人想自己安排。陪伴我兄弟韓霜眉,不知可否?”


    蔡氏聞言猶豫起來,王戲才生怕她不答應,便急忙補充道:“請夫人放心,小人每日為夫人所做的事絕不會打折扣,哪怕隻有半日,也定會將一日之事妥善完成。”蔡氏聞言,又思索了一陣,再三斟酌,心想:“倘若我不答應,隻恐這王戲才人心不穩,反戈相向。反正都是在我府上,寸步不離,讓他半日又有何妨?賣個人情與他,還能使他更加賣力,何樂而不為?”


    於是蔡氏又輕聲笑道:“王公子快快請起,如此小事,本夫人焉能不準?否則豈不是太沒人性了麽?公子快快請起,我答應便是。”王戲才聞言大喜,當即跪拜叩頭,感恩戴德,請辭起身,退出廳外。待王戲才走遠,那常達憤憤放下手中酒杯,背著手走下台階說道:“這小子城府頗深,深藏不露。前幾日還是膽小怕事的窩囊廢,今日卻直起腰板來了。依我看來,此人斷不能留,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哼,與你何幹?”蔡氏瞪了一眼常達便回轉廳上,斜倚在桌旁捧著酒杯對常達言道,“你這榆木腦袋都能看出來的事,老娘能看不出來?此人的手段非常,若真想取你性命,你早死一百八十多回了,哪裏會等到今日?”


    “如此危險之人,你還想留在身邊?”常達頗為無奈的歎道。


    蔡氏勾起嘴角,冷笑一聲,徐徐說道:“怕甚麽。豺狼再凶狠,巡撫之後不過是任人驅使的狗。他縱有通天的手段,也跳不出老娘的手掌心。此時正值多事之秋,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多的是。等鏟除了老東西,你我坐穩了這燕平府,再處置他也不遲。”


    常達聞言終於舒展眉頭,綻開笑容道:“原來你早有安排。”蔡氏遞與他一杯酒,笑道:“那是自然。”兩人大笑連連,笑聲回蕩在大廳之上,令聞者無不毛骨悚然。眨眼睛,蔡常二人又推杯換盞起來,王韓二人卻都輾轉反側,各懷心思,一夜難眠。


    且說第二日天還未亮,公雞也沒來得及打鳴,燕平府東城忽聞一聲驚破天地,打破一夜寧靜的慘叫。隻見一個七尺高的粗壯漢子,竟被嚇得魂飛魄散,跌坐在地,手腳發軟,擔子上的蔬菜翻了一地,他卻無心去將他們拾起。那漢子抖似篩糠,臉色慘白,牙齒打顫,說不出話來。周圍的街坊紛紛開窗開門,循聲望去。


    有人認出那乃是每日卯時前就挑著一擔菜去東市口販賣的李二,為人老實勤懇,踏實憨厚,甚至有些膽小怕事。但他向來不會麻煩周圍街坊,大清早的一嗓子將周圍百姓全都叫醒,自然是打擾了別人。便有人衝著他喊道:“李二,大早上的,鬼叫啥呢!好好賣你的菜,不該摻和的別摻和!”


    可李二卻徐徐轉過頭,對那衝他高喊的人。滿臉驚恐,咽了口口水,指著身前那倒在血泊裏的屍體,說不出話。有眼尖的人望見李二身前一灘早已凝固的暗紅色血跡,便探出頭高聲喊道:“哎,好像死人啦!”此言一出,震驚在場的所有人。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上前圍觀。


    百姓們將李二與那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圍在當中,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喲,這不是魯大娘嘛,怎麽死的這麽慘?哎,多好的熱心腸啊,真是好人沒好報。”


    “哎哎哎,是李二發現的,還是李二幹的啊?平時看上去挺老實一個人,不會真殺了人罷。哎喲,真是人心隔肚皮哦。”


    “魯大娘平時對我們街坊都那麽熱心,應該沒甚麽仇人啊。怎麽好端端的就被人殺了啊。哎,幸好她沒家人,不然得多傷心啊。”


    周圍百姓一時間眾說紛紜,有指出死者的身份,也有人猜測凶手的身份,有人推測死因,有人揣測動機,更有甚者直接認為發現凶案現場的李二就是凶手。議論紛紛,沒有結果,你一言我一語,煩雜擾人。李二還在不斷解釋著:“不是我,不是我幹的......是我發現的呀......”


    此時有心明者在逐漸擁擠的圍觀人群中探出身子來高喊一句道:“你們在這幹站著幹嘛呀,還不快去報官!”此言一出,宛若醍醐灌頂,典型那些隻顧著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有腿快的年輕人撒開腿便往府衙奔去,不一會兒,便請來金鐸帶著一班衙役,趕到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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