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聞言躬身低頭道:“是,屬下明白。”說罷,便行禮退出內堂,不想正在門邊撞見了那蔡家的長女,單徵的續弦夫人蔡氏,嚇得方定連退三步,急忙躬身行禮道:“夫人。”


    即便方定內心瞧不起這囂張跋扈的續弦夫人,但她如今畢竟是單徵的正室,至少表麵上還要對她恭恭敬敬,表示敬意。而蔡氏卻並不在意,而是扭著那水蛇腰,輕搖羅扇,蓮步輕移,緩步走入內堂。


    且看那蔡氏,非但不算醜陋,相貌還幾分韻味:紫紗羅衫,輕撲螢扇,濃施脂粉,妖媚勾魂,紅唇嬌豔,凝脂成膚,秋瞳剪水,烏髻若雲,金釵斜戴,風韻猶存,豐滿嬌軟,最為可人。一步一動間,異香陣陣;一顰一笑時,百媚叢生。正是風華正茂時,最是蛇蠍毒美人。眼角微泛殷紅,臉頰尚掛淚珠。


    可偏偏是這樣一位美婦人,卻生有天下最為毒辣的蛇蠍心腸。


    見蔡氏進入內堂,方定下意識的轉身將房門緊閉,逗留一陣,側耳傾聽。少時,隻聽聞單徵與蔡氏在屋中大吵一架,兩人不歡而散。蔡氏出門時,餘怒未消,見方定還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瞪了他一眼,又啐了口唾沫,才快步往府衙外走去。


    原來那常達早被蔡家人接到城外休息,經過城中有名的郎中診治,已然恢複了神智,隻是丟了半條命,還須敬仰好一陣。尚不能下床。蔡家人極為在乎這個表親,蔡氏此行也是來找單徵討個說法,卻被單徵駁斥而回,隻得匆匆上了馬車,向城外的蔡氏府邸趕去。


    蔡家並非是尋常地頭蛇,甚至可以說是一方名門望族,隻是因其一家是出了名的代代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故而臭名昭著。蔡家祖上便居於此地,那時的燕平府遠不如今日繁華,但蔡家人因特別擅長經商,最初因與胡人做絲綢生意積下了不少財富。早年孤注一擲,花重金在朝中買通了關係,竟然拿到了燕平府的販鹽資格,從此成了當地最大的合法鹽商。


    多年來,數代人更替,蔡家通過販鹽與絲綢富甲一方,積累下了極大的資產。燕平府城中已然沒有足夠大的府邸能夠滿足蔡家的虛榮心,他們便牽往城外,花了幾千兩白銀蓋了一座極為富貴奢華的府邸,後世蔡家人便一直居於此地,直至今日。


    但時過境遷,燕平府不比往昔,朝中變動,黨羽明爭暗鬥,致使權力交替變更,蔡家的靠山倒了一座又一座,生意也大不如前,後來便直接放棄,如今的蔡家人也更無先祖的上進與頭腦,隻想著及時行樂,坐吃山空,但即便如此,蔡家依然擁有尋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


    但蔡家人野心極大,他們早就想徹底控製燕平府,哪怕是擁有了他人難以企及的財富,還不滿足,還要將魔爪伸向政治,獲得權力,以此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正所謂飽暖思淫·欲,不過如此。而他們傳至此代,隻有蔡氏一個女兒,無法參加科舉應試,隻得叫常達走科舉入仕途,好在朝中有個內應靠山,便於日後行事。


    可那常達原是個落魄的潑皮,哪裏讀過書,又如何考取功名。蔡家花便重金打通了關節,送常達赴京趕考。誰知關鍵時刻出了差錯,原本蔡家收買來替常達舞弊的考官竟在應考的前一天因黨羽爭鬥被人暗殺,朝廷隻得臨時更換人選,故而叫蔡家的計劃落了空。常達不僅交了白卷,丟盡了顏麵,還被趕出了圍場,遭天下人恥笑。


    後常達回到燕平府,蔡家仍然沒有放棄這顆身為表親的棋子。適逢官員更替,單徵來到此地為官。蔡家雖在朝中有些靠山,但對單徵的為人並不清楚,甚至認為他一貫的好名聲都是花銀子堆砌出來的,便千方百計的想要搭上單徵這條線。說巧不巧,單徵的結發妻子病死於途中,蔡家便使盡了手段,叫蔡氏與單徵結為連理,實際上是想借助單徵這個京城來的跳板,做困獸之鬥。


    可當他們終於如願以償,與單徵搭上關係後,方知單徵之所以遭貶來到燕平府,正是因為他是個棘手的刺頭,難以掌控,更做不得傀儡。蔡家的計劃再一次失敗。但他們並不甘心,仗著蔡氏為膝下無子的單徵生下了一個健全的孩子,便愈發猖狂,不僅為常達尋了個公職差事,甚至還想逐步插手單徵的公務,想要借此將他架空,徹底掌控燕平府,從而實現他們看似宏偉,實則狹隘的計劃。


    且說那蔡氏找單徵討說法無果,氣衝衝的趕回了蔡府,一進門便直奔常達的臥房。此時的常達正趴在床榻之上,其脊背之上雖是傷痕累累,但遠不如行刑那日的血腥,經過診治和敷藥後已然有痊愈轉好的勢頭。三兩丫鬟正圍繞在常達兩側,一個為他換藥,一個為他擦拭傷口,一個喂他吃水果,常達十分享受,沒有絲毫的痛苦,滿臉淫笑,更是在三個年歲不高的小丫頭身上上下其手,不失發出豬一樣的哼唧聲,實在令人厭惡。


    見蔡氏推門而進,原先還有些驚訝的常達瞬間又展露出狡黠的笑容,蔡氏白了他一眼便將丫鬟斥退,坐在床邊,環抱玉臂,良久,又用手指點了點常達的太陽穴,用尖銳如鋸木的嗓音笑罵道:“你個上輩子沒沾過葷的醃臢潑皮,該天殺的臭無賴。這府上的丫頭都不放過,真該把你那玩意兒剁下來喂狗。”說罷又白了他一眼,但語氣已然發生了轉變,似乎在埋怨,又似在撒嬌,“老娘特意去府衙給你討說法,為此還和那老不死的吵了一架,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倒好,卻在這裏快活,真該叫那老家夥把你打死,那還叫我白費這許多眼淚和口舌?”


    常達聞言憨憨一笑,竟麵目猙獰的緊咬牙關,強撐著身子又順勢一把抱住那身材纖細,肌膚滑/膩的蔡氏,上下其手,雖說身後疼痛難耐,但手裏的溫熱與軟滑,和那繚繞筆尖的脂粉香氣,卻令他沉醉其間。十指陷入肌膚之中,將蔡氏緊緊抱住,常達一陣怪笑,低聲說道:“怎的?莫非我的好姐姐吃醋了?來,讓我二人好好溫存溫存,安慰安慰我的好姐姐。”


    常達正欲將蔡氏壓倒在床上,卻被滿臉嫌棄的蔡氏一把推開,倒在床榻上疼的他齜牙咧嘴,冷汗直出,蔡氏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又開口罵道:“你個該死的烏龜,雷劈的太歲,都成這樣了還想著做那醃臢事。老娘憑甚麽放著那相貌端莊,堂堂府尹的老家夥不管,偏要陪你這生來一副潑皮樣,早該下十八層地獄的陀螺鬼?老娘就不該管你,罷了,你以後是死是活,老娘不管了!老娘找別人去!”


    話音剛落,手腕卻被常達一把拉住,奮力拽在懷中,臀波乳·浪,看的常達又心急又歡喜,既痛苦又快活。忍著劇痛在蔡氏耳畔說道:“還不是因為那老家夥不解風情,而我能讓姐姐快活?”聞聽此言,那蔡氏粉麵微紅,身子有些發燙,忍俊不禁,竊笑一聲,又笑罵一句:“真是老娘命中的冤家。”語氣之中也全無先前的憤怒。、


    而常達也笑道:“那也都怪好姐姐,真該是個勾魂的羅刹。”


    原來這常達一直住在蔡府之中,與蔡氏行苟合之事。而單徵卻常年居於府衙,不常來蔡府,故而不知。而府上的丫頭小廝也都是蔡家的人,雖看在眼中,也不敢將實情說出。而蔡氏的父母前兩年也已然過世,蔡家的大權都落在蔡氏一人手中。


    而蔡氏所生,單徵唯一的孩子單休,因單徵十分在意這塊心頭肉,生怕留在蔡府之中難免會被帶壞,故而也一直隨單徵留在府衙之中生活。


    且看那蔡氏輕輕推開湊到臉前的常達,眉頭微蹙,神情緊張,輕聲說道:“休要再胡鬧,此時正是多事之秋,還需小心謹慎。你以為這次那老家夥下狠手打你真是因為你搶了兩個外鄉戲子的盤纏,這區區一件小事麽?”常達見此事與自己關係極為密切,便趕忙問道:“好姐姐此言何意?”


    “我今日去找那老家夥,並非是想真討個甚麽公道,而是探探那家夥的口風。”蔡氏神秘兮兮的說道,雙眼一直緊盯著緊閉的大門,似乎是在擔心有甚麽靠近,偷聽他們的談話,“老家夥似乎開始對你我二人起了戒心,我怕他可能會采取甚麽措施。府衙中的小廝告訴我,今早有四個江湖人在他和內堂談話,談話的內容卻無人知曉,就連方定都不知道。依我看,他可能要對我們動手了。”


    常達聞聽此言緊張起來,他本就沒甚麽本事,一直靠蔡氏才走到今日,故而有些慌張,急忙問道:“不會罷?老家夥一向標榜自己剛正不阿,秉公執法,倘若他沒有證據,如何敢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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