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交談讓陳笙似乎放下了心中的結,他走出了房門,主動與另外幾名孩子玩耍,似乎又回到了弄堂那孩子王的身份。


    隻是,徐平安看得出來,陳笙這半大少年長大了成熟了,像是一塊璞玉,隻要稍加雕刻,將來必定可以化龍做鳳。


    這小宅被魚幼薇稱作密地,誠然不假,山清水秀,讓人很舒坦,恐怕到了七月如火的季節,這裏也可以清爽怡人。


    晌午,餘巡駕著馬車來到了此處,還隨身帶來了許多吃食,魚幼薇告訴他,她不打算讓這幾個孩子待在刺史府中,這樣顯然要更好。


    小宅池塘邊。


    徐平安和餘巡駐足在此。


    “春秋榜下書順位十九,霍無觀?”餘巡有些驚訝道,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他。


    “是他沒錯,可惜被他跑了。”徐平安背著手淡淡說道。


    餘巡臉上閃爍過一道震驚,深深看了他兩眼。


    這天底下,麵對一個在春秋榜上留名的高手,還能如此談笑風生的,怕也就這獨一家了。


    “哎,看來揚州比老爺想的還要複雜。”餘巡感歎道。


    “你來此,我想還有要事吧?”徐平安問。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住你,有的時候我真比想是你活了四十歲,還是我活了四十歲。”餘巡笑著撫了撫胡須,越看他越滿意。


    隨後正色,開門見山道:“魚大人想求你辦一件事。”


    “求我?求我辦一件事?”徐平安失聲,這個求字他可承受不住。


    一個朝廷大官,一個布衣草民,一個為民請命的仕者,一個遊蕩江湖的俠客。


    這求字從何而來?


    況且徐平安撇了撇不遠處,與妖兒等孩子嬉戲玩耍的魚幼薇,眼神有些怪怪的。


    “沒錯,老爺親口所說,還說讓你務必答應,就當是為這揚州城的黎民百姓了。”餘巡笑道。


    “說來聽聽。”徐平安道。


    “你可曾聽說過庸王?”餘巡問。


    “我知道這揚州城來了一位庸王,但不知這位具體是誰。”


    徐平安說道,他對於廟堂之事知曉的很少,遠不如江湖。


    不過聽這名字,也知道這庸王好不到哪裏去。


    庸,平庸。


    作為一個皇子,這個封號實在不甚光彩,多半是一位不被皇帝看中的兒子,才賜下了這麽一個封號,讓其早早離開長安。


    否則很有可能像曆史上的那些王爺一般,最後成了宮闈之事的犧牲品,又或者成了權臣的棋子,顛覆朝綱。


    所以,許多帝王都會用這一招,讓自己的子嗣離開帝都,沒有特殊詔令,壓根不能踏入皇宮半步。


    “一月之前,皇帝冊封三皇子為庸王,以揚州作為封地,在城中建了一處桃園作為他的府邸,就在幾天前竣工,庸王殿下也正好到來。”


    “就在明日,庸王殿下在府上擺酒,邀請揚州城仕者名流,巨富商賈,還有江湖名宿前去,意有招收幕僚之想法。”


    “魚刺史的請求便是,明日你也去,並且暗中保護庸王殿下。”餘巡道。


    “保護庸王殿下?”


    徐平安有些疑惑,道:“一位皇子,現在更是庸王,身邊不說江湖高手,就算是私兵甲衛也應該不少吧。”


    “一個酒會,即便明日魚龍混雜,各路好汗都將齊聚桃園,也不至於讓我去保護他吧。”


    說完,他看向餘巡,他很敏銳得感覺到餘巡對他隱瞞了很多東西。


    餘巡苦笑:“平安小兄弟,有些事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甚至我也不過一知半解。”


    “如若明日真有事發生,那你便出手一助,如果沒有事,那你可權當喝喝酒聽聽曲,去遊玩一番。”


    “待明日事了,魚刺史會親自與你見麵,告知你從頭到腳的原委。”


    徐平安挑了挑眉,坦白說這種對自己有所隱瞞的事他不願意出手。


    最重要的是,他不願意跟廟堂中的那些人物牽扯太近,何況是一位王爺,站在權力的最中心。


    但,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身後遠處的那道麗影,猶豫再三後,才勉為其難的開口。


    “好,這事我答應了,就當償還昨夜你幫我的恩情。”徐平安已經答應,便不再為難,麵露春風,坦然自若。


    餘巡或許武不比李驥,智不及徐平安,但活了幾十年早成了人精。此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小姐,頗有深意。


    最後,又是閑談了一會,餘巡離開了。


    魚幼薇麵色猶豫,蓮步停頓,想要跟著餘巡走。


    陳笙卻突然走上前,眉宇間似乎夾雜了一些痛苦之意,衝魚幼薇作苦道:“魚姐姐,我的臉似乎還有一些疼痛,你能不能幫我換一下藥。”


    魚幼薇臉色一變,當即要拉著陳笙往小樓走去。


    誰知陳笙這小子弓著身子,做痛苦狀,竟暗地裏衝徐平安使了一個眼色,嘴角掛著笑意,哪有半分痛苦模樣。


    他在院子裏最大,已有十四,腦袋也最是靈光,放在世家門第中也算到了成婚的年紀,懂得東西自然不是妖兒她們可以比的。


    徐平安愕然,隨即苦笑幾聲。


    餘巡麵帶微笑,看破不點破,自顧自的走了。


    ………


    夕陽西去,天色漸漸晚了下來。


    魚幼薇竟挽起了袖袍,做上了一頓色澤亮麗,又不失風味的揚州美食。


    大天朝的儒家思想並不那麽嚴厲,君子尚且不用遠離庖,女子便更不用將其納入三從四德了。


    尤其是大戶人家,官宦世家的女子,通常都不會做飯的,基本都是由下人製作。


    可魚幼薇不僅會做,還做得讓人喟歎。


    一頓飯,吃撐了四個,妖兒嘴上沾著飯,差點沒有跌下桌子,可想之美味,足讓人吞舌。


    就連李驥這憨墩兒都頭一次憋了一句文縐縐的話來誇獎她,惹得哄堂大笑。


    後來,眾人吃飽喝足都回了小樓,唯有徐平安與魚幼薇還在院內。


    月光稀碎,蟲鳴不止。


    這天兒似乎安靜得有些異常,畢竟讓幾個半大孩子不吵不鬧這還是新鮮事。


    念及此處,徐平安心中發笑,不得不感歎陳笙這小子人小鬼大,生生是把這未出閣的大小姐留到了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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