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家,什麽東西,要不是看在少奶奶的份上,我一隻手就捏死他們。”


    呂叔手有些顫抖的拿起桌上第九泡的茶,一口飲盡,臉上漲紅,頭上好像就要冒煙似的,老頭子倒是很休閑的拿去桌上的杯很小口的慢慢品著,一臉的不在意。


    “老呂,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何必和他們計較了,東西拿到了就算了。”


    老頭子從茶桌邊上拿起那枚古錢,用手輕輕的摩擦著。


    這枚古錢和普通古錢很像,也是方孔圓錢。一眼看去就知道這枚古錢絕對有些年頭了。上麵有一層微微的銅繡,也許是因為經常被人把玩,銅繡不多,大部分都在方孔內側位置。


    古錢,整體品相是很完整的,隻在邊角處有幾個細小的缺口。古錢顏色橙紅,上麵刻著兩個篆字,有些模糊,不過仔細看可以看清,是兩生二字。


    “少爺,要不是他們老朱家那些狗東西,你的腿怎麽會這樣,今天還有臉來說,兩不相欠,兩不相欠他大爺。老子,打斷他們老朱家一家人的腿,讓他們兩不相欠。”


    呂叔從椅子上麵站起來,兩眼有些通紅,轉身就要去外麵。


    “老呂,靈兒畢竟去了。”


    呂叔一下子就愣在那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轉身很喪氣的坐回了椅子上麵。


    “兩生錢,有點意思。”


    老頭子摸著手上的古錢呢喃了一句。


    “對了,老呂,那件東西帶過來了嗎?”


    老頭子看向呂叔,呂叔立馬從兜裏拿出一個用手絹包的整整齊齊,長條樣的東西。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開。


    劉長生人在書房,眼神卻直往這邊瞄。可是離的有些遠,桌子上到底是啥東西,他也看不清楚.


    老頭子好像後麵長了眼睛似的,向他那個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劉長生平時根本不怵他爹,不過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有些詭異還是怎麽的,老老實實的從書房出來站在老頭子麵前,眼睛卻往桌上瞄去。


    手絹裏麵包著的東西,是一把劉長生很熟悉的烏木短刀。


    這把烏木短刀,劉長生不要太熟悉了,小時候他還和東方,輝子他們去偷過。被呂叔抓住了以後狠狠的打了一頓,這也是呂叔第一次沒有卑躬屈膝的叫他小少爺。


    烏木短刀以前一直被單獨一個玻璃罩著,供奉在龍王廟的一個偏殿裏麵。


    此烏木刀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顏色呈炭黑色,刀身上麵有很奇怪的銘文,密密麻麻遍布整把刀身。靠近刀柄的位置有隻很奇怪的眼睛,眼睛中間是圈狀,一圈一圈的圍繞。人死死的盯著它看,似乎能看到一些奇怪的記憶。


    劉長生當年也是因為這個,才去偷這把烏木刀的。他老是覺得,自己經常做夢夢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這把刀的眼睛上能找到答案。


    老頭子手摸著銅錢,對劉長生道。


    “長生,給你呂叔磕個頭。”


    劉長生很幹脆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磕頭聲蹦蹦作響。他磕完頭後,人站起身來。在他人還沒站穩之時,呂叔拿起茶桌上的木刀,抵住劉長生的眉間處從下往上的劃了一刀。劉長生本能想要躲開,卻發現身體一動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子在自己眼前劃過。


    呂叔出刀很快,劉長生隻覺得眼前一花,木刀就在他的眉心闕庭處劃下一道很深的口子。


    也許是呂叔出刀太快的原因,劉長生連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那把木刀在他額頭上劃過一刀後,直接在呂叔手上化成了灰燼。


    劉長生有一瞬間甚至覺剛才呂叔在他額上劃一刀是幻覺,直到一道血順著鼻梁流下來,才感覺到真實存在。還沒有等血滴落地之時,老頭子手上的古錢就直接貼了過來,中間方孔位置直接罩著眉心闕庭處開口位置上。


    劉長生自然反應的閉上了眼睛。銅錢一壓,劉長生忽然感覺有些記憶從靈魂深處覺醒了,一瞬間,他仿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那個甚至沒有遺憾的前世,喝最好的酒,有最好的朋友,有讓人不能忘記的女人。可以對酒當歌,敢問人生幾何!除了沒有活過三十歲,幾盡完美的人生。


    那是自己嗎?劉長生幾乎不敢相信,一幕一幕從腦海裏浮現的影像,是真實存在的嗎?從一個人出生到一個人結束,一下子的記憶全都湧上心頭。


    這時的他心情複雜到頂點,心裏五味雜陳。有哀傷,有驕傲,有不甘,卻沒有遺憾。


    當劉長生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滿臉混血的淚水。


    劉長生走到茶桌邊上,沒有問一句話,拿起茶桌上好像早就倒好的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一股強烈的茶氣湧上,劉長生打了個茶嗝。


    喝茶如飲酒,痛快。這時候他發現外麵的暴雨竟然停了,天空好像出現了月亮。他很好奇的向窗口看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涼氣。


    兩輪月亮,正皓月當空.


    劉長生回過頭來死命的看著老頭子,眼睛裏麵閃顯出從來沒有的亮光,身體忽然有顫抖,那不是害怕是興奮。


    隨著他的情緒越來越高,頭上的古錢忽然就消失不見了,而額上的豎痕越來越紅,仿佛有什麽東西死命的向外擠。


    忽然豎痕一下子裂開,一隻有點泛紅的眼睛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不過僅僅一下馬上就立馬閉上。


    劉長生隻覺得眼前一黑,人直挺挺的昏倒過去。旁邊呂叔好像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樣,一把把他扶住。然後把他打橫抱起,送到房間裏,輕輕的放在床上,把枕頭墊好,被子蓋住以後才回到客廳的茶桌邊坐上。


    呂叔自己給自己又倒上一杯茶,閉著眼睛喝完後才說道。


    “少爺,小少爺真的像你啊!”


    劉建明看向躺在裏屋的劉長生,眼神有些出神,半晌才有些感歎道.


    “是啊,事後喝茶一杯,飲茶如飲酒,確實是有些氣概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兩生錢,真是有些意思了。”


    呂叔滿臉泛紅的放下茶杯,問道。


    “少爺,要不要等長生起來,問問他?”


    劉建明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他要是想說自然會說的,他長大了總是要有些自己不能和人分享的東西的。”


    呂叔一臉好奇的問道。


    “少爺,人真的有兩生嗎?”


    “這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理來說自從輪回地府關閉之後,兩生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不過看長生剛才的樣子,我還真有些說不準。以前臭小子老是做夢說夢話,說的東西總是我不知道的。後來老爺子老是說我家長生,生有宿慧。所以我才想辦法找到了兩生錢和天目刀,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兩生。兩生是真的兩生嗎?”


    劉建明最後一句有些呢喃道。


    呂叔稍微遲鈍了一下道。


    “少爺,我們真的今晚就進京嗎?要不我讓呂方陪你去一趟,我留下看著。隻要老呂在,少爺就不至於要看那幾個老頭子心情行事了。””


    劉建明喝著茶笑道。


    “長生自己的事情讓他自己去解決,他既然敢設局釣魚,就要有能力去收杆。我們劉家的人,天生都要承擔這些。再說,老爺子死前可是罵了我半天沒出息,活該被人打斷腿。對於長生,他卻一天到晚跟別人吹噓,我們劉家要出聖人了。老呂你就不想看看,我們劉家的聖人到底有何手段嗎?比我要有出息,怎麽也要把天捅個窟窿,還能補上才行。如果他不行,我就帶著你一起去老爺子墳前罵回來。到時我保證罵得比他有水平。來來去去就幾句,聽了這麽多年,我都聽膩了。老家夥煩都煩死了,還好死得早。”


    呂叔聽到劉建明的話,把頭低下,裝狗。少爺埋怨老爺子的話,我一句也沒聽到。


    劉長生一早醒來發現頭要裂開似的,頭腦裏麵似乎還和昨天一樣在閃現一些畫麵,隻是速度沒有這麽快了。劉長生馬上站在了鏡子邊上,看自己的額頭。上麵有一道很淡的血痕。


    經過一夜後,似乎變淡許多,有些不明顯了。他不自覺的摸了摸頭上的血痕,一下子就回憶起了血痕張開時的感覺。


    那是一種,一瞬間,一生一世的感覺。


    劉長生忽然對這個世界有些陌生了,老頭子呂叔這樣親的不能在親的人,忽然感覺好像出現了距離。


    老頭子和呂叔看來並不是自己認為的那樣,隻是有些本事可是本事有限的人。畢竟劉長生一直認為沒有哪個牛人會被人打斷腿,弄成瘸子。


    而且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天天當著自己幾個小輩的麵就開罵,總是說他沒出息,活該被人打斷腿之類的。


    現在看來要不是老爺子眼界太高,要不就是愛之深責之切。


    對了,還有昨夜在窗前看到的那懸掛天上的兩輪明月,感覺自己兩世為人都從來沒有這麽震驚過。兩世記憶相加的自己一直認為天空中從來都隻有過一輪明月。


    劉長生立馬起身,想要去找老頭子問清楚。


    可是起床後,才發現老頭子已經不在家了。客廳昨天喝茶的桌子上,壓著兩個信封。


    其中一封劉長生有點眼熟,好像是昨天穿中山裝的那人留下的。


    另外一封信封麵上直接寫著,臭小子,我跟你呂叔要出趟遠門,桌上有兩萬塊錢,這是你和東方輝子他們這兩年的生活費和學費。明年高中畢業後,你就直接拿著另外一份推薦信去上學。


    劉長生有些無語了,看來兩輪月亮的事情,一下子還是沒有著落了,還有自己額頭上是真的長了個眼睛還是自己的幻覺,這些問題都要擱淺了。


    劉長生拿起另外一個信封拆開,是一封很奇怪的錄取通知書。


    請於平成三十九年八月三十日前,到書院報道。


    地址濟州吉水白鷺洲上.


    錄取通知書的封麵是一個島上一顆碩大的樹,上麵有很多白鷺。


    這是一份江南書院的錄取通知書?


    有意思,劉長生拿著錄取通知書左看右看,然後順便瞄了一下牆上的鍾。


    不好,已經六點了,該去萬壽山上觀摩天師鎮靈符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璣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璣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璣舞並收藏天璣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