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張清和環顧了整座村落,此時也沒有到晌午,並且又是寒冬,有心賞雪或者不畏嚴寒的,這個村子裏頭也就有數那麽幾個。


    但是如此寥寥數人在村子裏戲耍遊戲,倒也頗為和諧。


    “你看看這村子,再看看仙唐,看看神夏,看看天南、北荒、東海、中州,乃至於西邊的封魔古道。


    人族何其之多?


    對比起周天十二萬九千六百果位的仙神,人何其渺小,甚至於,有心者隻需要稍稍勾勾手指,便能夠使得整個北荒一地絕了人煙。


    若沒有文昌、東天這種人物在,誰又有反抗的餘地呢?


    人族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與草木蟲蟻一般,對於仙神並沒有什麽兩樣,為什麽仙神們就逮住人族薅羊毛呢?”


    張清和抓著了問題的根蒂,更是惹得太陰星君一陣思考——總覺得這裏頭有著什麽大的隱秘。


    “是啊,究竟為何呢?”


    “自然是思考不出的,文昌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想必是百年間苦於沒有結果,於是他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我,此為他的一層意圖。”


    張清和不再刻意去想這事——除非是直接暴露自己,過去問問三尊,不然就算是想破了頭,也不見得能想出朵什麽花兒來。


    畢竟邪祟也不是能夠嚴逼拷打或者奪魂搜神就能得到秘密的。


    更何況邪祟不過是小蝦米,知不知道還得兩說。


    “他的第二個意圖,才是與北天重合,想讓我試著走一條新路出來。


    太陰姑娘,我一直有一個疑惑。”


    張清和經過剛剛那一次玉簡猝不及防對於肉身的摧殘之後,聽話得多了。


    老老實實地叫起比較親昵地稱呼來。


    “既然事關所謂新路,你是想問天宮星辰法的事兒吧?”


    太陰星君頗為得色,知曉張清和有求於她,又高興於自己終於猜透了張清和心中所想,卻忘了之前自己盡和他抬杠一事兒。


    “是這樣沒錯,我聽先前文昌在背陰山上,在品評太陰姑娘你與北天帝君時,將洞虛與混洞,都特意加上了天宮的前綴。


    本以為天宮法不過是搶奪權柄的法門,戰力上怕是與正統修行法沒有多大區別,但是自我得到《星宿修神小法》後的所見所聞,好似並非如此。


    太陰姑娘不過是天宮洞虛……卻能與許聖鬥,那可是一尊實打實的聖人,雖說他不知曉自己早已自斬了壽元,甚至於都使得他吃了暗虧。”


    張清和也不客氣,早就欠了太陰星君不知道多少人情債,債多了也不怕壓身,便一起撂著,等到什麽時候有機會了,再決定還不還。


    嗯……心安理得。


    “《星宿修神小法》不過是天宮下三境築基法門,小公子現如今已然在法相境走了很遠,武德星魁能高上中天,可遮皓月,也該接觸《星辰法》了,文昌星君費盡心機把我捉了,關到玉簡裏的目的之一怕也是這個。


    如若小公子接觸了《星辰法》便會發現,天宮法境界最高,也高不過混洞,或者說,它的體係與現如今中天正道修士的體係截然不同。


    最開始創法那位,不知道是出於扮豬吃老虎的心思,還是單純隻圖個方便,將天宮法的境界與中天大界裏頭的修行法一一對應。


    前三個小境界尚且不明顯,但是後頭的境界,實力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太陰頗為得意地說。


    “想來小公子也猜著了,我能戰許懷瑾,不過是因為我神魂裏頭的東西特殊。但是即便是正常的天宮洞虛,有若太陽星君那樣的程度,是能夠斬滅十數尊同階大修的。


    至於天宮混洞……”


    “嗯?”


    張清和聽到正興起處,太陰星君的下文卻有些斷續。


    不過見著調到了張清和的胃口,太陰這才有些愉悅地繼續解釋道——


    “實力不可揣度。”


    “這個不可揣度的意思是?”


    “天宮法高不過混洞,有些星君靈官在混洞待了一兩年,然而有些卻說不定千年,數千年。


    而這期間,他們的實力在不可避免地因為本命異寶反哺自身而增長。”


    嘶……


    好家夥,張清和倒抽一口涼氣。


    “所以你在載物榜上見到的那些戰力驚人的名宿,搞不好半數都修了天宮法。


    天上十二萬九千六百果,麵具多的是,天宮一貫也便是有緣自取。”


    張清和一下子覺著……周槐安走的丹法路子是真的香,既戰力逆天,也沒有了異化的風險。


    “可除了容易失去理智,陷入瘋狂,乃至於化作邪祟,總得有另外的缺陷。


    不然文昌星君也不會寄希望於我——大家一起找保持理智的辦法就夠了。”


    那便簡單了啊,等周槐安完善丹法不就行了?


    “是這樣……無論如何觸及,終究是旁門左道,無法成就道果,更不用說與仙神鬥殺。


    畢竟,道果這東西,本就是中天大界裏頭的修士給堆出來的。”


    太陰星君歎了口氣,也驚訝於張清和的銳利——她知曉這少年聰慧至極,然而對於這種經典上的事兒,隻聽得隻言片語便能想到這份上,隻能說道胎果真是有著過人之處。


    自然……是她自己太笨這個點兒,她象征性便忽略了。


    “是了……是了……”


    張清和一怔。


    他猛然沒來由地想起在鎮安秘境之時,那方巨大的鎮魔鐵棺槨之上,雲篆鐫刻著的“欲求前路”四字。


    天宮法無法鬥殺仙神,文昌是要他找一條路,一條能夠讓天宮法鬥殺仙神的路。


    這路不同於他的真修之法,而是要能夠在天宮之中普及開來。


    “李承天,周錦……”


    張清和輕聲地說了兩個人名。


    他清楚地記得,那鐫刻在上頭明晃晃的兩個名字。


    原以為是署名——但是現如今看來,那是來自於某方枝杈之上的文昌,亦或者是他人的提醒。


    至於找他們兩人幹什麽,棺材裏頭的東西已經給出了答案。


    “巡日靈官已經被扯下來瓜分,這是要我再弄一頭下來啊。


    李承天這個點兒已經失蹤,但是周錦可一直在神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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