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大家夥!”


    張清和撫去額頭前懸空的水珠,他的衣袍卻也不浸濕,淅淅瀝瀝因這巨物而起的小雨仿佛避開了他,有所畏懼一般。


    然而看似玄妙,實則不過是他身周靈元散發開來的結果罷了。


    他罕見地笑了起來……自然,任是誰釣起如此巨物,都會心生歡悅的,更何況這其實是他入得中天以來,第一次往這渭水周遭下鉤子。


    張清和仰頭望去,這巨物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將自己的眸子都蒙蔽住,隻能見著細密碩大如手掌的鱗片,與仿佛呼吸律動著,無法一眼觀其全貌的軀幹。


    自然,這與張清和將它牽扯得過於近也有關係——這“魚”雖大,但是也不過幾丈大小,放到老家自然是驚世駭俗,但是放到了中天,自然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這素錦少年又是揮杆一甩,相比起來很是脆弱的羊腸細線不和常理地牽扯著那仿佛有五丈長短的軀幹,輕飄飄地揚起來,卻在落下時驟然增了力道,往地上狠狠一砸。


    “轟!!!”


    一聲巨大的聲響響徹於渭水畔,那力道之大,震得張三耳膜生疼。張清和手中的青竹釣竿,以及那羊腸細線都驟然炸裂開來,即便是有靈元護持,也終於是承載不住張清和與妖物角力的恐怖力道,它們畢竟未經煉製,能到如此地步,已經是極限。


    煙塵散去,張清和定睛細看,隻見得一頭身周有著碩大青鱗,似龍馬有類乎水族的妖物現在眼前。


    張三也扔下樹枝,怯生生地盯著——他聽過過往的艄公講過好些河裏頭的傳說,但是這裏且不過是渭水的支流,真凶殘的妖魔都被阻擋在北邊的鎮安關外頭,這種奇怪的東西,他是從未見過的。


    隻見這巨物長著似蛟似馬的長吻,圓睜的眼珠之中帶著些狂躁的怒意,全身的青色鱗甲很是神異,也無指爪與四肢,軀幹節節分明,那細密的骨節與脊椎突出得很是顯著,本該有一種瘦骨嶙峋的美感,但是偏生又挺著個四足蛇一般的大肚子。倒是背後背著一對狀如魚翅的背鰭,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水有龍落子,善鳴,鳴則天地通,又長於速,水族驅之。”


    太陰星君的玉簡處傳來一句不知是自何處典籍看來的語句,使得張清和心裏稍稍有了底——他隻想著這是頭受他道胎血勾引而來的妖物,卻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玉簡明滅間的這股子活絡勁兒像極了某圖鑒。


    “就問一句……能吃嗎?”


    張清和也不顧龍落子被甩到圖裏折騰著的那股子勁頭,麵若凝霜,一本正經問出足以讓太陰咂舌的問題來。


    “這……無毒,就是肉少。”


    太陰星君在玉簡裏頭抹了把汗——幸虧她某次無暇顧及理智時偶然擒了頭生咽了幾口,還粗略拆解了一番,不然還真就被這小子給問住了。


    “無妨,能吃就行。”


    這也怪不得張清和這樣問——他雖說不怎麽挑食,但是這東西卻並不是為自己準備的。他自李平安處得的方子還是好生研究琢磨了一番,最後選定了一個較為溫和靠譜的食補方子。


    雖說以靈肴損餘補缺,藥性流失太大,可張三他那心湖臨近支離破碎的娘親怕是也承受不住多大的藥性。


    更何況……這本就是張清和所擅長的事兒。


    張清和盯著那披著鱗甲,不斷翻湧著,惹得水畔一陣翻湧,仿佛地動山搖般,肉身壯碩,鱗甲之下仿佛還有厚厚角質層的龍落子,心裏頭卻想得的另一件事。


    “……想來膠質應當十分豐富,燉湯最宜。”


    他看著正折騰著的龍落子,眼底仿佛有光放出。但是這水龍妖物一聽著這言語,卻仿佛通了人性,發了瘋似地戾嘯起來——


    “唏律律!”


    這鳴聲仿佛引起萬物的震蕩,即便龍落子在妖物裏頭的修為不過堪比人族修士的歸元巔峰,但是這一聲將靈元與肉身乃至於神魂都影響到的長嘯,卻已經貼近了神通領域。


    就算是法相修士,猝不及防之下都要受了它影響。


    可惜張清和並非是普通的法相修士,他神魂天然強大,靈息自天地間源源不斷地灌入,也就隻是肉身弱了些。張清和就這般靜靜地看著龍落子如蛟如馬的頭顱伸地極其長,背鰭輕扇,以下三境修士有些難應對的速度迅疾咬殺而來,自己卻不為所動。


    等到那濕漉漉的腥味到近前了,他才催動身法稍稍閃身。


    一道肥碩而巨大,修長與臃腫仿佛並存的軀幹自他素錦衣袍的間隙之中擦過,身後的沙石堆應著劇烈的風壓炸裂開來,惹得他袍服獵獵地作響。


    似是驚詫於眼前這尊人族修士的速度,龍落子的那深邃驚怒,但是仿佛透著空無的典型的水族眸子裏頭,閃過了一絲警惕,他仿佛自道胎血的吸引之中緩過勁兒來,突然明了了眼前這人既然有底氣拿“誘餌”將自己釣上來,那麽自然也有輕鬆解決自己的方法。


    但是它隨即好似又想到那使得它垂涎三尺的丹紅血珠,眼裏又蒙上了一層狂熱——這個人既然舍得拿拿東西充作魚餌,那麽他手中定然有著更多的血……


    它深知那血的意義,那種仿佛與道貼合的特質能夠促使它進行本質的蛻變,向著更強大處躍進。


    “這水馬,好像和其他妖物不太一樣,居然麵對道胎血還有思考的餘地。”


    張清和猶疑地說著,也並非是征詢太陰的意見,而是有些篤定。


    “這一族是水族自萬年前就奴役的坐騎,水族好似有特殊的馴養方法,使得它們溫馴柔和,不過小公子,那叫龍落子。”


    太陰糾正張清和。


    “看這形象,叫水馬也沒差。”


    張清和剛又要說什麽,就見到那水馬妖物張開長吻來,一道凝作水波,散著積蓄已久靈元的水柱便自它口中噴湧而出,這水偏生又散著深淵一般的寒氣,將所過之處的枯枝與沙石又都結在了一起,直直向張清和橫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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