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


    隨著“文昌星君”言語一出,似乎連重重高天之上的某處都產生了異動,不止天外空無之中先前被他隨手遣散的道則驟然湧出,恍若概念的洪流——


    雖無法形容其形貌,但是卻足以在神魂上領略其壯闊。


    星辰天與靈官天的某處也在共鳴,仿佛無盡天意所凝就的權柄自仙神們手中被偷竊而下,又因為那映照於重天的無量天光而無從看得通透,自天道的大源處傳來惱怒屈辱以及種種無法理解的情緒。


    天意與大道仿佛因“文昌星君”一言而開解,恣意地凝聚做一股子莫名的偉力,隨之糾纏入張清和與比高天更高處的太素所在之間。


    張清和接駁於那處的靈光紐帶大放光華,逐漸不能稱之為“紐帶”,而化作鎖鏈,化作階梯,化作易欲接續斷路的天柱!


    無盡的靈光將張清和的肉身軀殼吞沒,消解著他的肉身與身周之物,使之與神魂同在,與道則相糾纏,氣息上更近乎於大道來……


    同時……也更易於被靈光紐帶送上不可知的高天。


    天地仿佛誦唱起祭祀某位偉大者的讚歌與禮樂,並不夾帶任何主觀的意誌,但是張清和偏生能自其中聽出欣悅來。


    又有莫名的規則與大道在應和著,仿佛這“天梯”,才是中天大界最所鍾情者,這方已經畸變得不成樣子的大界,在廢力喘息之餘,不留餘力地贈與著源自太素的這架天梯,最為敬慕的讚頌與禮遇。


    張清和的性靈借著這天梯在往上升格,自天外,自靈官天,自星辰天……


    所見莫不是難以理解的一片模糊——隻是其中仿佛有令人震顫發抖在龐然大物在扭動,軀殼,滅損著星河,又有抽象的形狀帶著無法形象的意圖與情緒湊近開來,被“天梯消湮”於無形。


    天地是靜默的,眼前是模糊的——他既不能放聲,亦然不能觀透,這是“太素”的靈光在保護著他。


    所流露的氣息一旦被這重天所記錄,亦或是在此件留下了痕跡,便算是與仙神有了直接的關聯,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會被龐雜的大道所轄製,能保有意識進行正常的異化已經是奇跡,更多的可能是與空無一起被碾作齏粉。


    而張清和始一開始受高天之上的那位存在所“接引”,原本天都之中受巡日靈官。無量天光糾纏所蒙蔽的中天上帝驟然反應過來,無比宏大於龐雜的主觀意誌立馬向著這個方向矚目——


    無窮無盡的眼珠裏演化出扭曲複雜的情感,比怨憎更深沉,更豐富,仿若扭作一團的汙穢惡意,但是偏偏這惡意又神聖堂皇,帶著不可計的帝道威壓。


    張清和感覺天梯在扭曲,在糾纏,在被無數時空間碾壓著,受不可分辨的規則禁錮著——但是有如高位格者之於下位格者,始終都未曾被影響到它的本質。


    張清和往上蒼之上行進的這個趨勢已然成了不可逆的大勢……


    那裏,是三尊都無從影響的地域,畢竟身在那裏的那位之於祂,就如同中天大界的凡俗之於修士。


    張清和再一次經過太素靈光的層層過濾,體會到了那般直觀的情感——是惱怒,是憎恨,是失去吃食蹤跡的怨毒。


    然而仙神們卻並非人類,祂們所擁有的神智比中天裏頭的修士不知高遠了多少倍,張清和也隻是單隻用“情感”這種貧瘠的概念來強行揣測中天上帝意誌之中的複雜特性罷了……


    隨著靈光紐帶,亦或者說是天梯跨越諸天與歲月而來,即便被中天所扭曲揉捏,但是終究將張清和跨越三重天域,送入比高天更為不可知之處。


    張清和感受到自己似乎不是往上界行進,倒不若說是往世界更深處走。穿越了顯著的三層壁障,一層比一層模糊,一層比一層凝滯……


    等越過了靈官天與星君天,行進到了天都之處,他的感知之中已然是一片空寂,甚至連思考與動作都再不能進行。


    然而繞是如此,他還是自意識的深處湧上無邊際的恐懼來,即便身處神秘的“太素”靈光之中,即使肉身與神魂依然糾纏化作性靈,也無法抑製自己易欲拜伏的顫抖……


    那已經不是……仙神……


    那就是……天道本身!


    天梯再上,仿若到了這一重愈發小心起來。


    死寂,感知的死寂,意識的死寂,本能的死寂……


    終於,天梯將他的主觀全然屏蔽,使他無從觀想外頭的一切,甚至連自己身處天都的一絲聯係都無法自思維上構建起來。


    在無歲月無時空,仿佛包納萬物,又仿佛生靈消長,宙宇揉雜為一的中天最高處,張清和仿佛沉寂了萬年,又仿佛隻經曆了那麽一瞬!


    天梯再上!


    他感受到一股滯澀的壁障被打破,然而這次再沒有了汙穢與侵染感,如魚躍此時海,如花開彼岸天!


    他來到了比高天更高,比天都更深處,來到了仿佛萬物的元始,天地的初生之地。


    他早已沒有了五感,也消弭了肉身,隻有主觀意誌毫無保留地留存於這方境地,故而全然無從理解自己身處之處的形貌——


    或許這方地界壓根就沒有形貌可言,感知之中雖有光斑縱橫,有大道仿佛在流動,仙氣飄搖,但是一切的一切不過由張清和的心靈而發生的遐想。


    他所想如何,所見便如何,這是“太素”的眷顧,這種眷顧是柔和且不摻雜欲望的,使得他不至於被所不理解的東西所擾,被龐雜的知識所弑。


    張清和老家裏話本傳奇中“神仙下凡”的戲碼,無不是帶著這種溫柔的眷顧——這使得張清和感覺一陣的親切。


    “既然如此……


    我在這方天地裏頭……”


    他福至心靈,內心之中臆想出自己的身貌,於是一具少年的軀殼便演化而出。


    他赤足輕點,一身素錦白袍便披身而上,裹在這俊秀少年的身上,長發披散,他又自虛空之中撚出一根憑空生成的玉簪束上,又將腰帶束身,手再一招,玄囊便又拿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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