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和自撤去星辰神陣蒙蔽的城頭走了下來,扶著他的依舊是郭思成。


    “少帥,這兩頭妖魔奸細畢竟是朝中和長安塾的重要人物,您將其斬殺之時無人在場,怕是不好解釋。”


    “妖魔奸細?”


    張清和聽到這個名詞眉頭一挑,豁然開朗,郭思成遞上來的話給他提供了一種不錯的思路。


    他笑了笑,抬首往鎮妖王府的方向看了看,郭思成稍稍了解了他的意思,心中安定下來。


    無論如何,這鎮安城裏的天都會給他們兜這個底呢!


    況且要是有人在場,那扭曲的道與理在心湖之中傳播,有意無意促成了太浩天裏的那座背陰山的異動,那才叫壞了菜。


    “你也先且不要傳揚此事,以免打草驚蛇。”


    張清和饒有興致地觀察了郭思成好一會兒,將扶著他的這名老兵看得都有些發怵,這才將事情交代明白。


    “卑職領命。”郭思成謹慎地應道,隨即沉下心思走路,也不知思忖著什麽。


    “老郭,想什麽呢。”


    見著郭思成好像在思索,張清和好奇問道。


    “嗐,少帥,卑職左右想的也不過是故土的俗事兒。”


    郭思成見著張清和問他,訕訕地笑道,麵對李退之或者嚴洗他是決計不敢這般說的。


    但是這個少年,他就是覺得接地氣,十分親切。


    “其實就是想家了,想婆娘了,您可千萬別給將軍說,不然我怕是得要被抽上幾鞭子。


    近幾日,卑職便打算疏通關係將退伍辦下來了,我家那口子雖是低境修士,可也熬不住兩三百年啊……”


    郭思成說起自家妻子時,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張清和淡淡地看著,直到郭思成眉眼裏露出真摯的笑,才將眉眼也舒展開來。


    “疏通關係?那不用,這個忙我接下了。”


    修士的腳程並不慢,就算張清和身子虛,眼下也早已回到了鎮安城的中樞,那氣勢粗獷恢宏的王府之中。


    李退之早早在等著他。


    “王上,天宮邪人、妖魔奸細已然伏誅,鎮安此刻才算是真正靖平了。”


    張清和見到鎮妖王看向他的神色有些複雜,也隻是麵色自若地說道。


    妖魔奸細……


    這麽說倒也沒錯,李退之神色古怪,不過……


    不過這樣定性倒是好生方便啊!


    “孤已知曉了,沒成想山上的東西跑到了楚姓後生的身上,更沒成想它們似乎與那些邪人有些合作。”


    李退之的麵色警惕起來,心道這件事既然牽扯到了長安塾,那勢必就得知會一聲許懷瑾了。


    “這倆玩意這次來到鎮安,怕是有巧合在。”張清和輕撫著下頷,沉吟道。


    “楚先生被我家先生歪打正著安排過來,蕭大人聽說也是聖君臨時委命的,無論它們要做什麽,節奏是定然被打亂了的。”


    張清和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說是巧合就當是巧合吧。


    李退之露出思索——也對,他神魂受損疏於排查,若是這兩頭邪物在先前要有什麽動作,他第一時間怕是來不及察覺,偏偏這倆玩意乖得跟綿羊似的,真是好生奇怪。


    “此事我


    孤與皇兄為你背書,你且先記住,你自始至終都未曾參與誅殺楚鳳歌、蕭守。”


    張清和微微頷首,他自然也是這樣想的,不然李少白一出關,他怕是不好怎麽做解釋。


    “還有那個小校尉……”李退之有些迷惑。


    “你緣何將他帶了過去,惟一境的修為固然足夠鎮壓那縷道與理,但是多留了一個旁觀者並不是什麽好事。”


    饒是如此,李退之也沒想著要將那小校尉處理掉,那是護持著鎮安的血衣甲士,是他手底下的弟兄。


    “他情況特殊,我想觀察一番,另外要讓那兩頭東西被貪食的欲念吞沒,不願逃走,光有我還不夠,得有他。”


    李退之聽的有些驚訝,他身上也流淌著這種血脈,自然知道張清和所指的是什麽。


    不過這並不合常理啊,中天大界固然會有未開啟修行而流於凡俗的道胎,但是一經修行,這類幾近於天地寵兒一般的天驕子便將一路勢如破竹,像張清和這種戰力逆天,然而修為遲滯的,倒算是少見了。


    李退之還要問什麽,張清和卻將他的嘴堵住了——


    “他想回鄉了,我看你手底下這校尉是真真切切有了歸意,這樣的兵是打不好仗的,更別提他還是個領兵的官兒。


    放他走吧。”


    李退之靜靜地看著張清和,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自從張清和接掌星辰神陣開始,他便將張清和放平到了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來。


    “我問過了,他家就在長安周邊,讓他這一路上跟著我,也好照應我的安危。”


    “他有問題?”


    張清和搖了搖頭。


    “不是什麽大問題,倒是王上那傷,是個大麻煩。”


    張清和透過勉強維持著的符陣禁製與重重幾近碎裂的鎖天鏈看向李退之的心湖,天意之刀斬在那禁製之上留下的斑駁印痕不斷消磨著它,使得神魂無時無刻不在緩慢地崩塌。


    “安心,還有十年呢。


    也該是這樣了,孤縱然算計了你,但卻也將能給的都給了你。


    這十年間,你得好生成長起來,另外……孤期許你能照顧好平安。”


    李退之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羞愧,但是言語之中的蒼老卻在張清和麵前不加掩飾,他累了,他也終於等來了個可以接班的人選。


    張清和有些嚴肅的點頭,他也算是被天宮還有仙唐的大修們拿捏慣了,慢慢地隻要能拿好處,便沒有太大的惡感。


    況且這是一尊北荒的人王,雖然在近一次的抉擇之中,他並不稱職,反倒是顯得自私,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一個真正的男人。


    “嗯,你退下吧,小玄天裏的聖人要來了,孤還得應酬,到了明日裏,曆練結束,你也就能回轉長安塾了。


    太浩天那山最近要有動作,孤閑時為你再製幾道蘊了我化身的玉符,以備不時之需。”


    李退之一改疲憊態,稍稍整理麵色,將張清和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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