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清和第二次見著飛舟這般事物,上一次遠處觀摩這般掌馭雲雷的龐然大物,還是在太浩天之中。


    而皇家的飛舟又與長安塾的飛舟不同,相較之下更顯得恢宏。


    金色的舟身仿佛騰起的魚龍,混然一體的道文組構成繁複繚亂的體係,使得張清和這般觀摩過隱太子手記臨摹本,在年輕一輩之中算得上造詣不淺的人都有些頭昏腦漲。


    靈視之下,這一整艘舟身都是異化的妖獸骸骨堆積,殘餘的零碎神魂攀附在其上,形成了幹涸的血跡與發黑的肉絲……


    就這?


    張清和對於這種畫風的東西已經有了免疫力,對於他來說,坐這飛舟不比坐上個紅燒排骨差多少。


    隻是他沒想到,鎮妖王也是跟隨著長安才俊們一齊回轉。


    也是,身為一關主將,就算是處理家事,他出來的也算是夠久了。


    浩浩蕩蕩身著血紋戰甲的騎士在飛舟周遭布著井然的軍陣,一架青蛟神輦於飛舟後靜佇,那個男人端坐於珠簾之中,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那抹朦朧的紫意。


    張清和站在甲板之上,看著靈光屏障之外如刀的罡風周流,重重雲霧被破開,方才撥雲見日,卻又立馬被新的迷霧遮掩。


    身在中天,他有一種恍若浮萍的錯覺。


    “清和,想什麽呢?”搭在張清和的肩上,使得他身體一陣僵硬。


    他自然知道是誰,出門在外,他神魂早就布在周遭,自楚鳳歌一出現,他就警惕起來。


    別碰我啊,鬼東西……


    楚鳳歌順勢又拍了拍他的肩頭,臉上帶著溫和親切的笑意。


    張清和下意識摸了摸玄囊,神魂溝通聯係到裏頭的數十疊起爆符和十多株寶藥,心中這才有些安定起來。


    世界太危險,生活所迫啊……


    “能這般叫嘛?我聽著少白經常這般叫你。”


    “自然可以!”


    張清和擠出一個十二分真誠的笑,少年感十足,仿若涉世不深的稚嫩童兒。


    楚鳳歌順勢又在張清和背上摸了幾把,張清和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此次長安塾由我護道,雖說我實力比之少白差了許多,但年輕的時候好歹也是麒麟榜上留過名字的,在十萬大山中外圍足以保你們無虞。


    既然少白臨走前囑咐我好好照顧你,我自然會盡力為之。


    不過我其實這人懶散得很,實在是很不想離塾啊……”


    “鳳歌先生能者多勞,相信不多時便再不用受累了。”張清和誠懇道。


    “但願如此吧!”楚鳳歌攤了攤手,又看似隨意地提了一嘴——


    “少白給你交代了他此次閉關多久嗎?”


    張清和立馬警惕起來……


    楚鳳歌,好似很想了解李少白破入半步混洞的時間。


    “這……清和實在不知,不過混洞乃是踏足大道的境界,想來不會太簡單。”


    張清和答得很含糊。


    “嗯……是這樣,他的天資可真是使人豔羨啊!”


    楚鳳歌與張清和閑扯了好一陣,一個想拉親近,一個想套話,這一番掰扯下來倒也還挺自然,兩人看似融洽得很。


    小半日很快過去。


    以飛舟之速,再加之傳送門戶,到鎮安用不了多少時間,張清和慢慢居然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座關隘。


    也正是此刻,皇族與不良人的幾尊大修將諸位才俊聚攏,開始闡述曆練的規則。


    眾人自房內出來,見得為首的三尊洞虛憑虛而立,其中一尊著皇族紫袍,是個麵貌方正的生麵孔。


    一人血紋甲胄,身形高大,神色冷峻無比,散著讓張清和熟悉且心驚的殺伐氣,自不用說,這是嚴洗。


    還有一……人?!


    張清和覺得認人隨手開靈視真是一個好習慣,總是能夠發現生活中隨處可在的驚喜。


    那人身著與當日劉追很近似的不良衣袍,隻不過麵料換作了玄錦,至於神魂靈性……


    那個帶著詭秘人影的大肉球可不就是太陽星君一係神魂怪物的標準配置嗎?


    不良人裏為啥老出這種幺蛾子?!


    張清和瞬間覺得十幾株寶藥帶得還是太過於秀氣,在寶藥失去效用之前,他得備個千百株才好。


    “諸位都是長安城裏的俊傑與天驕,然而入了鎮安,我想要大家知道,你等就與慣常的獵妖人無異,鎮安關不會給你們提供任何便利,反倒是你們——


    需要為鎮安履行義務。”


    三人隱隱約約以嚴洗為首,畢竟是代表著李退之這個大地主,長安裏來的皇族洞虛也十分認可。


    “本次曆練十分簡單,獵取妖魔,取其鱗甲角肢任意能充作憑證的部位,我等自有一套驗收之法提防作偽……


    還有,量力而行。”


    嚴洗冷著臉說道——


    “若是不自量力,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我等來不及救援,那生死由命,後果自負!


    言盡於此,望諸位好自為之。”


    這血衣副將好似並不太歡迎這些尚且有些稚嫩的孩子,言語之中也帶著譏諷。


    老陰陽人了……


    張清和見著嚴洗一臉不屑地掃視在場眾人,又下意識將眼神自張清和處避開,有些好笑。


    不過確實該量力而行——


    本來準備弄死一頭,現在要處理的好像有了兩頭,該怎麽周旋還得好好合計一下,雖然這倆看著不像是一個係列,可誰知道它們會不會聯起手來對付自己。


    “言盡於此,我軍務在身,先告辭了。”嚴洗黑著臉離開,自飛舟之中撕裂虛空,回到了那青蛟輦的邊上,在闡述著什麽。


    另外兩人見嚴洗如此作態,倒也不好多說什麽,這次聖君用的是十萬大山,要出工的反倒是鎮妖王,這個立場來看,嚴洗不情願也是合理。


    兩人稍稍交代幾句,便將諸人遣散。


    張清和擰著眉頭回轉。


    “張兄是否覺得這規則過於簡單,有些困惑?”孟前陳和柳冬梅背著手湊了過來。


    不,我壓根不擔心不關心這曆練的規則,我隻是在想怎麽弄死一個命星和一個洞虛……


    孟前陳認定是這樣,接著解釋道——


    “事實上,最為簡潔自由的規則才能起到最好的曆練效用,沒有了條條框框,爭鬥就多了,沒有了既定的束縛,盤算就多了,這……”


    麵對孟前陳喋喋不休的解釋張清和露出一個應付式的微笑……


    心思各異之間,鎮安也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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