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探明李平安的怪異,直麵鎮妖王,又已然過了兩日。


    張清和潛心研究著手記,愈發感到這裏頭的傳承不簡單。


    僅僅隻是李退之的一個謄抄本,便可以言簡意賅地以拿束縛道文的秩序神鏈困鎖道文打開大道,雖然這些道文代表的大道尚且淺顯,但是足以讓人心驚。


    隱太子的傳承有多驚人,那可想而知了。況且傳承還有著一個好處——那便是使人直接承載接收前人的道與理。


    對於常人來說,這無疑會加劇神魂的劇烈異變,但是隱太子很有可能是探明了世界真實之人,他有其特殊性,看這些牢牢捆縛秩序神鏈便可想而知。


    況且,張清和還有大道天音加持。


    張清和合上手記,隨手放進玄囊之中,站起身來伸了伸手腳,一掃懶憊的姿態。他靜靜站著,等待著門外的來人


    ——他稍作感知,便已然知道門外來了個中等身材的人,就算那人腳步很輕,但卻也沒想著隱瞞,以張清和的五感與神魂一覽無餘。


    “算算日子,也該是時候了。”


    張清和回想起李少白提及過進宮麵聖的事兒,便心下有底,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這別院難得有人走正門,門被扣響的時候還愣了一會兒。


    “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


    張清和定睛打量,來人是個身著緋色窄袖袍的年輕宦官,全身散著一股子陰柔之氣,麵皮上沒有一絲褶子,也沒有一絲絨毛,隻可惜並不那麽素淨,不過一雙眼睛倒是有神。


    隻見這黃麵宦官一掃手中的雲展,又將其斜斜捧著,稍作了個淺揖。


    “咱家高明,見過張少郎。”


    這是個有修為在身的太監,並且修為還不低——甚至已然達到中三境。


    自靈視裏看,那異化的程度已經不算低,緋色的官袍之下爛肉滋生,麵貌也生出觸須來,就隻勉力見著個人形。


    最讓張清和關注的還是他手裏那柄雲展,居然是一件異寶,自不知名的怪物頭顱之中,伸出一截冗長的舌頭,舌頭又叉作無數細密的肉絲,靈活地顧盼著周身,高明手持的地方,恰巧是那怪物的脖頸。


    是的,異寶……還是未嚐流露出汙染氣息卻活著的異寶,並非是被殺死了活性煉作的靈器。


    張清和怪異地看著高明,要說他是邪修吧,可他靈性異化程度之高又證明了他走了正道的路子,可言下這異寶……


    等等,為什麽修持正道的人便不能修持邪道了,左右不過是多了個外置的靈根,並不矛盾啊!


    張清和想到這裏豁然開朗,就連之前阻攔自己的那尊李家混洞,他心底也帶上了懷疑——說不定人家壓根就不是與天宮有合作,人家根本就是天宮之內某一派係的人!


    “張少郎……張少郎?”


    高明看著張清和在雲展上停留了一會,下意識將這件東西往懷裏收了收。


    “啊,原來是高大人,實在抱歉,清和的老毛病了。


    第一次見著如此精致的雲展,有些走神。”


    張清和彎眼笑道,躬身行禮。


    這雲展確也華美,單從外觀上,雖非金玉,用的木料卻宛若天成,又雕紋飛魚,飾以雲雷,接駁之處長出一個蓮台,吐露萬千銀絲。


    “嗬嗬,張少郎過譽了。”高明將雲展搭上左肩,雖然心下有疑竇,但是他可不認為張清和可以看出什麽。


    “還請隨我來,另外幾位已經等候多時了。”


    張清和點頭應是,該收拾的他早已收拾好,隻需直接往內城宮中一行。


    長安塾等在那兒的有十數人。


    這次曆練並非像上次一般傾巢而出,而且對於相當一部分天驕而言可有可無。


    矮個的夠不著那傳聞中的悟道墨寶,個高的要麽不缺,要麽因為種種原因不曾參與——諸如王執心與謝鹿鳴。


    法相的學子大多開始行走中天或是深居簡出,但還是讓他找見了兩個老熟人


    ——梅花君柳冬梅與養浩劍孟前陳。


    按前陣子這倆那般毫不掩飾的戰意來看,這次曆練多半是奔著他來的。


    那兩人見著他,原本有些隨意渙懶的姿態頓時一正,鄭重地見了禮。


    張清和感到很無奈,自己不過是個瑟瑟發抖的小歸元,為什麽這些高境修士一個接一個地要針對自己。


    “張少郎,請……”


    高明將張清和引入學子之中,又好生安排車架。


    入宮自有一套禮法,況且在長安塾這種地方,麵聖也少不了禮數,直接自太浩天的門戶間大搖大擺地走出當然不行。


    兩匹神俊的龍馬牽引著軒轅,靜立在側,在入內城步行之前,他們都得在這車架上待著。


    待得諸生都上了車,高明輕揮雲展,身子輕輕飄到車架之前,也無馬鞭,就隻一聲“出發”,這兩匹修為已至法相的半血龍馬便緩緩動了起來,不急不緩,如人庭院踱步,不失優雅。


    張清和靈視之下看著這些龍馬,覺得很是意外,妖的神魂靈性一開始便與肉身分得不清不楚,神魂隱於血肉之中,又沒有成體係的法門,能夠保持肉身穩定不受神魂影響,怕是極為難得。


    “張兄?”


    正這樣想著,張清和卻又被打斷。


    車架極其空闊,乘了十數個學子也綽綽有餘,於是孟前陳與柳冬梅也趁此機會前來搭腔。


    他們心道不愧是小聖人的朋友,連性情都如此類似,看個妖物也能看好一會。


    “哦,孟兄、柳兄!沒想到二位也參加了此次鎮安的曆練,真是巧了。”


    張清和拱手笑道。


    卻不料孟前陳五大三粗的,心思細膩但不彎繞,柳冬梅也清冷,更不願委婉。


    “這可不正是恰恰為你來的嘛!我等可不是玉郎君、青雲生,我和柳兄俱是直腸子,當日一別實在是技癢啊!”


    同為劍修,孟前陳見獵心喜。


    “我原以為,憑張兄的天資,在往鎮安之前必然破了法相,可沒成想近些日子一直沒有消息。


    還害得我和謝兄好一陣失望,怕是此次見不著張兄,可沒成想,還是有意外之喜啊!”


    張清和陪笑……這人,可真不太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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