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群人在天上居鬥起了毆,你滿意了?


    給人家酒樓造成好大麻煩!”


    徐見山急匆匆進了傳道堂,他最見不得這種事。


    李少白淡淡瞥了眼徐見山,老神在在地摸起個玉壺,白日裏飲起了酒。


    “少年人切磋的事,那能叫鬥毆嗎?天上居的主事掌櫃也該有經驗了,想當年我、鳳歌還有丹丘,總是在那約架各家的那些小潑皮,我的學生和我還是有幾分相似嘛!”


    說起岑丹丘時,李少白眼神有意無意觀察了徐見山一眼。


    徐見山毫無反應。


    “不過我倒是想差了,這小子銳氣還是重的很,那鬥戰之中的奇怪路數也不知道是怎麽悟出來的,看著都有些發毛。


    然而打贏了就好,不怕不打,就怕沒打贏!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少白自顧自鼓起了掌。


    “你……”徐見山氣結。“長安塾的臉都給丟盡了。”


    “老徐,稍安勿躁,長安塾就是仙唐的麵皮,仙唐不倒,長安塾的麵皮子就丟不了。”


    “那可不一定……”徐見山嚴肅道。


    “哦?”李少白眼裏閃過一道精光。


    “你們李家那位老祖,要入大聖了。


    祖師們出走之後,塾裏可再沒有近仙者,不然這些年何至於受各方鉗製。先聖守庸子和李家固然是合作關係,可數千年來已然並非共生,無論是資源還是朝堂,塾裏都不得不壓了李家一頭,現在很敏感。”


    徐見山並不避諱李少白是李家人,因為從他的身份來看,李少白定然更偏向於長安塾。


    “入了大聖又如何,終究還是個近仙者,咱家的祖師可是在天上,有膽子就動我們唄,並且這不是自絕仙唐根基嘛。”李少白滿不在乎。


    “你糊塗!中天大界七十二道果門閥三十六仙裔世家,門閥是千年的門閥,世家卻是萬年的世家!


    門閥一人可建,世家萬古長青。是世家出不了道果嗎?


    就算深究不出原因,也該好好推敲一下,李家對於一個沒有大聖的道果門閥而言,能量究竟有多大!”


    徐見山喝道,又緩了緩脾性。


    “並非是自絕根基,中天千年沒有當世的大聖了……這分量足以整合一個道果門閥。”


    “你夾在中間,最為尷尬,須得早做準備。”


    李少白這才不再悠哉,將玉壺收起,點了點頭,又向徐見山提起:


    “過幾日,我帶張清和去王叔那裏一趟。”


    “鎮妖王?”


    “他既然說要去了,又怎麽好不去,我憂心他受欺負,幫著撐撐場麵也好。”


    “如此看來,張少郎知道李家小娘子就是那邪物,可居然沒有出問題……趙家的眉心血真的那麽神異嗎?”


    李少白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以洞虛修士驚人的神魂透過太浩天往長安城的北關玄武門探去,一隊紅甲騎士,舉仙唐日月戰旗,身化長虹,宛若天軍,浩浩湯湯往城內開來。


    這些騎士約莫千人,每一尊都駕著純血的龍馬,氣息在惟一境,龍馬神駿,嗤鼻之間氣血鼓蕩,搭上騎士的紅甲,仿若要染赤了這北邊的天空。


    這是鎮妖王手下最為精銳的一支——血衣軍。


    在血衣軍後,五條猙獰的玉角青蛟身上纏著赤銅的鎖鏈,其上銘刻的道文隱隱約約閃著血色華光,拉著一尊極盡華貴的車輦。


    車輦裏的男人卷起珠簾,聽著側侍一旁的副將講著近日裏長安之中發生的事,說起張清和要來見他時,這個中年人疲憊的臉上有了表情。


    也看不出沉痛,也看不出恨意,也看不出玩味,隻是就那麽勉強抿嘴。


    “這個少年郎,是守正公的子嗣?”


    “是……”


    “他要來見我?”


    “如若卑職所猜不錯,衍聖侯會隨他一起來。”


    “這是怕我欺負了一個小輩?”


    李退之從輦車裏走了出來,虛空中從容踏步,一身絳紫蛟龍袞服隨罡風飄蕩。


    “我像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嗎……”


    副將賠笑。


    “我不止不苛責他,我還得感謝他啊……”


    鎮妖王眼神幽幽,看向自家府邸,他那僅存的血脈正一臉歡脫地從街上溜犬逗鳥而歸,一身紈絝氣息盡顯。


    李退之默默歎了口氣……


    就算他一人鏖戰三大混洞妖王時,也從來不覺得這麽心累……


    長安城外事多紛雜,城內倒也不清淨。


    張清和好說歹說把王執心送到了太浩天裏。


    “張兄,少白先生真的說過那些話嗎?”


    “張兄認為君子小人之辯何解?”


    “張兄所言與塾內所述似是而非,是張兄自己推陳出新嗎?”


    張清和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


    這王大公子怎麽遇上感興趣的事兒,就如此能說,簡直成了個喋喋不休的話癆。


    終於清淨下來,張清和好好想了想自己的事。


    許冬不是天宮的人,他的手段實在是過於拙劣了,和天宮裏一群老陰壁的習氣不合。


    無論是操縱何沐陽狠抓他的事不放,還是借著謝鹿鳴的由頭來逼自己說出李青蘿的事件的來龍去脈,都顯得很笨。


    先不說張清和自己早已發了道誓,根本無法鬆口,眼下這個情況,顯然鎮妖王早已與長安塾進行過交涉,這是得多蠢才會拿這個為難他。


    “這玩意看起來不太聰明……”


    張清和笑了笑。


    沒錯,進了天冶子院子裏的第一眼,他就看出許冬的本源,與五瘟星君,太陽星君之流如出一轍……


    許冬不是人,而是模擬著人格,被某種力量異化後,心湖之中長出來的“怪物”。


    被推到台前的何沐陽沒問題,有問題的反而是唯唯諾諾的許冬。


    但不同的是,它更混亂,更不理性,更弱小,仿佛是殘缺的,又與李青蘿異化時的感覺有些混同。


    他這才改變了自己的行事方式。


    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容不得他不謹慎。


    本來思慮著能不能查出是哪方鬼東西布的棋子,但現在看來,這玩意身後壓根沒人。


    不然布置怎生會如此拙劣。


    它雖然有著基礎的智力來掩飾自己,但應該隻是遵循著某種本能,想讓張清和將那段訊息公之於眾,然後產生眾人被大肆侵染的後果。


    既然確信了……又一直被壓著鬧騰,當真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就算這許家有洞虛大修,可經過那日欺瞞李少白和楚鳳歌的嚐試,張清和心裏便有了底。


    “天上的也就罷了,天宮的也就罷了,可這山上下來的破東西也欺到我頭上。”


    張清和扭頭看向了玄囊裏的武德星君麵具和檳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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