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謝兄的意思是要在這天上居之中動手了?”張清和淡淡道,他完全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


    謝鹿鳴這種人,今天為的就是爭個麵子,順道壞了張清和的名聲,不然怎麽好把張清和從他們認為的“內定”天下行走的位子給挑下來。


    張清和越為難,說明越不可告人,他越開心。


    而麵子須得以麵子爭,他絕不可能以境界壓人。


    況且王執心還在場。


    不出所料,謝鹿鳴發話了。


    “張兄若執意如此,那鹿鳴為了青蘿之事,少不得要先禮後兵。鹿鳴踏上修行的年月比張兄略早,可就算不動法相之能,張兄怕是也討不到好!”


    這是謝鹿鳴的驕傲所在,雖然當時不一定可以,但回過頭來看,他也有不下幾種方法在歸元境斬盡那些屍傀。


    果真是打算壓境界,摸清這人的路數,簡直不要太好懂。張清和嗤笑。


    “少白先生說,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利刃。少白先生還說,敵人的朋友也是敵人。”


    張清和頓了頓,眼見在場親近謝鹿鳴的學子哄然近前,他一字一頓看著陸青雲的眼睛,順道搬上了李少白。


    “這玉佩在我手上,足以代表一些事了,陸兄仍舊要參與進來嗎?”


    張清和雖然不知道這玉佩的具體意義,但定然十分重要,觸及了長安塾的某種核心利益,他不動聲色道。


    陸青雲臉上猶豫,又像是想了什麽,神色凝重。


    謝鹿鳴恰到好處地遞上台階。


    “此事事關青蘿,是鹿鳴的私事,陸兄插手不妥,還有諸位,全都入座吧。”


    張清和不由得想鼓掌,何等春風化雨,妙啊,這又是大把的好感被謝鹿鳴收入囊中。


    可張清和在意風評嗎?他在意的隻有自己能不能活,活得好不好。


    這樣的人間,容不得他不自私,不我行我素。


    “有勞諸位替我知會天上居的主事,今日鹿鳴與張兄在此切磋,損失鹿鳴一律照價賠付。”


    謝鹿鳴先是簡簡單單把事情定性為切磋,以防執金吾,又事先做好提醒,免得壞風評,乍一看,好一個風度翩翩的君子。


    “張兄,你今日一定要將來龍去脈給留下來,小心了!”


    謝鹿鳴手中一把折扇展開,青玉光華大盛,一道道鋒銳之氣在折扇翻飛之間充斥於八方四麵,頓時把張清和身周裹了個嚴實。


    這是一柄法寶。


    王執心沒有插手,倒不如說,這恰好是他觀察張清和的機會。


    張清和右手一翻,天冶子鍛造的靈寶長劍落到手裏,不同於謝鹿鳴的華美,他的劍路宛若一個純粹的凡俗江湖客,劍意森冷,仿若要直取人命門。


    這是……求活劍意!


    敢擋我活路,就把你們全殺了!


    被改的麵目全非的天滑施展開來,張清和身形連劍一齊化作一道素光,以一種常人難以達到的身姿在那些青玉銳氣之間翻飛躲閃,自若從容。


    天子望氣,談笑殺人,萬般惡意不加身。


    就是顯得身形扭捏嬌柔,宛若女子……這是他前幾日把從太陰處所悟劍路和萬花遊相合的結果。


    看得諸學子一陣麵色古怪。


    孟前陳卻眼冒精光。


    “好厲害的劍路,好精純的劍意,幾近小成了。”


    正主謝鹿鳴卻隻覺得一陣森寒,他麵對過秘境中的凶獸邪人、各個仙裔世家,道果門閥的驕子,但是從來沒見過張清和這樣的人。


    明明是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學子,劍招一起,卻如同一個亡命徒,一個被逼到絕路的瘋子!


    生門從來憑命取,活路偏在死中求!


    那溫潤如玉的,眉心印有丹朱的少年,此刻便如同世間所傳聞的告死靈官,無雙的皮相下是對他人生命最大的漠視。


    他為什麽啊!不就是問個話嗎?有必要如此瘋狂,宛若困獸嗎?


    謝鹿鳴祭起這玉骨折扇,一道青幕豎起,直直擋住張清和的劍招。


    然而張清和卻猶然不停歇,帶著求活劍意的素色劍痕不斷斬於青幕之上,仿若沒有消耗,壓製境界的謝鹿鳴立馬被動陷入了僵持之中。


    柳冬梅也看的有些呆滯,他梅花君固然按裏被稱為道癡,但是那也隻是癡迷於道圖,這等純粹的人,純粹的道,這等……不要命的鬥戰風格,他從未見過。


    張清和當然沒有消耗,他開啟靈視下有悟道境的支撐,靈氣源源不斷從心湖之中納入體內。


    然而謝鹿鳴也早已入了法相,催動這歸元境界的青幕毫無問題。


    “這便是鐵血劍嗎……”


    “難以置信,這等劍意會是張少郎那般溫馴有禮的人參悟出來的。”


    “果真是天驕之姿,玉郎君在同階隱隱約約有被壓製之態。”


    “我等給歸元初期丟了臉。”


    人們都是敬畏強者的,謝鹿鳴眼見場中言論風向轉變,有些心急,催動玉骨折扇,一頭白鹿虛影屹立場中,氣息清靈祥和,將身化天滑劍光的張清和彈飛出去。


    “是器靈!”


    場中有好事者驚呼。


    梅花君、青雲生與養浩劍卻搖了搖頭,動了法寶器靈,謝鹿鳴已然入了下乘,若是他要臉皮一點,此刻就該輸了。


    “張兄,承……”


    還沒等謝鹿鳴說完,又是接連數百道劍光橫飛而出,意欲直接將這頭白鹿分屍。


    法寶器靈,說白了就是拘了妖獸的神魂靈性煉入靈器之中,張清和有點憋屈,若是手裏是檳鐵劍,這頭四肢蜷曲,麵貌血肉不全,宛若喪屍的怪物,一瞬間便要化為劫灰。


    但是,百道劍光不夠,便再劈千道!


    謝鹿鳴不以為然,又掐起法訣,憑空生出漫天靈風,意欲將張清和吹飛,那頭白鹿虛影也光芒大作,頭上宛若玉枝的雙角凝練著可怖的靈光。


    “張少郎終究還是在歸元初期啊……”


    “不過假以時日,必然能與謝兄爭鋒。”


    就算是長安塾的君子們,也從來隻以成敗看英雄。


    可謝鹿鳴聽見他人的議論,出手隱隱約約又重了點。


    王執心神色緊繃,隨時準備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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