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六角中學網球部的一年級部長葵劍太郎,而其餘的四個人,也均是網球部成員,佐伯虎次郎、樹希彥、天根光以及……黑羽春風。


    目光對上那雙閃過疑惑、錯愕接著是不可置信的淺棕色眼眸,我的心突然一驚,慌亂下反射性地伸手拽住了身旁不二的衣角。


    “怎麽了?”正和佐伯敘舊的不二疑惑地轉過頭來,關切地問道。


    為自己下意識的舉動而愣了愣,我急忙鬆開手,笑著搖頭,目光卻怎麽也不敢往前邊看去。


    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應該是發現了,剛才他的表情明明就是——


    不二沒有追問,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後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腦袋。


    垂著頭,我把自己隱在不二的身後,企圖以此隔絕掉那束緊逼而來的目光,不過,事與願違,那邊廂,聽說了正在喝飲料的少年就是青學網球部的一年級正選越前龍馬後,六角中學的部長葵劍太郎激動地衝過來握著龍馬還拿著飲料罐的手就不住地晃,同時嘀嘀咕咕地嚷著要和龍馬進行一場輕鬆的比賽。


    龍馬似乎也被對方過於熱情的舉動給嚇蒙了,良久才愣愣地回了一句,“那倒是沒什麽問題。”


    “真的嗎?太感謝了!”葵劍太郎的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


    “g——等等,越前……”大石看了看我,然後猶豫道,“網球部的規定——”


    “啊!不經過允許是不能進行私下比賽的喵!”菊丸反應過來了,隨即原本興奮的表情也轉變成了幾分遺憾和期待的交疊,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轉向我,“小悠,難得大家出來玩,輕鬆一下沒有關係吧?你就同意小不點的比賽好不好喵?”


    “是呀是呀,”桃城一把勾住龍馬的脖子,笑得陽光燦爛,“難得破一次例沒關係的啦!”


    “你是從來就沒遵守過。”海堂在一旁麵無表情地吐槽。


    “你說什麽,臭蛇?!”某人炸毛。


    “你是聾子嗎,死猴子!”依舊麵無表情。


    ……


    “小悠?你就是傳聞中,青學的小公主展桑吧?”佐伯笑著走過來,朝我伸出手道,“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六角中學的副部長,佐伯虎次郎。”


    傳聞……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這個傳聞,是什麽樣的傳聞?


    盯著那兩束刺人的目光,我硬著頭皮若無其事地笑著伸手。


    “他們兩個,也是網球部的隊員,”佐伯指了指他身後的三人,介紹道,“樹希彥,天根光,還有黑羽春風。”


    被點到名的人一個個都朝我點頭打招呼,而當我無奈地把目光轉向最後那人時,卻見對方正皺著眉盯著我,卻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果然,是不同了,不再是過去那個毛毛躁躁大大咧咧,藏不住話的孩子王了呢——


    看著他,我的嘴角不由得又上翹了幾分。


    “真的不行嗎?”葵劍太郎的大嗓門忽然傳到了我的耳邊,把我嚇了一跳,“隻是一場輕鬆的比賽,玩玩而已,又不是認真的比賽,你是青學的經理吧?真的不能破例嗎?”


    扶額,我瞥了一眼絲毫沒有做部長自覺的大石,低下頭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這次就算了,我當作沒看見——大石學長,你現在是代理部長,這種事情,你也有決定權的。)


    顯然,最後那句話根本就沒人注意,大石隻是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傻笑,而旁邊,獲得允許的幾人都露出欣喜。另外,就是那雙一直注視著我的眼睛當中,顯現出的震驚。


    躲開了那目光,我微垂著頭,心裏百感交集。


    他一早就該聽說過,青學的經理是無法說話的,但是,他卻不知道,我,就是她吧?


    “我們學校的網球場離這裏很近。”老爺爺慢悠悠地指了指不遠處,長長的胡子飄飄蕩蕩。


    葵劍太郎一馬當先領著我們所有人往他們的網球場走去,路上,佐伯為其他人介紹了六角中學的網球部,當聽說六角中的部長與副部長隻是教練隨手指的時,青學這邊的幾人,都是不敢置信。


    和不二、佐伯等人走在隊伍的最後邊,黑羽春風走在我身後,樹和天根似乎對他奇怪的表現很是疑惑,但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大概就是讓他們無法把問題問出口的原因了。


    走在佐伯和不二的中間,耳邊聽著兩人閑談起小時候的事情,身後,還有那緊逼著的灼人視線,我有些出神,機械性地邁步往前走,連身旁兩人停下了腳步,路口的交通燈轉成紅色都沒注意。


    “小悠,危險!”


    “小悠!”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都包含著焦急驚懼,我感覺到兩隻手同時被人拉住,然後右邊那裏稍稍一用力,我就在茫然的情緒下撞進了某個飄散著海風般清爽味道的懷裏。


    場麵一下子陷入了寂靜,很久,才有人反應過來,呆呆地出聲。


    “黑、黑羽,你……”佐伯的聲音有些遲疑。


    環在身後的手臂收得很緊,我在茫然過後回過神來,卻是緩緩閉上眼,溫順地把臉靠上那個少年的胸口。


    ——阿風哥哥,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隨後的路程,眾人安靜得都有些過份,菊丸等幾個不安分地都不時偷偷轉過頭來看我們,乾低著頭不知道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些什麽,不二依舊彎著眉眼走在我的另一邊。


    任由他牽著我的手,對於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或好奇或疑惑的視線也不在意,我揚起嘴角安靜地走著。


    這樣的感覺,總覺得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黑羽春風,是我的堂哥。也是小時候,對我最好的人之一,雖然隻比我大上兩歲,卻處處以長輩自居,明明當時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卻硬是裝成大人的模樣說什麽“有什麽事情都有我罩著”這類的話,但是,雖然粗枝大葉,卻是確確實實地對我很好,每次來千葉,他都會帶著我去海邊玩,撿貝殼、吃海鮮等,讓我離開的時候每次都是依依不舍。


    回來日本,我原本就沒有打算和哥哥他們相認,但是,沒想到,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來。他不可能不知道的,黑羽悠,在7年前就死了。但是他卻沒有懷疑,沒有猶豫,非常肯定,我,就是小悠。


    這樣的堅持和確定,真的讓我很動容。在回來之前,我不是沒有預想過,換了身份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時,如果沒有人再記得我,再能認出我來,我會怎樣,明明是不希望他們認出來的,可是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存在被否定,心口就如揪緊一樣透不過氣來。


    六角中學的網球場邊,是一個散布著各類木製器械玩具設施的場地,看著眼前宛如一個小型遊樂場般的小公園,還有在其中玩得開心地孩子們,剛踏入場地的青學一行人都紛紛瞪大了眼睛驚訝萬分。


    好懷念啊……伸手撫摸過吊著木板的一根粗繩,我暗暗地感歎著。


    這裏,我也曾經來過很多次,雖然當時還沒有這麽多的設施,但是,玩得依舊很開心。


    我們一行人剛出現在場地上,一群孩子便衝了過來,圍著我身旁的那個少年嘰嘰喳喳個不停,看得出來,他很受孩子們的歡迎呢!


    笑著站在一旁,我安靜地看著。


    “呐呐,小悠……”耳邊傳來菊丸放低了不少的聲音,他湊在我耳邊,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眼睛還不時地看看那邊的孩子們,“那個,黑羽君,你們是什麽關係啊喵?”


    想知道直說就好了,用得著這麽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說什麽不可告人之事呢!


    失笑地搖頭,我把打完字的手機放到他眼前晃了晃。


    (他是我哥哥)


    “啊嘞?原來是哥哥啊——”滿臉“原來如此”的菊丸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還順便拍拍自己的胸口,嘀咕了幾句,“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小悠你和工藤學長怎麽了呢,他最近都沒出現,你也不提起,真是的……”


    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我的目光暗了暗,隨即又如往常般揚起笑容。


    葵劍太郎和龍馬所謂玩玩的比賽到後來,就真的演變成了一場雙方都認真的比賽了,雖說一開始處於被動,但是龍馬畢竟是龍馬,青學的貓王子殿下無論何種強敵在前,都不會認輸的。


    那是一場,讓所有人都驚歎的比賽,等到比賽結束的時候,已是晚霞滿天,青學眾人收拾好東西,順著我給的地址先去了賓館,我則在給賓館那邊交代過後,留在那個小小公園裏,和身旁的少年一起靜靜地坐著。


    孩子們已經被各自的家長叫回家了,六角中學的幾位也都離開給我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五月初,晚風輕拂,繩子連著木板輕輕晃動。


    “……阿風哥哥”靜默了好長時間,我坐在一個由樹樁做成的簡易凳子上,盯著腳下的土地,輕輕地喚了一聲。


    然後我的餘光,捕捉到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少年,身體輕輕地一顫。


    “你能說話?”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露出驚喜的笑容。


    輕輕點頭,我微微勾了勾嘴角,“嗯,不久之前……”


    其實,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就已經能說話了,隻是從來沒有嚐試過罷了,大概,是因為來日本後,心境越來越明朗,糾纏在心底的陰影恐懼一點點散去的原因……在大家麵前,我還是依著從前的習慣,用手機或者紙筆來表達,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罷了——太久的時間不能說話,猛然間能開口了,我卻不習慣用自己的聲音來表達,更何況,我也並沒有什麽想要說的話了。


    “要不要來家裏吃飯?”他看著我,滿臉期待道。


    垂下眼,我慢慢搖頭,“不行呢……阿風哥哥,我還沒……死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他愣了愣,臉上顯出幾分複雜和心疼,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這些年,很辛苦吧?”


    “不是呢,”搖頭,我笑著歪了歪腦袋,“我過得很好。”


    他的手從我的發頂移到了額頭,停留在猶纏著額頭的繃帶上,“這個,是怎麽回事?”


    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繃帶,我掩飾下心裏彌漫的苦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摔了,撞上了牆。”


    “你啊!”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哭笑不得,食指避開繃帶輕輕戳了戳我的額頭調侃道,“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會照顧自己吧?走路還要摔?剛才也是,連怎麽過馬路都不知道?”


    尷尬地刮了刮臉,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不去看那張戲謔的笑臉。


    同時,也掩蓋了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悲傷。


    我的身體,快到極限了……我知道……


    不論是反應能力,還是對外界的感知能力,都差了好多——不知不覺就會出神,無法集中精神,越來越容易感覺到疲倦,還有記憶力的衰退,我很清楚,自己忘掉了什麽,但是不論怎麽試圖回想,也無法記起來。


    還有心口,至今還隱隱浮現的疼痛。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堅持到一年了……我甚至已經記不起,為什麽自己,要如此執著於這一年了——


    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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