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帶走了愁緒,矯正了麵容,也安撫著不安的心靈。


    他從沒想過,再見麵的一天,會是這樣的光景。看著那飄落在滿園花色中的輕盈身影,邁著輕快的步伐,如同一個墜落在人間的精靈。


    這百花齊放的盛宴都遮掩不住她那動人的氣質,她穿著豔麗的紅色長袍,柔滑的絲綢將緊致的腰身襯托的盈盈一握,修長到令人窒息的大長腿讓秦林有種夢幻般的感覺,以前從沒發覺丫頭有這麽一雙迷人的腿,腳尖輕輕踏在草地上,輕快的舞步,如搖曳的柳枝在風中起舞。


    紅色的著裝並沒有讓她顯得太過妖豔,在這滿園花開的環境中反而是那麽的清麗脫俗,當他轉過臉來的時候,秦林的呼吸開始急促。


    或許是以前經常在一起看多了的緣故,從沒有發現她有這麽一張合適的臉。之所以是合適不是絕美,隻是因為此時此刻,秦林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美,隻能說是剛好合適。


    正所謂盈而未滿,恰如其分。就是此刻最真實的寫照,那種美,就剛剛好到這裏,多了顯得妖豔,少了反而稚嫩。


    她柳月細眉一點朱唇,她明眸皓齒櫻桃小嘴,她長發飄飄如仙如畫,一切都是恰如其分,就連著風景似乎也跟著變化起來,來一起襯托她的美,風跟著她舞動的身軀遊蕩在花園內,她去到哪裏,風就到哪裏。


    她手捏蘭指輕輕的摘下一朵薔薇,深紅色的花瓣,傲慢的薔薇在她身前都顯得黯淡無光,也在為她的美傾倒。


    這本該是破景的舉動,竟然讓秦林有些癡了。


    這一刻,這園中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時間停止流動,空氣停止流轉,風也停了。一切變成灰白兩色,隻有她,成為了這園中唯一的風景。


    摘下的薔薇自然是會凋零的,才一會兒花瓣就開始暗淡,此刻她皺眉了,風變得飄忽不定,太陽躲在雲層後麵,不敢看她美的有些淒涼的臉。


    “這花也就是這一刻美豔至極,惹人憐愛,多了些日子,就會花老珠黃,殘花敗柳!”


    “這不正是我的真實寫照嗎?”


    “雖然此刻的我風光無限,整個江南的女子都在羨慕我,可是又有誰能知道我的心思?”


    “或許·······隻有你知道吧!”


    她捧著手裏的薔薇,體溫將冰冷的花瓣溫暖,同時也加快了它的枯萎。看到這一幕,她的愉快再也掩飾不住,整個人的情緒忽然崩塌。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這是她讀過的一篇詞,乃是大家所作,這大家同樣是女兒身,自幼聰慧,學得滿腹經綸。她的前半生無憂無慮,有恩愛的伴侶,有愜意的旅程,有誌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她的後半生相當淒苦,伴侶早亡,國破山河碎,一直顛沛流離。這段經曆讓她生出感同身受的共鳴,也就開始喜歡上她的詩詞,其中的這一句真的很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還有什麽比愛而不得更讓她哀愁的呢?


    她就要步入人生的第二個階段,但心裏卻想的不是即將與他攜手的人,這或許是一種罪過吧。


    但就是仍不住去想那個人。


    “師妹!!!!”


    秦林終於忍不住,想要融入這畫麵,投身這風景之中。


    那兜兜轉轉的飄絮,那隨風消散的花瓣,那輕盈直上的塵埃,每一個細節都襯托出一副絕世美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迫切和期待。


    他迫切的想要和她說說話,傾訴一下心中的思念。他更加期待能融入她,能與她再一次建立心靈的聯係。


    此景隻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倘若天公不作美,我便把酒問青天。


    這樣的美景,這樣的畫麵,他真的忍不住,思念一下子爆發出來,再也壓抑不住。


    驟然聽到這個聲音,蘇欣妍身體微微一震,風吹散了耳邊鬢角,能看到她白裏透紅的耳垂,在這個角度看去有些晶瑩剔透。


    “嗬嗬,我竟然有些癡了!”她沒有回頭,隻是苦笑一聲,“幻覺吧!”


    這一聲幻覺更是讓秦林心如刀割,要怎樣的思念才能生出幻覺?要怎樣的思念才能當現實是幻覺?


    可是·········事情應該是這樣嗎?


    她當年轉身的時候,是那麽的不留情麵。當年的話還在耳邊,那種生疏,深深的紮痛秦林的心。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喜歡她。


    喜歡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如當初在西涼學院,也有不少的人能在美貌上與蘇欣妍並列,雪蓮更是後來者居上,擁有不屬於塵世的美。


    但任何時候秦林都沒有產生過一點其他的想法。對於風淩雪,那是朋友妻,對於雪蓮,他更多的是感激,是尊敬。


    唯有蘇欣妍,才是他的怦然心動,才是他的小鹿亂撞。


    這幾年的思念讓他更加明白這個道理,但愛而不得的那種傷感一直一直折磨著他的內心。


    他也曾想過直接和師妹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管她是怎樣的態度,都應該讓她知道自己的態度,但他還不夠直接嗎?


    他在西涼學院何曾與其他任何的女子有過越界的行為?這難道還不足以表明他的心思嗎?


    他也曾想過不管師妹願意不願意,直接搶了就是。隻要自己肯下本錢,還愁得不到院長的支持得不到雪山的支持嗎?有這兩大勢力墊背,誰敢說半個不字?


    但每當想到那個絕情的背影和冰冷的話語,他都把這種念頭打消掉。


    到最後他才明白,喜歡一個人可以卑微到什麽程度,竟然是想見的思念和不能見的痛苦交織在一起,日日夜夜的糅合著,最終粘合成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的把他的內心隱藏起來。


    於這世上而言,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她曾一點朱唇萬人嚐,還是他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每個人的心裏都曾經有那麽一個地方,一個柔軟的地方曾經裝進去過某一個人,那是他們的命。


    秦林就是這樣把自己一點點的隱藏起來,不讓人看出他的柔軟,不讓人看到他的喜歡他的柔情。


    但就在這一刻,就在這淒美的景色之下,他決定不顧一切。


    或許這就是院長所說的見機行事。


    這一刻,什麽秦家什麽軍方什麽江南,他都讓它們通通去見鬼,他隻想··········和她在一起,平平凡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生惟願如此。


    “師妹·······”他發覺自己竟然有些哽咽,險些說不出話。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當年在神王城,和家族鬧僵,和父親鬧翻,他都沒有皺眉,一個人從遙遠的神王城來到江南,他沒有叫苦,一個人度過無數孤獨的夜,他沒有放棄過回到神王城的想法。


    但此刻,一切都是過眼煙雲。唯有眼前的她,才是真實,才是未來。


    “是我,師兄·····來···看··你了······”


    這師妹師兄當中包含的情誼又有幾人能知道呢?唯有當事者二人真的能明白這個稱呼的含義,或許天若也知道一些,但他已經不在了。


    這就是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所以蘇欣妍的眼淚不爭氣的落下,她蹲在地上,默默的流著淚;他站在背後,眼角濕潤,這一畫麵仿佛定格,永恒的存在於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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