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卻不知他究竟對你隱瞞了什麽,又為何要隱瞞你。”


    既然他連自己是當年獨孤家滅門慘案的主謀都大方地承認了,還有什麽事情能比這件事更加隱秘不可對人言?


    獨孤流雲沉默片刻,道:“我了解師父,他不想說的事情,誰也別想逼他說出來。不過,有一種情況,也許他會說出來。”


    周慕斐用疑問的眼神看著他。


    獨孤流雲道:“既然師父約了我五年後再與他一戰,如果五年後我能打敗他,或許他會告訴我當年的隱情。”


    周慕斐想了想,覺得這話不無道理,於是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先找個僻靜之處隱居,你靜下心來潛心修習劍術。相信五年後你的劍法一定會大有進展,或許能勝過你師父。”


    獨孤流雲點點頭,雖然師父乃是當今江湖上劍術數一數二的絕世劍客,要勝過他可謂難比登天,但是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就必須去試一試。


    於是獨孤流雲帶著周慕斐下山,來到先前暫住的客棧,回到房間取出行李,然後獨孤流雲又在鎮上買了匹馬,和周慕斐各乘一騎,再度踏上了征途。


    和上次下山不同的是,這次他完全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周慕斐跟著他漫無目的地走了數日,發現到了湖北地界。


    其時宋金正連年交戰,時局動蕩不安,百姓也無法安居樂業,放眼過去整個宋朝一副兵荒馬亂的景象,而湖南湖北因為距離邊境尚遠,倒仍是一派安靜祥和國泰民安的模樣。


    這日兩人到了襄陽城,獨孤流雲和周慕斐走了幾日,都有些累了,遂在城內隨意找了個客棧住下。


    幾日後,兩人都喜歡上這個民風淳樸的古城,加上盤纏也所剩無幾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於是兩人便決定在襄陽附近找座人跡罕至的荒山隱居,以方便獨孤流雲練劍,同時兩人也不會因為距離塵世太遠而成為與世隔絕的野人。


    做出這個決定的當天,獨孤流雲和周慕斐便開始行動,兩人在襄陽城郊轉悠了幾天,最後選定了城西的一座深山。


    兩人在半山腰找了一個洞口很小,裏麵卻很寬敞的山洞,然後一起動手布置了一下,做出了一整套原木家具,然後便搬到了山洞中。


    之後,獨孤流雲便開始每日琢磨自己所練的劍法,並試圖做出全麵改進,甚至是另外再創造出一套更加高明的劍法來。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所有的劍法都是師父所傳授,師父於劍道天分極高,又浸淫這些劍法數十年,自己想用他傳授的劍法贏過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創一套更加高明的劍法來,最好能針對師父的劍法,創造出一套能完全克製他的劍招。


    獨孤流雲明白這個事實,所以就開始朝著這個方向探索。


    然而,過了十幾天後,他終於明白這個任務有多麽的艱巨。


    季淩軒所學甚雜,精通很多門派的劍術,就連獨孤流雲都不知道他最擅長的劍法是什麽。


    而且到了季淩軒那個境界,幾乎已經不需要拘泥於劍法,任何一個普通的招式被他使出來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想要研究他劍法中的破綻,並且根據那些破綻製定出一套能完全克製他的劍法來簡直是難比登天,獨孤流雲絞盡腦汁,白頭發都長出好幾根,卻始終想不到可行的辦法。


    於是他隻好暫且放棄這個想法,退而求其次,試圖自創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全無破綻的精妙劍法來。然而這個辦法實施沒多久,他就明白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和荒誕。


    ——季淩軒所傳授的劍法,無一不是結合了至少數代劍術宗師累計上百年心血的精粹,自是每一招每一式都絕妙精深趨近完美,而他想要在短短時間內自創比那些劍法更精妙威力更大的劍招自是極為困難。


    獨孤流雲殫精竭慮地研究了許多劍招,但每創出一招來,他都會發現這一招不是這裏就是那裏有破綻,與師父傳授的那些劍招相差甚遠,對付普通高手或許還可以,和季淩軒對上的話,必定會一敗塗地。


    明白到這個事實的他,頓時陷入了深深的鬱悶惆悵中。


    周慕斐這段時間一直看著他為自創劍法傷腦筋,廢寢忘食到幾近瘋魔的地步,心內不禁暗暗為他擔心焦急。現在又見到他滿麵愁容,知道他是於自創劍招一途受挫,於是就開始琢磨有沒有自己能出得上力的地方。


    周慕斐上大學的時候還是比較喜歡看武俠小說的,不過他是古龍的死忠粉,金庸的小說沒怎麽看,隻看過以張紀中版《笑傲江湖》、唐人版《射雕英雄傳》為代表的幾部坑爹武俠電視劇,所以對於獨孤求敗,周慕斐隻記得他自創出了一套很牛叉的《獨孤九劍》,後來傳給風清揚,又被風清揚傳給了令狐衝,然後令狐衝僅靠著臨時惡補的一招破刀式就把萬裏獨行田伯光揍得滿地找牙。但具體獨孤求敗是在多大年齡時創出來的,那套劍法的精髓何在,他就一無所知了。


    周慕斐現在極力回憶,也隻隱約記得風清揚好像對令狐衝說過:獨孤九劍,有進無退,有攻無守,好像還說過些“無劍勝有劍,無招勝有招”之類玄而又玄的話。周慕斐於練武一道天分並不高,盡管陪著獨孤流雲練了這麽久的劍法,但是讓他理解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不過獨孤流雲卻是被季淩軒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劍術奇才,說不定這些自己覺得都是空話屁話的大道理,對於他會大有裨益,如果能讓他由此悟出劍道至高境界,一躍成為江湖第一劍客,那可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周慕斐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在死馬當成活馬醫,不過總比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獨孤流雲因為自創劍法不成愁腸百結,說不定還會因為執念太深而走火入魔要好吧。


    一念至此,周慕斐便出去找獨孤流雲。


    他出洞走到獨孤流雲經常練劍的空地上,剛好看到他正握著長劍呆呆地站在一棵樹下,雙眼發直地低聲念叨著:“這一招也不行,右肋之下兩寸處有處破綻……”


    周慕斐心中一動,立刻接道:“獨孤,你師父教你的劍法,有沒有完全沒有破綻的劍招?”


    獨孤流雲聞言一怔,片刻後道:“沒有。不過那些劍招都有後招補齊……”


    周慕斐道:“那它們的後招是不是完全無懈可擊的呢?”


    獨孤流雲搖搖頭道:“當然不是,天下可能根本沒有完全無懈可擊的劍招。”“這不就對了。”周慕斐道:“既然所有的劍招都或多或少有破綻,那你能不能拋開招式的束縛,幹脆不要用什麽劍招呢?隻要你沒有固定的劍招,那你的對手就不知道你的破綻所在了。”


    獨孤流雲一愣道:“那怎麽成,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沒有劍招,隻怕破綻更多,對手會越發有機可乘……”


    周慕斐連忙搖頭道:“非也非也。我昨夜夢到個白須仙人,他向我言道:劍術的最高境界便是‘無劍勝有劍,無招勝有招’,還說,隻要能超出劍招的拘束,隨意揮灑收發由心,那便能成為江湖上用劍第一人……”


    獨孤流雲聞言雙目一亮,口中喃喃道:“‘無劍勝有劍,無招勝有招’……我先前怎麽就沒想到!”


    周慕斐見他麵上忽然露出喜色,連忙問道:“你參悟出什麽了沒?”


    獨孤流雲點點頭:“有所頓悟,不過尚不明朗,還需細細斟酌……”


    周慕斐聞言不由扶額,心道腫麽我就神馬都領悟不粗來,難道這就是天才和廢材之間的區別嗎!


    獨孤流雲深思一番,又問道:“你夢裏的那個白須仙人還說了別的什麽話嗎?”


    周慕斐故作沉思,片刻後道:“好像他還說什麽‘有進無退,有攻無守’之類的,不過沒等他說完我就醒了,因此也記不真切了……”


    獨孤流雲聞言又開始雙眼發直碎碎念:“有進無退,有攻無守、有進無退,有攻無守……”


    周慕斐知道他又進入了全神貫注研究劍法模式,遂不再打擾他,直接在樹後脫掉衣服變身成大雕,然後朝著前方的大片密林飛去,準備去抓點野味回來烤烤好做午餐。


    因為這座山人跡罕至,所以野生鳥獸甚多,周慕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了兩隻野兔。


    他剛想帶著野兔回山洞,忽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雕鳴。


    周慕斐驀然心中一動,他自成年以來還極少見到同類,此刻聽到這聲雕鳴隻覺意外得親切,情不自禁地便朝著雕鳴的方向飛去。


    飛了二三十丈後,周慕斐終於看到了那隻發出叫聲的大雕。


    那是一隻黃褐色的大雕,體型絲毫不比他小,但是模樣可比他要難看多了——頭頂一個血色大肉瘤,脖子上的毛稀稀拉拉沒幾根,但即便如此,這雕看上去仍舊威風凜凜。


    此刻,這隻大雕正在和樹上的兩條毒蛇纏鬥著,那兩條毒蛇看上去也非尋常之物,居然有好幾米長,成人手臂粗細,顏色十分豔麗,一看就是劇毒之物。


    周慕斐見那大雕十分英勇,心內頗為讚賞,起了同仇敵愾之心,立刻放下野兔飛了過去,利嘴狠狠啄向其中一條毒蛇。


    那毒蛇立刻昂首還擊,居然動作十分靈活,首尾呼應攻守有度,居然不比人類的武林高手差多少。


    但周慕斐畢竟陪著獨孤流雲練劍多年,論身手自是比毒蛇要厲害十倍以上,很快就抓住了毒蛇的七寸,然後狠狠一口啄死了它。


    這時那隻大雕也結果掉了另一條毒蛇,對著周慕斐“噢噢”叫了兩聲致謝。


    周慕斐也叫了兩聲表示不客氣,卻不知那隻大雕究竟聽懂了沒,畢竟他自幼就被獨孤流雲帶走,從來沒有學過雕語。


    那隻大雕走到周慕斐身前,然後用翅膀輕輕蹭了他一下,又昂首叫了一聲。


    周慕斐忽然發現它胸腹部有處紫黑色的血跡,看樣子竟是被毒蛇咬傷,心中不由微驚。


    ——看那毒蛇的毒性,這雕既然被它咬了,恐怕也命不久矣了。


    那隻大雕也明白這一點,它深深地看著周慕斐,周慕斐竟然從那雙雕眼中看出了濃濃的悲哀之色。


    那隻大雕又用翅膀蹭了蹭周慕斐,好像示意他什麽,繼而忽然展翅飛遠。


    周慕斐一頭霧水地跟上,卻見那隻大雕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停下,而它所在不遠處則有一個鳥窩。


    周慕斐連忙飛過去,卻見那鳥窩內靜靜躺著一隻雪白滾圓的雕蛋。


    那大雕又對著周慕斐叫了兩聲,看樣子竟是要托孤了。


    周慕斐看那大雕委實可憐,雕蛋又雪白可愛,有心幫它一把,可是……自己根本不會孵蛋啊口胡!


    那隻大雕似乎看出他在為難,叫聲越發淒涼哀婉。


    周慕斐無奈,隻好衝它點點頭叫了兩聲表示自己會幫它照顧孩子。


    大雕聞言終於安心,再也無法抓穩樹枝,噗通一聲摔下樹去,片刻後就斷氣了。


    周慕斐選了處濕軟的地方,用爪子刨了個坑,然後把大雕的屍體草草掩埋,免得它被禿鷲所食,然後飛上樹抓住雕蛋飛了下來。


    他畢竟不能每天都跑來幫大雕孵蛋,所以隻好把雕蛋帶回山洞再說。


    周慕斐變身成人,左手捧著雕蛋,右手拎著兩條毒蛇和兩隻野兔走出密林,徑直走回了山洞中。


    之後,看著那隻雪白的雕蛋,周慕斐又開始犯愁。


    先前他心腸一軟就答應了那隻大雕的請求,如今撿了個燙手山芋回來,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真的撿了個大麻煩。


    雖然他以前聽說過人工恒溫孵蛋,可是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溫度要多少度才合適,而且現有的條件也不允許他用人工孵蛋。


    難道隻能靠自己了嗎?


    周慕斐悲催地用雙手捂住臉,自己好歹是個男人,變成雕也是隻雄雕,怎麽好好地就淪落到要去孵蛋的地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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