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清晨的平原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之中,沒有雞鳴狗吠,偶爾有幾聲不知名鳥兒的啼鳴也被驚斷。


    妖當道,獸禽無聲。


    六十多人在邪月麵前根本不夠看,僅僅隻是一招便再無一人站著。


    看著人仰馬翻的張無憂等人,意識淹沒在胸口處的劇痛裏,王寒艱難地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著倒在地上又站起來擋在前方的六人,摸了摸身旁的歲月劍想要再度起身,但一動彈更多的鮮血冒了出來,王寒不得不立即停止。


    此刻讓幾人走不已經是無用之語,隻要這邪月還活著,這裏沒有一個人能走。


    “天快亮了呢,正好趕上趕上早餐的時間。”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身潔白的邪月看著下方倒成一片的王寒等人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出發前幾大妖王有令不允殺伐人類,可是無數年未曾吃過人的邪月哪能忍得住。偏偏是想盡辦法也要吞幾個人方才好受得了,這才有了親自誅殺飛天雕那一幕。


    有了這般借口,就算四大妖王怪罪下來也不頂事。這尚且是最壞的結果,妖王會不會怪罪尚且兩說,邪月相信妖王不會因為幾個小小的人類而懲罰自己。


    相信歸結於相信,但相信這種東西最不值錢了,萬事留一手總是好的。再者那飛天雕傻乎乎的多次冒犯自己而不自知,順便除去也省的礙眼。


    一隻小雕兒,幾個人類,誰會在乎。


    “要死了嗎?”


    看著空中的邪月嘴角滴落口水,王寒大腦瘋狂運轉尋找一切可行之法,這樣的死法實在是有辱聲名,沒有人願意成為他人的口中餐。


    “妖孽,莫非你想要兩族聯盟毀在你手上嗎?”見著三尾狐一步步逼近,張無憂臉色蒼白,挺了挺腰,口中吐出一道白氣後重重地提起了手中的劍。


    “咯咯咯,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聯盟會因為幾隻無名小卒而破裂嗎?不要再心存僥幸了!死亡降臨之時,再怎麽拖延都是沒有用的。”


    說完邪月氣息一變,恐怖的氣息頓時再次籠罩著眾人,一股莫名的壓力降臨,仿佛身上背負了整個天地,眾人再也不能動彈,隨著邪月一步步走進,這壓力越來越恐怖。


    站著的六人噗通跪下,這一刻,邪月才是一切的主宰。


    哢擦!


    邪月走過了幾名倒在地上的聚靈修士,頓時這幾個修士身體哢擦一聲便破碎開來。


    “不!”看著哪幾人身體如同瓷瓶一般破碎,隊伍中的人絕望地呐喊。


    邪月明明在空中走得很輕,但每一步落下在眾人耳中都是巨大的震蕩。


    胸口本已經開始聚合的傷口隨著這股壓力再度裂開,一股寒意在意識之中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眩暈,王寒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再次有十人被邪月的靈力震殺,壓力更加恐怖了。但就在這時,忽然感覺渾身壓力卸去,一股力量將自己浮在了空中。


    “怎麽,躲在一群螻蟻後麵很有成就感嗎?”


    邪月冰冷的臉龐印入眼中,胸口處的鮮血還在流,一滴滴的從衣服上滴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邪月一揮手,旁邊跪在地上的六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不知生死。僅剩下的二十多人在邪月的氣息壓製之下一動不動。


    整個天空都是灰色的,邪月的一身雪白是這天地間王寒能看到的唯一色彩,入眼之中都是邪月浮動的妖力。


    一條雪白的尾巴如同利劍一般穿透了右肩,王寒略微掙紮後整個人身體鬆了下來。


    再次受到如此重創,縱然身體擁有強大的恢複之力此時也無濟於事,嘴角一抹鮮血流出,眼中的光在漸漸消散。


    “執事……”


    遠處的許青光第一個醒來,看著被吊在妖尾上的王寒,眼中閃過一抹絕望,牙關緊咬,雙目血紅。


    “好了,這場鬧劇該收場了,從來沒有哪一次想吃點東西這般麻煩。”白色的尾巴吊著王寒往回收,現在,是享受戰果的時候了,邪月的臉不再冰冷而是露出了一抹微笑,畢竟,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保持一定的愉悅。


    脊柱之中湧出大量的生命之力如同有自主意識一般想要護住傷勢,但一湧出來就被邪月的妖力驅趕。


    邪月的頭顱開始變大,一張大嘴如同一個無底洞一般。天地死一般的寂靜,王寒不知道本是天地寂靜還是自己喪失了聽的能力,眼中隻有這張血盆大口。


    雙眼緩緩地合攏,此刻就算想睜著眼也沒了那力氣。真正麵臨死亡,整個人反而顯得平靜。


    想必被嚼碎的感覺也不會超過在梧州那暗無天日的古井中被冰冷的鐵鏈鎖住脊椎的疼痛吧。


    心中浮現幾道身影,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願這一切是一場漫長的噩夢,希望自己醒來時不過是在華山之上困了睡了一覺。


    “嗯?”


    意識渾渾噩噩的王寒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降臨,同時左胸之中的尾巴抽了出去,幾滴液體落在了自己臉上。


    隨著胸口尾巴抽出去,身體感覺到了更加的寒冷,接著整個人徹底沒了意識。


    “不!”


    張無憂緩緩地醒來,發現自己渾身骨骼斷了數處,看著一旁的許青光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連忙看向執事所在之處。


    “不!”王寒就要被吞,張無憂瘋狂的在邪月氣息的壓製下掙紮,嘴中鮮血長流。


    但實力的差距如同一道看不見卻又真實存在的鴻溝,張無憂頂著恐怖的壓力在許青光的目光中站了起來,但下一刻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眼看執事就要被吞下,兩人眼中充滿絕望。那道渾身鮮血的身影,就算死,屍首也不該淪為妖族的口中之食。他是整個聯盟的牌麵!是眾人的驕傲!


    兩人不忍再看,親眼看著慘劇的發生,兩人做不到。


    嗡嗡嗡!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非常非常輕柔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驚天動地的氣息出現,一股可怕的力量瞬間將兩人淹沒!


    這股力量隻覺得恐怖,沒有任何的壓力,反而三尾狐邪月的氣息壓製消失不見。


    睜開雙眼,隻見周圍被如同月華一般的力量籠罩,絲絲縷縷能量如同電弧一般碰撞。放眼望去,不止周圍,整個戰場,整個揚城都在這力量之中。它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夢幻。


    兩人回過神來,連忙看向執事所在的地方。


    “我們……這是有救了嗎?”許青光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隻見執事在前方被一股白色白色的力量靜靜地包裹,那三尾狐則是在空中呈現了倒飛的姿勢。


    那曾是幾人噩夢的三條雪白的尾巴此刻被徹底斬斷,鮮血流出但並未滴下。


    一切如同靜止了一般,三尾狐此時雙眼緊閉,整張臉都被扭曲,顯然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怎麽可能!此地怎麽會出現這等可怕的強者!所有的強者不都應該去前方參加大戰了嗎?”


    就在自己要吞下那小子時忽然一股恐怖到令自己顫抖的氣息出現。滿天都是那人的力量,自己在一瞬間被震飛,接著三條尾巴在頃刻之間被斬斷,因為這股可怕的力量禁錮,斷尾和本體都不能落地。


    三條尾巴一斷,邪月立刻受到了有生以來最致命的傷勢。狐族的尾巴不同於其它族類的尾巴,它由神魂和精源結成。


    邪月怒火衝天,這一斷,直接斷了自己無數歲月的道果,日後就算能繼續活下去,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歲月才能恢複!


    這一刹那的重創擊碎了邪月所有的夢幻。


    嘴中流出腥紅的鮮血,全身僅有的力量匯聚邪月終於在這無邊的禁錮之中抬起了頭顱,但這一小小的動作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胸口處數根骨頭斷裂,妖丹裂開一條裂縫。


    它要看一看,這是何方神聖!


    淡淡的白色力量圍繞在天地間,邪月雙目圓睜,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抹絕望。


    這力量從無盡的蒼穹降下,淡淡的白色阻礙了視野,但邪月還是看到了。


    無上的高空中,一個蒼顏白發的人類冷漠的立在那裏,那老者身旁可怕的氣機環繞如同一個熾熱的光源,那般刺眼,隻是看了一眼,藍色的瞳孔中流出了血淚。


    “仙路小成……”


    嘴中艱難的吐出四個字後邪月露出了人的微笑,其生機漸漸消散直至最終徹底消失。沒有了道行便隻能做一隻山間野獸受盡昔日仇敵欺淩,與之相比死在這等強者手中反而是一種幸事。


    “妖族已經這麽放肆了嗎?”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平淡之下波濤洶湧,如同平靜的海麵,內裏確實波濤洶湧,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張無憂二人明顯覺得整個上空的霧氣都顫了顫。


    可惜這聲音邪月已經聽不到了,三尾一斷本就致命之傷,但邪月又憑著一絲不甘強行匯聚力量抬頭再受重創致妖丹裂開。


    妖丹碎裂,如同人神魂被滅,縱然大羅金仙在世也無救。三尾狐邪月,徹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隨之而去的還有揚城之上的所有妖族。


    不知屹立了多少春秋的揚城數丈高的古舊城牆在這恐怖的壓力下深深的陷入了大地之中,盤踞其上的妖族無一幸免全部埋入了這廢墟之中,包括那氣勢洶洶的虛榮鳥和大蛇。隻有死去的黑紋虎和飛天雕的屍體靜靜的在大地上靜靜的躺著。


    沒有城牆的抵擋,城中破落的房屋落在了張無憂二人的眼中,屍體遍布街道,一陣陣惡臭傳來。


    “快,去看看執事如何了!”顧不得這惡臭,顧不得那蒼穹之上是何方強者,發現這如月華般的力量沒有禁錮自己兩人後張無憂急切的道了一聲,許青光也是反應過來,兩人拖著重傷的軀體連忙朝著懸浮著的王寒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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