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未見, 曾經熟悉入骨的人, 也與記憶中多了許多變化。


    程子安狂奔而來時, 楚翊便勒停了坐下馬匹,嘴角微揚的看著她跑近。但等到人當真要跑到麵前時, 她卻又壓下了嘴角, 板起了一張俏臉。


    “阿楚。”程子安跑到楚翊的馬前, 臉上還揚著大大的笑,如夏日驕陽一般, 格外耀眼。


    楚翊瞄了一眼, 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心裏大呼受不了, 卻仍舊努力的板著一張俏臉裝冷漠——她為帝日久,心思愈沉,想要板起臉隱藏心思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阿楚?”程子安的笑臉稍稍隱去,有些疑問的看向了馬背上的人。


    楚翊騎在馬上, 比站在地上的程子安高出許多。她仰頭看著她,兩年未見, 楚翊的容貌變化不算大, 但一身威嚴卻遠非當年可比。而在當年, 楚翊在她麵前卻是從未擺出過帝王威儀的。


    不知怎的,心頭突然失落起來,程子安臉上的笑容終於全部消失了。


    楚翊偷偷觀望著程子安,自然是看見了這一幕的,她心裏仍有些介意和別扭, 但也不願剛見麵就惹得雙方不快。於是暫且將心中那一點點酸壓下,她微微側身將手送到了程子安麵前。


    皇帝陛下養尊處優,一雙手保養的極好,肌膚吹彈可破,手指白皙修長,在陽光的照耀下有種幾乎透明的美感……


    程子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著楚翊的手下意識的便伸手扶住了,然而她並不知楚翊突然將手伸到自己麵前是要做什麽,茫然片刻後,竟是湊上去一低頭,在楚翊的指尖輕輕吻了吻。


    在秋日燦爛的陽光下,這一幕美極了。


    然而下一刻楚翊卻像是觸電一般迅速的將手抽了回來,同時臉頰“唰”的一下紅了個通透。


    程子安似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些什麽,麵上也有些泛紅,不過比起楚翊來,卻仍是鎮定,臉上甚至又帶上了笑——楚翊兩年為帝學得心思深沉了,她在軍中與那些糙漢子接觸得多了,卻是比以前更放得開了些,畢竟在滿是糙漢的軍營裏,談論女人的話題簡直隨處可見,而且頗為……露骨。


    楚翊見著程子安居然在笑,頓時惱了:“你笑什麽笑?!”


    程子安臉上笑意不減,見著楚翊她是真覺得開懷:“阿楚的手甚美,我不過是情不自禁罷了。”


    楚翊的臉更紅了,不過聽到心上人誇讚,心底卻也有些竊喜。她努力板著張紅彤彤的俏臉,沒好氣道:“我隻是想讓你扶我下馬罷了,誰知你,你……”說到半道忍不住消聲了,然而轉念一想,楚翊又覺得不好,頓時柳眉倒豎:“不對,你是跟誰學的,怎變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程子安輕笑,她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了楚翊的手,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身,微微用力,便將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拉了下來。


    楚翊驚了一跳,下意識的便伸手環住了程子安的脖子,程子安則是敞開了懷抱將人接了個正著,然後牢牢的把人抱在了懷裏。明明已經將人從馬背上接下來了,卻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不等楚翊嗔怒,程子安便道:“不是油嘴滑舌,而是真心實意。”


    時隔兩年,程子安的懷抱依然那樣溫暖柔軟,讓人安心。楚翊窩在她懷中頓時有些戀戀不舍,但她還記得,這裏並不隻有她們兩人,除了不遠處的忻州大營有人來人往,更重要的是她身後還跟著一隊羽林。這般小女兒情態讓他們看見了,她這皇帝的威嚴隻怕分分鍾就要碎成渣。


    感受著程子安環住她的手臂堅定有力,楚翊在她懷中稍稍磨蹭了一下,便是推了推她道:“放我下來吧,這裏還有許多人。”


    程子安沒有強求,從善如流的將人放下了,卻又順勢牽住了楚翊的手,問道:“怎麽突然來了?”


    楚翊聞言頓時沒好氣的白了程子安一眼,剛欲說話,便見之前隨程子安出來的那群人迎了過來。孫副將遠遠地便笑著喊道:“將軍,這位便是將軍夫人了嗎?”


    這稱謂倒是新鮮,程子安和楚翊都是一愣,隨即程子安便笑道:“是啊,夫人從京城來看我了。”


    程子安不常笑,倒不是她本不愛笑,隻是因為平日裏冷著臉氣勢會更足些罷了。隨著年歲漸長,與她同齡的男子大多已是肩寬體闊,唯有她還如少年人一般單薄,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她便也隻能在氣勢上下功夫了。讓人畏懼,讓人輕易不會注意到她單薄的身體。


    也正因為不常笑,所以程子安此刻的笑容便顯得格外的難得和耀眼,不止幾個參將副將看得有些愣神,一旁的周小妹更是看直了眼,目光中的愛慕毫不掩飾。


    於是程子安的臉上的笑容還沒收起來,腰間便突然遭襲了。虧她繃得住,臉上的表情自然恢複到平靜,然後才偷偷拿眼去瞥身旁的楚翊。


    沒得到任何提示,隻看見了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皇帝陛下已然轉身向著軍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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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將軍的小媳婦從京城追來了!


    這個消息在短短時間內傳遍了整個忻州大營,速度快得完全出人意料。除了因為程子安在軍營裏屬於風雲人物,更因為營門外發生的那些事,不止是被隨行那些人看見了,更有許多趁著休沐出入軍營的將士都看見了。


    王將軍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忍不住笑語了一句:“定是小程太悶,他都準備今年回京成親了,卻沒和他小媳婦說一聲,害得人千裏迢迢跑來尋夫。”


    周圍人聽了都是一陣哄笑。


    稍晚些時候,王將軍去主帳向呂將軍稟事,正事說完之後便也提了句,順便還沒忘打趣兩句。然而呂將軍聽完之後,卻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程子安的小媳婦是誰,旁人不知道,呂恒還能不知?!可那位明明應該穩坐京城的,怎麽可能一點兒征兆也沒有就突然出現在忻州?!


    呂將軍想想覺得不可能。他鎮守邊關多年,女帝登基之後隻回京拜見過一回,君臣之間雖然沒有什麽交集,但看這兩年施政也知,這位陛下並不是個庸碌之人。他之前與程子安說陛下勤政,並不是客氣的恭維,而是真這麽覺得的,要這位勤政的陛下突然放下朝政跑來找人,他是不信的。


    不過想歸想,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呂恒還是有些坐不住了,思忖一番便決定去程子安那裏看上一眼。信與不信的,且先換個安心。


    呂恒來到程子安帳外時,隻見那裏已是圍滿了人。


    今日休沐,空閑的人很多,軍中又少有熱鬧可看的,這一回聽見程將軍的小媳婦千裏迢迢從京城跑到忻州來尋夫,便都跑來湊個熱鬧,想要看看程將軍那傳說中的小媳婦究竟什麽模樣。


    “程將軍那小媳婦到底長什麽樣?漂亮嗎?”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問。


    “沒看見啊,一來就進營帳了,這還沒出來呢。”有人回道。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長得可好看了,正配得上咱們將軍。”有人急急插話。


    於是一群人圍上去細問,奈何那人嘴拙,除了反複強調好看漂亮之外,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


    得不到回答的眾人很快便放棄了那人,又有人抱怨:“這大白天的,程將軍他怎麽一進營帳就把帳簾放下了啊?不嫌黑嗎?”


    聞得此言,有人嘿嘿笑了:“這你們就不知道了。程將軍今日可算是倒黴,晌午被一群副將拉出去欲往臨陽,周參將家的小妹也來了,正湊在程將軍身邊說話呢,便聽到遠處一聲厲喝……”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簡直不言而喻。這一群人在邊關駐守多年,見到的都是邊關那些“英姿颯爽”“不拘小節”的女子,邊關這地方又是男多女少的,什麽三從四德的在這裏連聽都沒聽說過。正常來說,若是發生這種事,女方多半得擰著男方的耳朵回家去教訓了。


    別看程子安如今官職不低,她那小媳婦連私信都能夾在公文裏送來,想也知道家中定不簡單,至少不會因為程子安是將軍,就怕她,不敢責問。


    不少人聽了因由都不由得竊笑,便有人道:“程將軍這會兒還沒出來,當是正在賠罪吧。”


    “說不得正在裏麵跪搓衣板?”有人補了一句。


    “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將軍營中怎麽可能有搓衣板這種東西。”又有人說了一句。


    “要不咱們送一塊過去?”有人賤笑。


    說話間還真有人欲回去找搓衣板來,然後一扭頭就發現大將軍站在不遠處。


    圍在程子安帳前的多半都是將官,今日雖休沐,但尋常士卒要麽因為連日征戰疲憊,在營帳中休息,要麽便被占用了休沐,仍如往常般在校場操練。這些將官知道程子安好脾氣,拿私事開個玩笑也無傷大雅,這才敢聚在這裏玩笑,此刻見著大將軍來了,卻是連皮都繃緊了。


    “呂將軍。”一行人齊齊躬身行禮。


    呂恒目光掃過眾人,沒好氣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麽?休沐太閑就去練兵!”


    呂將軍的威嚴眾人自然不敢輕觸,一群人匆匆應下,然後作鳥獸散。


    呂恒站在原地躊躇片刻,終是向著程子安的營帳走了過去,隻是還沒到,便被人攔下了。與此同時,他聽見帳內程子安的聲音隱隱傳來:“阿楚你聽我說,我真不認識那姑娘,今天是第一次見,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於是他便知道,真是皇帝陛下親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標題是開玩笑的


    楚翊(臉紅、氣惱):這麽會撩,說,哪兒學的?!


    程子安(一本正經):瞎說什麽,哪有撩,我很認真的


    ps:有你們這樣的嗎,完結就要寄刀片,我又沒說沒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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