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子殿下的保證,楚翊便也沒有再將齊王父女倆放在心上。這件事就像是不了了之一般,日子漸漸地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這一日又到了休沐。


    每逢休沐,李霖總是最活躍的,即便平常的早間他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這一天也必定能早早爬起來,然後尋了程子安一同出宮。


    這天也是一樣,天光還沒大亮,程子安剛剛起身收拾妥當,還沒來得及活動活動筋骨,李霖便已經找了過來:“子安,走走走,快出宮了,晚上還得回來呢。”


    李霖一副歸心似箭的模樣,程子安便也沒有拖延,早早地跟著他一同出了宮。


    兩個伴讀的休沐與朝中大臣們安排是一樣的,今日休沐,連早朝也是免了的,宮門口自然沒有了往日那一群等著上朝的大臣,顯得有些冷清。倒是程李兩家都已經派了人在門口等著了,李霖家的家丁牽來了一輛馬車,程子安家的侍衛則帶來了一匹駿馬。


    “晚上莫要耽擱太久,免得誤了宮門下匙的時辰。”程子安翻身上馬,分別前照例對李霖叮囑了一句。不是她話多,而是李霖這家夥曾經真的有一次回來晚了,當晚沒能趕上進宮,也虧得楚翊沒有追究,否則少不得一頓責罰,更有甚者,或許連伴讀也做不下去了。


    李霖已經爬上了自家馬車,聞言擺著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別操心,快回去吧。”


    此時遠方天際處,太陽已經漸漸地升了起來,朝陽染紅了一片天空。早春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兩人也不再耽擱,道一聲告辭便是分道揚鑣。


    隨著天光放亮,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漸漸地熱鬧了起來,挑擔子的商販、挎籃子的婦人、跑動玩鬧的孩童都漸漸的出現在街頭。整個京城都仿佛在這一刻蘇醒了過來,從夜裏的威嚴肅穆變得充滿了生活氣息。


    街上的人多了,便不適合馳馬,程子安騎馬或許還不如李霖坐車來得方便。她先是放慢了馬速,任由馬兒不緊不慢的小跑著往家去,但是隨著街道上的人漸漸增多,怕一個不留神撞到人,馬兒小跑都有些邁不開步子了,便也隻能慢悠悠的走著。


    目光漫無目的的在街道兩旁的店鋪和行人中一掃而過,閑來無事的程子安隨口問那來接她是侍衛道:“這幾日家中可還好,有發生什麽事嗎?”


    那侍衛駕著馬就跟在程子安身後,聞言笑道:“少爺放心,夫人和老夫人都好著呢。家中也沒什麽大事發生,要說有事,也隻是前幾日家中來了位貴客,說不得府中就快有喜事了。”


    程家的侍衛都是當年跟著她家長輩上過戰場的,從來忠心不二不說,對待她時也有種對待子侄的親近,說起話來便也不會有太多避諱。這侍衛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中便是帶上了些許的調笑,聽著那句“喜事”,即使程子安先前並沒有多想,這時候也忍不住心頭一跳。


    不過隨即她便又釋然了,若真如她所想,那家中自有母親和祖母為她遮掩,定是不會亂來的,還省了她去費心思。於是程子安剛剛蹙起的眉頭便又放鬆了下來,然後又隨口問了句:“說不定是事情就先不要去管,不過那貴客是誰啊?”


    程家人的性子都很嚴謹,程子安這樣說話自然也沒引得那侍衛有什麽其他反應,她隨口問,那侍衛便也隨口答了:“是齊王。聽說他剛進京,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跑來了我們府上,還帶上了他家的郡主。郡主剛及笄,之前京城裏就有傳聞說他家郡主是要進京議親來的,這就帶到我們府上了……”


    一聽這話,程子安剛放下去的心咯噔一下,又給提上來了。


    她還記得前幾日在東宮小花園裏,那個少女心高氣傲,看著她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嫌棄,連楚翊都給氣得不輕。怎的這才幾日功夫,齊王便帶著她跑去自己家了?!


    隱約中,程子安覺得有些不好,再也顧不得其他,雙腿輕夾馬腹,便讓一直走得優哉遊哉的馬兒再次小跑了起來。她騎術上佳,控製著馬兒的速度和方向,一路上倒也不曾撞上過人,隻一心一意的想要早些回家問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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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當然不可給程子安輕易定下親事,但這次上門的人是齊王,皇室宗親從來都不是好相與的,即便母親和祖母能頂著壓力婉拒了,那如果對方直接求來了皇帝的賜婚又該如何?


    程子安滿腹心事的駕馬跑回了程府,進門之後也來不及再做其他,便匆匆忙忙的往程老夫人的院子裏去。隻是剛走到半路,卻是先被人給叫住了:“阿捷。”


    程子安聞聲回頭,卻是程夫人從另一邊的岔道上走了過來。她正急著找人問個究竟,便急忙迎了上去:“母親,剛在回來的路上我聽說齊王來過了?”


    休沐一旬隻得一日,程夫人看見程子安回來正想好好看看她,倒不想她先急著問這些。不過這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程夫人當下便點了點頭回道:“前日來的,說是來拜訪你祖母。”


    程子安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因由,便忍不住皺眉奇道:“祖母與齊王有舊?”


    程夫人微微搖頭,回道:“倒也談不上,隻是你祖父曾經入宮教過幾位皇子騎射,齊王便在其中。後來你祖父戰死,程家與那些皇子便也沒什麽聯係了,你祖母之前都不曾見過齊王。”


    這樣一聽,程子安心中便有了底,幹脆直接說道:“我聽說齊王是帶著郡主來的,之前我在宮中與那位郡主有過一麵之緣,聽說她此次進京是為了議親。”


    程夫人聞言終於蹙起了眉:“我就說好端端的齊王怎的突然跑來拜訪,原來是郡主見過你了,他倒確實與你祖母提過你的親事……”


    程子安聽著這話總感覺哪裏不對,於是難得失禮的打斷了程夫人的話,強調道:“母親,郡主與我是有過一麵之緣,但她可不曾看上我。殿下當時有意試探,她對我和李霖似乎很是嫌棄呢!”


    女兒明明沒相中,幾日之後父親卻巴巴的跑上門來拜訪,即使程夫人並不算是個精明的人,也覺出了些許不對來。再加上程子安的那句“嫌棄”,她心裏也生出了幾分不喜,幹脆便拉著程子安要往程老夫人的院子去:“走,找你祖母一起商量商量去。”


    程子安乖乖的任由她拉著走,卻還不忘問問結果:“那母親,齊王提的親事最後……”


    程夫人白了她一眼,理所當然道:“自然是不能同意的!別說他家郡主看不上你,就算是她看上你了,非你不嫁,你能娶她嗎?還有皇家那塘渾水,也不是我們這孤兒寡母可以去蹚的。”


    程子安突然沉默了,心頭翻滾著說不出來的滋味兒,隻呆呆的任由程夫人拉著向前走。


    沒走幾步,程夫人便察覺到了不妥,她停下腳步,回頭去看程子安:“阿捷,你在想些什麽?”


    程子安搖搖頭,並不願多談心事,隻道:“齊王為人向來心高氣傲,恐怕不容人忤逆。若是他原本隻是有那麽點兒心思,這一拒絕怕是更添了他的決心。祖母雖然沒有答應,但他應當不會輕易放棄,必會另尋他法。這門親事不能應下,我們還是先去找祖母商量下吧。”


    她說得多,但程夫人卻是歎了口氣,無奈道:“阿捷,我是問你剛才在想些什麽?”


    程子安見她如此,略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孩子越長越大,但論起了解,又有誰能比得上母親?程夫人明顯察覺到了程子安那一瞬間的走神和隨後的心事重重。想起了什麽,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阿捷,你莫不是還想著京墨?”


    墨姐姐?!


    程子安一愣,恍惚間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去想褚京墨了。在程夫人說出那句“就算是她看上你了,非你不嫁,你能娶她嗎”的時候,出現在她腦海裏的,是一張下巴微揚的高傲臉龐……


    良久,程子安自嘲的一笑,搖搖頭道:“母親多慮了,墨姐姐在宮中很好,但與我已是無關。”


    除了身份的秘密,程子安從來不撒謊。她親口說了,程夫人自然就信,但見著她這般模樣,卻是更加的不放心了:“阿捷,你若有心思,便與娘親說。”


    程子安抿了抿唇,果斷的搖頭道:“無事,娘,我們去找祖母吧。”


    說完這話,也不等程夫人再說什麽,便換做程子安拉著她往程老夫人的院子裏去了。


    母親說得沒錯,就算楚翊看上了自己,叫囂著非自己不嫁,自己也不能娶她。但楚翊當年如此篤定的定下了個五年之約,那句“五年”終究還是在她心裏紮了根,讓她生出了一絲妄想來……


    罷了罷了,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清?眼下還是先把齊王的事情解決了再談其他,寧雅可不是楚翊,雖然她不知道楚翊為什麽就認定了自己,但寧雅顯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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