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個紅袍僧人依次進入正中間點有油燈的屋子。進去後,七八個人圍成一團,將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圍在中間。相繼坐下後,結了個同樣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誦經。


    過了一會兒,那麻袋裏麵忽然動了一下。接著,伸出一隻黑如焦炭的爪子。那爪子慢騰騰扒開麻袋,探出一個同樣黑如焦炭、像鱷魚一樣的腦袋。


    那鱷魚一樣的怪物從麻袋中鑽出來,粗略一看,約有六尺長短,身上披著一層石頭一樣的鱗片。它抬頭看見圍在周圍的鬼麵僧人,像見了主人一樣乖乖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七八個僧人手掌一翻,換了個手印,誦經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這時,那鱷魚一樣的怪物忽然張了張嘴,極不情願的吐出一團黃色氣息。有個僧人用手一指,引著那口黃氣飄向自己,猶如溪流入海,鑽進了左臉上的那隻“鬼眼”。


    那鱷魚一樣的怪物又吐出一口黑氣,然後是白色、紅色等各種各樣顏色的氣息。那些僧人輪流將氣息引向自己臉上的“鬼眼”。大約一炷香後,那鱷魚一樣的怪物不再張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露出一副奄奄一息的神態。


    這時,那七八個僧人一起出手。那怪物憑空懸浮,猶如抽絲剝繭一樣,被那七八個紅袍僧人從體內引出一縷縷細若遊絲的氣息。隨著氣息散出,那怪物越來越瘦,越來越小,到最後,居然從六尺長短變成了一尺左右!


    那兩個蒙著鬥篷的人將那怪物裝進麻袋中。然後將另外一隻麻袋放進紅袍僧人圍成的圈子。片刻後,第二隻怪物爬出,吐出氣息,被抽幹,從五六尺長短變成一尺左右,最後被裝入麻袋。


    做完這一切後,那兩個蒙著鬥篷的人背起麻袋走出屋子,各自取出一張符紙,像之前那看門人一樣放在掌心一搓,整個人原地消失不見。


    那七八個紅袍僧人在屋裏待到四更時分,期間各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在煉化之前引入體內的氣息。快到天明時,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露出失望的神色。走出屋子,又回到棺材裏麵,讓那看門的漢子從外麵鎖了門,再無動靜。


    那漢子做完這一切,走到門口說道:“沒事了,我回去睡覺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回房中,吹滅油燈,很快便傳出打呼嚕的聲音。


    石青峰等人朝小院門口望去,隻見那堵石牆又變成了院門,而那兩個手持尖刀的漢子則不見了蹤影。


    三個人眼見天色放亮,隻好先回到住處。


    石青峰道:“看來,這事兒還得找青鸞幫忙。那幾個人來的時候、去的時候都用了‘障眼法’。要想知道他們的蹤跡,得先看破他們的‘障眼法’。”


    他轉頭看了眼江百離,問道:“你畫符的本事如何?能破得了那幾個人的‘障眼法’嗎?”


    江百離斬釘截鐵答道:“我可不懂畫符!打我進入萬仞峰那天起,我就從沒聽過有誰會畫符,也從沒聽白師叔講過‘畫符’兩個字。這種事情,找青鸞準沒錯。她是林師叔的得意弟子,早早的就把‘寸山尺’給了她。她畫符的本事肯定差不了!”


    石青峰道:“那就這麽定了!天一亮就回蚩山書院。”


    霜兒插嘴道:“哎,你怎麽光問他會不會畫符,咋不問問我呢?”


    江百離搶道:“你還用問嗎?”


    霜兒噘了噘嘴,道“會不會和問不問,是兩碼事!這擺明了就是看不起人嘛!”


    石青峰笑道:“那我重新問一遍?”


    霜兒撇撇嘴,道:“算了,自己求來的和人家主動問的,也是兩碼事!我睡覺去了!再見!”


    說罷,轉過身去朝兩人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走出門,鑽進了自己房中。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分配了任務。江百離和霜兒留下來繼續監視,由石青峰返回蚩山書院,向青鸞求援。


    石青峰回到蚩山書院時,青鸞剛剛上完第一堂課。見石青峰急匆匆的走來,笑著問道:“青峰山主,你是來聽課的麽?”


    石青峰將她喊到一邊,把昨天夜裏的情況說了一遍。青鸞道瀟灑的打了個響指,道:“小意思!等我上完課後畫給你,你可以先去南轅北轍那兒等我。”


    石青峰放下心來,回到茅屋歇了一會兒,估摸著青鸞應該快下課了,便去了她和南轅北轍的住處。


    南轅、北轍正在練功。別看南轅平時一副趾高氣揚、天生欠揍的樣子,練氣功來卻比誰都認真。即便石青峰到了門口,也沒抬頭看一眼。


    北轍則早早的聽到了石青峰的腳步聲,睜眼看見石青峰從遠處走來,躡手躡腳的起身,跨出門檻,大老遠迎了上去。


    “青峰師兄,你是來找我們的嗎?”


    北轍眸子裏露出興奮神色,想要去拉石青峰的手,但想到他是書院山主,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在石青峰的印象中,北轍一直是個梳著道士發髻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看書的小姑娘。現在見她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忽然感覺有些不大習慣。


    “喲,北轍都長這麽大了!”


    他將北轍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笑著說道。


    北轍道:“你也長大了啊!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不如現在的我高呢!”


    她說完後拉了拉石青峰的衣袖,眼珠兒一轉,又悄聲問道:“你來找我們有什麽事嗎?你先告訴我,先不要告訴南轅那家夥。”


    石青峰不知道她心裏又在打什麽鬼主意,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來等青鸞,她一會兒就下課了。”


    北轍有些失望,跟在石青峰身後走到門口。石青峰見南轅正在專心致誌的練功,就沒有進去,轉身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道:“我們在這兒等吧,別打擾南轅練功。”


    北轍嗤聲道:“他啊,平時沒人時也不見他練功,現在一來人就裝勤奮。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刻苦努力!”


    石青峰早就聽說過,他們二人在天闕峰上時無惡不作,狼狽為奸。別人是活潑聰明、乖巧可愛,他倆倒好,簡直是坑蒙拐騙,誰見誰打。現在年齡大了些,比之前好了點兒,但還是讓何呂施三天兩頭上火。


    這次叫他們兩個來蚩山,雖說是童無忌的主意,但何呂施在裏麵起了關鍵作用。


    而且,臨行前還叮囑青鸞說:“這兩個家夥記吃不記打,你得把他們打服了,他們才會聽你的話。”


    青鸞意味深長的說道:“放心吧,等回來時,保準交給你兩個乖徒弟!”


    北轍靜靜地坐在石青峰身邊,兩個人不約而同望向遠處,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南轅從屋裏走出來,走到石青峰麵前雙手抱拳,道:“南轅挑戰青峰師兄第二次,來吧!”


    石青峰正在想畫符的事兒,被他毫無征兆的打斷,頓時一愣。他心裏歎了口氣,心想:“又來!真是叫人不省心!”


    他站起來舒了舒筋骨,南轅道:“這次的規則是——”話音未落,就聽見半空中傳來一聲殺豬似的慘叫,被石青峰揪著衣襟扔了出去。


    北轍看到眼前一幕,嚇得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敢動,過了須臾,對石青峰說道:“青峰師兄,我還有些功課沒做,我先回屋裏了。”


    說罷,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也顧不的拍拍屁股上的土,呲溜一下鑽進了屋裏。


    “這下清淨多了!”


    石青峰滿意的拍了拍手,重新坐下。


    “青峰,青峰,你過來一下!”


    他剛坐下,忽然聽見有人喊他。順著聲音一看,發現顧青衫偷偷摸摸的藏在門口,一臉慌慌張張的樣子,正衝他招手,


    他三兩步走過去,問道:“怎麽了?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顧青衫將他拉到一邊,皺著眉道:“崔翟被綁架的事兒,可能要瞞不住了!今天一大早,有人看見翟先生的人去了崔府。我猜想,翟先生很快就會知道此事。”


    石青峰道:“你不是封鎖消息了嗎?”


    顧青衫道:“蚩山府那邊我是封了。但崔府那邊,我管不了啊!之前崔府的人找到我,說崔翟被人綁了。我說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我這就派人去查,回頭我會親自去一趟書院,把這事兒告訴翟先生。但我哪兒能直接去告訴他啊,隻能盼著趕緊查出是誰綁架的崔翟,然後把他救出來。”


    石青峰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又不是你綁架的?”


    顧青衫道:“當然不能說了!事發前一天夜裏,有人看見我背著一大袋子東西進了蚩山府,你忘了麽?”


    石青峰一拍腦袋,道:“我這幾天太忙了,忘了這事兒了!”轉念一想,又道:“你和翟先生不是私交很好嗎?他即便知道此事,也應該能理解吧!再說,你現在是蚩山城城主,有什麽好怕的!”


    顧青衫苦笑道:“我倒是不怕他,我怕的是他那位死了的先生!這些年來,他一有事就搬出那老先生壓我,說我斷了那老先生的書香文脈。說到傷心處,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誰能扛得住啊!說實話,我之所以搬出蚩山書院,其實也是為了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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