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牆後麵起了濃霧。濃霧從牆上傾瀉下來,很快將冰牆遮在了裏麵。


    “天怎麽變冷了?”


    鑿冰的百姓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頭看了看從冰牆上麵蔓延下來的濃霧,微微皺起了眉。


    另外一個人放下鑿子,摘下手套,捧著雙手湊到嘴邊哈了哈氣,說道:“這霧有些怪啊!還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冷的霧呢!”


    “這些霧氣,會不會是妖氣呢?你們見過妖氣麽?”


    隊伍中一個身形羸弱,看起來有些膽小的男子說道。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濃霧中突然出現了一頭白狼。那白狼身長五尺左右,甚是高大。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沿著冰牆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朝鑿冰的百姓走了過去。


    隨著白狼出現,濃霧帶來的寒意又重了些。有人凍得牙齒咯咯作響,有人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咚——咚咚——”


    “他娘的,這冰塊怎麽比石頭還硬!”


    老匠人揮起錘子,在鑿子上接連打了三下。但三下過去,竟隻在那塊冰上留下了一個指甲大小的白點。


    他扔到鑿子,雙手攥緊錘子,使出全力砸了一下。


    “砰——哢嚓——”


    他感覺虎口一麻,手裏的錘子差點兒脫手。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傳來,木柄斷了!


    “這——這也太硬了吧!”


    他皺起眉頭嘀咕了一聲。轉頭一看,卻發現旁邊那個挽起袖子雙手掄起大錘的年輕人,也像他剛才一樣,“砰”的一聲震斷了木柄,錘子底下的冰塊紋絲不動,堅若磐石!


    “狼!狼!有狼!”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放下手裏的活計,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朝冰牆遠處望了過去。


    此時那白狼距離眾人已經很近。由於濃霧的緣故,眾人又都忙著鑿冰,所以直到那頭白狼來到眾人身前七八丈遠的地方,方才有人看見。


    “嗖——”


    守在隊伍邊上的一名兵士立刻取出弓箭,毫不遲疑的射了一箭。


    那白狼似乎早就判斷出那羽箭射不中自己。因此,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還是像剛才一樣,沿著冰牆不緊不慢的朝前走去。


    百姓們仗著人多勢眾,手裏又都拿著鐵器,所以並沒有引起騷亂。有兩名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甚至舉著錘子朝前走了兩步。


    “嗖——”


    又是一支羽箭射出。那白狼微微側了側頭,讓那羽箭挨著自己的耳朵掠過,“砰”的一聲撞在了牆上。


    此時那白狼距離最前麵的兩個人已經隻有四五丈的距離。那兩個人回頭看了看,見其他人已不知何時都退到了射箭的兵士身後,隻有他們二人還在前麵。


    那兵士見兩箭不中,“噌”的一聲拔出長劍,迎著白狼走了上去。


    “你們兩個,到後麵去!”走過那兩個年輕人身邊的時候,兵士低聲說了一句。


    麵對白狼,他絲毫不敢大意。剛才兩箭不中之後,他心裏麵已經隱隱有些不安。雖說對麵隻是一頭體型稍大的白狼,但在北地,一切看似正常的東西都有可能變成意外。尤其是活著的東西。


    他雙手握緊長劍,擺出防禦的架勢,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那白狼漫不經心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接著,在距離那人兩丈左右的時候,突然高高躍起,一下子躍上冰牆,在牆上斜著跑了兩步,然後轉身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那人背後,一口咬斷了那兵士的脖子。


    可憐那兵士連一個最基本的揮砍動作都沒能做出來,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喊出一聲,便被白狼咬死在了冰牆跟前。


    “死人了!狼來了!”


    百姓們見那兵士被白狼一擊撲殺,立刻亂作一團,嚷著叫著朝後麵跑去。


    但那白狼在獵殺兵士之後,仿佛並沒有打算繼續追擊,而是拖著那兵士的屍體,轉身又走回了霧中。


    遠處其他幾名兵士看見人群騷亂,立刻跑了過來。問明情況之後,四個人組成一個小隊,來到剛才那名兵士被殺的地方,看見了一條伸向濃霧裏麵的血跡。


    濃霧很濃,血跡很長,不知道伸向何處。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撿起那名兵士遺落的長劍插進雪中,然後一起轉身走向了狩獵營地。


    從剛才百姓們描繪的情景來看,那頭白狼似乎並不是一頭普通的狼。能夠在不到十丈的距離之內,從容不迫的接連避開兩箭。而且隻用了一下,便撲殺了一個兵士!這自然不是一般雪狼能夠做到的。


    或許是一頭妖狼!


    他們零零碎碎的想起一些關於北地的傳說,最終決定,還是先將此事上報給金將軍。自己丟了性命是小,萬一延誤了軍機大事,那關係的可能是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畢竟這次前來,大家都聽說了一些關於妖王複活、人妖兩族有可能再起爭端的傳聞。而且,今年的狩獵不僅提前到了春天,還特意邀請了數位仙師前來掠陣。種種跡象表明,這平靜了一百多年的北地,似乎要變天了!


    金先生聽完那幾個人匯報的情況,定睛朝濃霧深處看了幾眼。稍稍一頓,走到太子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太子聽後有些驚訝,隨即又走到神皇跟前,把剛才金先生說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神皇聽後稍稍一頓,說道:“依你之見,這件事情應該作何處理?”


    太子一怔,似乎沒有料到神皇會向他征詢意見。頓了頓,試探性的說道:“要不,派一隊人沿著血跡進去看看?”


    神皇毫不猶豫的說道:“就按你說的去做吧。你挑幾個人,帶隊進去看看。”


    太子心中又是一怔,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低頭應了一聲,跟何呂施等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何呂施道:“理應進去看看。”轉頭又對江百離、月微瀾說道:“你們兩個跟著去吧。記住,一旦遇到什麽情況,不要強行應付!”


    江百離、月微瀾點了點頭,走了出來。


    那名芥子寺的小和尚偷偷地瞅了瞅圓光法師,支支吾吾說道:“師父,我——”


    “去吧,一切要聽太子的吩咐。”


    圓光法師早就看透了他心裏的想法,不等他說完,立刻答應了他。


    那小和尚臉上立刻露出喜悅,雙手合十對圓光法師施了一禮,臉上就像開了朵花,心裏激動之情簡直就要滿溢出來。


    魚俱羅、井辛真人見其他門派的年輕弟子都站了出去,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麽,從跟在身邊的兩名弟子裏麵選了一名,派了出去。


    鷦鷯山上那兩個人有心跟著一塊,去找找自己丟失的那把斧子。但見其他門派派出去的都是年輕弟子,自己山頭雖小,好歹也是一山之主。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這時,蘇禦突然說道:“追蹤、查探是浣花宗的強項,我們也跟著去吧。”一邊說著,一邊朝江百離站著的地方瞟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淺笑。


    江百離心中一動。


    月微瀾心中一緊。


    ……


    就在太子組建小隊的時候,有人悄悄地摸到石青峰身邊,臉上帶著笑道:“仙師,可否談談?”


    石青峰抬眼一看,看見了之前被他摔出去的那個囚犯。


    那囚犯伸出一隻大手,遞到石青峰麵前做了個握手的姿勢,陪著笑道:“前麵的事情,是我不對。怪我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該打!該打!”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另外一隻手在臉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切!打這麽輕,一看就沒誠意!”


    霜兒撇撇嘴,露出鄙夷的神色,說道。


    “哎,哎,怪我!怪我!”


    那囚犯看了看自己那隻又大又厚的大手,稍稍猶豫了一下,又在臉上使勁兒打了兩下。


    “啪!啪!”


    霜兒感覺這個聲音好聽極了。


    “小姑奶奶,這回總可以了吧?”


    那囚犯打完以後,揉著臉道。


    “不許揉!”


    霜兒見他用手擋住了臉上的紅手印,指著他道。


    那囚犯趕緊把手挪開,乖乖的點了點頭,道:“哎,不揉!不揉!”


    霜兒盯著那個紅手印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這還差不多!說吧,找我小師弟有什麽事?”


    那囚犯道:“兩位仙師,我姓費,叫費邪。以前在這人妖兩族搭界的地方做些小買賣,後來——後來被鎮北軍給抓到了敬言寺中。前幾天剛被放出來,是太子欽點的!”


    霜兒打斷他道:“費鞋?怎麽會有這麽滑稽的名字!你是因為走路太多磨壞了很多鞋子,才叫費鞋的嗎?”


    費邪道:“不是破鞋的‘鞋’,是邪惡的‘邪’!”


    又對石青峰道:“仙師,我和你做個交易,不知道仙師願不願意?”


    石青峰饒有趣味的坐了起來,道:“什麽交易?說來聽聽。”


    他聽了費邪剛才的經曆,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但他心裏清楚,一個做小生意的,是絕對不會被鎮北軍給抓住,而且送進敬言寺的。


    皇都城提倡人妖兩族互通往來。因此,如果隻是做一般的的生意,斷然不會被關進敬言寺中。


    換言之,能引起敬言寺注意的生意,自然不是一般的生意。而且,他還被太子欽點親赦,更說明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


    果然,那費邪瞅了瞅了周圍,見周圍沒人,小聲說道:“你把我送進冰牆後麵,作為回報,我給你一個消息。”


    頓了頓,又道:“一個保證能引起你興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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