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好日。


    尹純純一夜未眠,既是因為自己今後的去路,還因為自己昨日的厚顏無恥,她尋思了一夜,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給雲有心賠個不是,然後離開。


    尹純純揉揉澀得發慌還有些紅腫的眼,然後開始收整自己,收拾她該帶走的東西。


    至於公子說的話,定是可憐她而說的逗她開心而已,萬不能當真,公子那般的人家,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尹純純能收拾的東西很少,便是衣裳都未剩下多少,收拾起來也不過一個稍大些的包袱而已,再來便是她爹娘的靈牌。


    “爹,娘,女兒就要帶你們走了,女兒也不知該上哪兒去,但爹娘放心,女兒會保護好你們的。”尹純純說著,將二老的靈牌往懷裏用力一抱,而後才揉揉通紅的眼眶,將靈牌輕輕放到鋪展得平平整整的方布上,裹好係好,最後和行李一起係到了背上。


    前院,債主已經來清點財物,有人正在將尹家的門額取下來,吵吵鬧鬧的,引來不少街坊鄰裏來湊熱鬧。


    尹純純背著包袱站在院子裏,看一眼她從小長到大的宅子,最後紅著眼眶輕咬著下唇,轉身朝大門走去了,什麽都沒有說。


    當她就要跨出大門高高的門檻時,忽有一道人影擋到她麵前來,擋住她的去路,這人甚至還伸出手來想要往她的臉頰摸一把,驚得她匆忙往後退了兩步,這才沒被對方碰著。


    尹純純緊張抬頭,隻見一名長得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正一臉猥瑣地看著她,笑眯眯道:“小姑娘,李爺我聽說你沒地兒可去對不對啊?”


    尹純純不安地看著這言行舉止都猥瑣不堪的男人,並未理會他,隻是尋著旁邊的空處要走門外走。


    可她才跨出一步,這男人又攔住了她,一邊道:“哎喲小姑娘你這麽著急著是要上哪兒去啊?你的好去處不就在這兒了麽?”


    男人說著,朝自己心口上拍了拍,又笑道:“隻要你願意,就跟著李爺我回家,李爺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怎麽樣啊?”


    男人語畢,又伸出手來想要摸尹純純。


    外邊湊熱鬧的百姓正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可卻沒有一人有上前來幫尹純純一把的意思,顯然是這自稱“李爺”的人不好得罪。


    而尹純純非但沒能走出這尹宅的大門,反是被那猥瑣男人逼得朝宅子裏退,忽地隻見那男人張開雙臂,竟是要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撲抱住尹純純!


    尹純純大驚失色,驚惶萬分。


    就在這時,人群裏忽然飛過來一塊石子,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這猥瑣男人的後腦勺上,砸得他“哎喲”一聲痛呼,隻見他一邊抬手來摸自己的後腦勺一邊轉過頭惡狠狠罵道:“誰他娘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扔老子!?”


    “就是扔你!”男人惡狠狠的話音才落,人群裏便響起一道奶聲奶氣的小聲音,眾人立時紛紛循聲望去。


    且見一個兩歲多點大的漂亮小男娃昂著小臉從人群裏走出來,小嘴高高撅起,一副生氣的模樣,看到凶神惡煞的猥瑣男人時非但不害怕,甚至還罵他道:“就是扔你這個長得像老鼠一樣的壞人!”


    小男娃兒的話讓周圍湊熱鬧的百姓全全為他捏一把汗,這是誰家的小娃兒?這麽來罵這個姓李的,不要命了還是怎麽的!?這個姓李的可是連小娃兒都能下得了手的!


    尹純純在看到這個小男娃兒的時候亦是大吃一驚,這,這不是昨日跑到七公子身旁的小葡萄麽!?


    小葡萄徹底惹惱了猥瑣男人,使得他一時間沒有再理會尹純純,而是將他那雙鼠眼眯成了一條縫兒,死死盯著昂著小臉的小葡萄瞧,一副要將小家夥生吞活剝了的模樣,咬牙切齒地對身旁人道:“別以為老子會不跟一個小娃兒一般見識,來人!將這個死孩子給李爺我抓過來!李爺我要打得他以後都別想再用手!”


    “是!李爺!”跟在男人身旁六個五大三粗的跟班齊刷刷應聲道,聲音震天,嚇煞了周圍的百姓。


    六個跟班同時朝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葡萄走去,小家夥像是不知道害怕似的,可這卻是嚇壞了尹純純,隻見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一把猛地推開仍擋在她麵前的猥瑣男人,當即就朝小葡萄大步跑去,衝在那六個大男人之前將小葡萄抱到了懷裏來!


    與此同時聽得那被尹純純推倒在地的猥瑣男人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連這個小婊子給老子一塊兒打!”


    尹純純將小葡萄抱得緊緊的,連連往後退。


    誰知小葡萄卻是眨眨眼,然後抱抱她的脖子,竟是安慰她道:“七小伯娘不怕不怕哦!”


    一隻大手這時直直伸向尹純純,作勢就要搶走她懷裏的小葡萄。


    尹純純的心慌得緊繃成了一根弦。


    正當此時,尹純純身後忽地飛來無數顆小石子,正正打到這六個大男人的麵門,手腕以及雙腿上,打得他們紛紛跌倒在地,令那猥瑣男人目瞪口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緊著,一塊小兒巴掌大的石塊像鳥兒一般飛來,砰然砸到那猥瑣男人的腦門上,砸得他腦袋一懵兩眼一花,也倒到了地上。


    隨後,有三個小娃兒呀呀喊叫著從人群後邊衝出來,每個小娃左右手上都拿著一塊石頭,朝那昏倒在地的猥瑣男人衝去。


    不對,不是三個小娃兒,而是四個。


    跑在最後那個小娃兒才一歲出頭的模樣,跑得跌跌撞撞的,手上也抓著一塊石頭,跟在三個稍大一些的孩子後邊。


    小葡萄這會兒從目瞪口呆的尹純純懷裏滑了下來,也跟著跑到了那猥瑣男人的身旁,然後變戲法似的從懷裏也掏出了兩塊石頭。


    隻見五個小家夥齊刷刷蹲在那昏過去了的猥瑣男人身旁,一個接一個地將抓在手上的石頭朝男人臉上砸!


    “叫你欺負七小伯娘!打你!”


    “你,你長得這麽難看!竟然欺負漂亮的七小伯娘,打你打你!”


    “七小伯娘是七小伯的!你欺負七小伯娘,七小伯會難過的,不許讓七小伯難過,就是打你!”


    “你欺負二小嬸,還要欺負葡萄弟弟,打扁你!”


    “打,打!”


    小家夥們力氣雖不大,可這一下又一下,一個接一個地將石頭打到猥瑣男人臉上,也足夠將他打得鼻青臉腫眼歪鼻子斜。


    周圍湊熱鬧的百姓早已看得瞠目結舌,心道是這都是誰家的小娃兒,忒大膽忒有意思也忒解氣了!


    那六個本是被石子打趴在地的漢子此時爬了起來,看到五個小奶娃竟然在打他們的爺,當即就想要衝過去,然他們才一轉身,他們眼前忽地就多出來一個人,速度快得就好像憑空出現似的。


    這人身材頎長清瘦,身著墨綠色的錦緞長袍,嘴角掛著溫溫和和的淺笑,偏偏眼前蒙著一塊布條,竟是個瞎子!


    六個漢子在看到瞎子雲有心時火氣頓時上湧,尹純純在看到雲有心的時候則是震驚得以手掩嘴。


    “哪裏來的瞎子,找死!”其中一漢子怒吼一聲,掄起結實的拳頭就要朝雲有心麵門揍去!


    “公子當心!”尹純純慌得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雲有心的雙腳卻是一動不動,他不過是將手輕輕抬起而已,便接住了粗壯漢子的拳頭!輕而易舉!


    另一人當即也揮著拳頭朝雲有心襲來。


    雲有心將身子微微往後仰,同時抓著方才接住的那一拳頭往前帶,將對方的臉膛帶到那本朝他掄來的又一拳頭前。


    這一拳頭想要停住已來不及!


    而如此結實的拳頭揍到臉上——


    有些人不敢看,趕緊閉起了眼。


    隻聽一聲震天的痛呼聲在拳頭下響起,與此同時,雲有心將其餘四人的胳膊給卸脫了臼,速度快得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待這些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有心又已站回了他方才所站的位置,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六個漢子此時卻已滿臉冷汗,麵麵相覷後撒腿就跑,根本不再管那正被小家夥們熱情“招待”的猥瑣男人。


    此時此刻,圍在尹宅門外的一眾人皆睜大著眼震驚地看著雲有心,這個看不見的小夥子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把那些個大漢給打跑了!?


    像是知道眾人如何看自己似的,雲有心朝眾人微微一笑,然後“看”向還處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尹純純。


    五個小家夥還在忙碌。


    不知小葡萄從哪兒找來一根麻繩,而後幾個小家夥一起努力將那猥瑣男人的雙手給綁到了身後。


    小棉襖很好奇:“小哥哥,你怎麽知道手要綁到後邊的呀?”


    “容容叔教的呀!”小葡萄一臉得意道。


    勉強將這猥瑣男人的雙手綁起來後,小槐花看看自己手裏的石頭,再看看男人那歪了的合不上的嘴,然後將手裏的石頭塞到了男人嘴裏。


    於是,四個小家夥也將手裏的石頭塞到了男人嘴裏,將男人的嘴塞得滿滿,硬是將男人從昏迷中撐疼醒過來。


    小葡萄見男人醒了,抬起小腳就踩到男人的肚子上,哼哼聲道:“你是嚇不到我的!我娘親生起氣來的時候比你可怕多多多了!”


    “就是!娘親生氣的時候,爹爹都怕的呢!”小棉襖也將小腳踩到了男人肚子上。


    小麵團的腳自然也是踩到了男人肚子上,可他卻是道:“不能這麽說娘親哦,要是要讓娘親知道的話,又要打屁股了。”


    小葡萄和小麵團當即捂住屁股。


    小槐花見三個哥哥姐姐踩得有趣,索性蹦到了男人肚子上,蹦得男人呼吸一緊,又昏了過去。


    小紅豆沒有參與,而是轉頭看看外邊站在一塊兒的雲有心和尹純純,然後和正忙著“踩人”的四個小家夥小聲說上些什麽,三隻小兔子立刻收回腳,小棉襖當即拉著小紅豆的手朝外跑去,小葡萄緊跟其後,小麵團則是將小槐花從男人身上抱下來,拉著這個小小弟弟的手一塊兒走。


    相較於年長半歲的小紅豆來說,小麵團溫和細心的性子倒更像是長兄。


    小棉襖拉著小紅豆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尹純純麵前,仰著小臉笑得開心地看著她,尹純純本是要和雲有心說道謝的話,這會兒卻是被小家夥們打斷了。


    “漂亮姐姐,你嫁給七小伯,當棉襖的七小伯娘好不好呀?”小棉襖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問。


    尹純純瞬間紅了臉,大庭廣眾之下,小棉襖的話讓她無從回答。


    而也不待她回答,小紅豆從懷裏取出來一張紙,雙手遞給尹純純,天真又開心道:“良田百畝,二小叔給二小嬸的聘禮!”


    小棉襖也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尹純純,“城外別院一處,七小伯給七小伯娘的聘禮!”


    “商鋪十家,七小伯給七小伯娘的聘禮!”


    “黃金千兩,七小伯給七小伯娘的聘禮!”


    “呀……呀呀!”


    雲有心溫柔淺笑將小槐花無法表述的話給說清楚:“尹家宅子,還是尹姑娘的。”


    眾人嘩然。


    尹純純由羞澀到震驚,再由震驚到感動。


    隻見她眸中淚花閃動。


    公子他……竟不是玩笑。


    但——


    “公子的聘禮,太貴重了,小女子受不起。”哪怕他一無所有,她也願意嫁給他。


    “在下隻是想讓世人知道,在下的妻子,是貴重的。”雲有心笑得溫柔,“從今往後,我保護你。”


    他的妻子,不容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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