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踩著雲慕憶的背,將她踩在腳下,踩在地上,力道之重,踩得雲慕憶哪怕手腳能動也丁點兒都站不起來。


    眼見雲慕憶紅著眼像瘋了似的掙紮著還要拚命站起來,長情飛快地用踩在她背上的腳在她後頸處用力一蹬,顯然是要將她踢暈過去,誰知雲慕憶非但沒有暈過去,便是疼痛感似乎都沒有,依舊掙紮著站起來。


    長情的眼神冷到了極點,沈流螢在一旁看著,覺得她這個相公不說手下留情,就是一丁點的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要是他腳下踩著的不是雲有心疼愛的小侄女,沈流螢覺得他這會兒一定毫不猶豫地將她的肋骨和腰腿踩斷,讓她再也站不起來。


    沈流螢見著長情作勢又要抬起腳朝雲慕憶肩上踩,一副踩不暈她那就踩得她雙肩斷裂再沒有掙紮之力的模樣,她趕緊衝上前,一邊喊道:“莫長情你的腳不準亂動!”


    長情抬眼來看她,看她挺著個大肚子著著急急跑過來的模樣,本是冷冷的眼神緩了緩,道:“螢兒莫跑。”


    要不是腳下踩著個雲慕憶,他豈會讓螢兒這般來跑。


    沈流螢卻不管,跑到了長情麵前後抬手就用力扯了一把他的臉頰,瞪他道:“你幹什麽啊你,你還真打算把人家小姑娘的骨頭給踩斷啊!?”


    長情毫無所謂道:“她既然不老實,踩斷她兩根骨頭又何妨。”


    “……”沈流螢又瞪他,“踩斷了她你怎麽跟七公子交代?”


    “是她想要殺我在先,我不過是踩斷她兩根骨頭而已,孰輕孰重,阿七分得清。”長情麵無表情說完這話,不忘伸出手來摸摸沈流螢的肚子,一臉認真道,“螢兒大著肚子,不可亂跑,累著螢兒也會晃著孩子。”


    “……”秋容在一旁,看著被長情踩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雲慕憶,又看看摸著沈流螢肚子的長情,眼角抽了抽,心道是,爺,你就不能待會兒才和夫人說這樣膩歪歪的話?


    “孰輕孰重你的頭!”沈流螢一把拍掉長情摸在她肚子上的手,無奈至極,“你明顯就看得出來雲慕憶她這是被人控製了!不然依她這身板怎麽可能和你過那麽多招!”


    “我知道她被蠱蟲控製。”長情也道,“正因如此,我才這樣踩著她。”


    要是換了別個,他早就將她的腦袋給削了下來,哪裏還用浪費力氣這樣踩著她。


    “……我說莫長情,你好賴是個男人,有點憐香惜玉的心行不行?”沈流螢鬆開了掐著長情臉頰的手,一邊揉著他的臉頰一邊道,“你既然控製住她就行了,幹什麽還想要把她的肩骨給踩斷?”


    “我看她不順眼。”長情毫不猶豫地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對她生不起憐香惜玉的心,踩斷了她的肩骨,她知道疼了等她清醒了也好知道自己錯了。”


    “……人家姑娘做什麽給你了,你看人不順眼?”沈流螢白了長情一眼,“你一個大男人,看不順眼小姑娘你好意思麽你?”


    “好意思。”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行了你閉嘴。”沈流螢用雙手捏了一把長情的嘴,然後正了正臉色,正經道,“將她翻過來,踩好了,別讓她動,讓她仰麵朝上對著我,我要看看她究竟怎麽回事。”


    沈流螢的話對長情而言那就是聖旨,隻見長情微微點頭,而後將沈流螢從自己麵前推到了身後,以免在將麵朝下被踩在地上的雲慕憶翻過來的時候傷到她。


    隻見長情踩在雲慕憶背上的腳稍稍一抬,然後挑上她的肩,迅速將她翻過身來,速度快得一點起身的機會都沒有給她,一腳又踩在她鎖骨上壓製住了她的上身,秋容和小麻雀則是迅速上前來分別擒住了她的手和腳讓她動彈不得。


    “唔,唔——!”且見雲慕憶雙目腥紅如充血,爆發著野獸一般的光,凶狠,沒有一點理智,便是她嘴裏都說不出一個字來,隻從喉間發出唔唔如野獸低鳴的聲音。


    沈流螢蹙起了眉,被控製得不僅是心智,就是連本能的說話之能都忘了麽?


    沈流螢見著長情幾人將雲慕憶製穩了,她這才在她身旁慢慢蹲下身,用左手指撫了撫自己右掌心裏的暗緋色流紋,而後將右手貼到了雲慕憶的心口上,再順著她的心口慢慢往下,移到她的肚腹上。


    她掌心裏的流紋隨著她手的移動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她的麵色很凝重,眼神微沉。


    心髒及體內沒有異樣,沒有可操控她之物,那就是——


    沈流螢抬眸看向了雲慕憶的頭部,然後將手移了過去。


    就在這時,雲慕憶猛地抬起脖子,同時張開嘴就要咬上沈流螢的手,那突然的猙獰模樣嚇了沈流螢一跳。


    長情見狀,想也不想就將踩在她鎖骨上的腳轉了個方向,腳跟踩著她的鎖骨,腳尖則是用力踩在雲慕憶嘴上,他要是下腳再用力一點的話,隻怕雲慕憶的整個下顎都能給他踩碎。


    沈流螢心想,這一幕絕對不能讓七公子知道,否則不得心疼得要死?


    沈流螢知道自己對長情說點什麽輕點的話都不會有用,索性什麽都不說,而是將手心輕覆到了雲慕憶額頭上,而後順著她的頭顱慢慢地撫過一圈。


    隻見沈流螢麵上凝重的神色舒緩了下來,同時她抬頭看了長情一眼,道:“找到了,在頭顱裏,待我把它拿出來。”


    如長情所言,是一隻蠱蟲,她雖看不到,但她感覺得到在雲慕憶頭顱裏爬動的東西是一隻蟲子。


    “怎麽拿?”小麻雀很好奇,“給她腦袋開個瓢?”


    沈流螢忍不住笑了,“給她腦袋開個瓢,那她這腦袋還能要?你以為我的本事大到把她的腦袋開了瓢還能夠好好地給她闔上補好而且還不留疤?”


    小麻雀被沈流螢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這不是不懂,所以才問問嘛?”


    “看著就好了。”沈流螢淺淺一笑,將手貼到了雲慕憶的耳朵上。


    長情卻在這時有些急切地喚了她一聲,“螢兒!”


    沈流螢抬眸看他,不用他說什麽,她便知他在想什麽在擔心什麽,遂對他笑了笑,肯定道:“放心,一隻蠱蟲而已,我既然敢把它取出來,就不擔心它能奈何得了我。”


    長情默了默,然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沈流螢又對他笑了笑,重新將手心貼到雲慕憶的耳朵上。


    她的手心在雲慕憶耳朵上貼了好一會兒,才見她把手慢慢移開,移開卻沒有把手收回,而是掌心向上托在雲慕憶的耳朵下。


    少頃,隻見一隻渾身黑色的無頭小蟲子從雲慕憶的耳孔裏慢慢爬了出來,爬到了沈流螢手心的流紋上。


    雲慕憶的身子在這一瞬間如被人用力拉扯一般,繃得緊緊的,雙目大睜,鼻息停止。


    小麻雀驚得兩眼睜得老大。


    而後見著這隻無頭的黑色小蟲在沈流螢掌心的紅色流紋中如被火燒著了一般,身子一蜷,然後漸漸變小,最後在她掌心的流紋中消失不見。


    沈流螢這才將手從雲慕憶耳旁拿開,舒了一口氣道:“好了,沒事了。”


    長情三人卻還是控製住雲慕憶的動作,沈流螢不由白他們一眼,道:“手腳還不快拿開?你們是要把人姑娘摁死了才撒手抬腳?”


    沈流螢話音才落,收腳的收腳,收手的收手。


    再看雲慕憶,不再掙紮動彈,而是雙目緊閉,昏了過去。


    沈流螢替她捏了捏脈象,才終是放心道:“昏過去了,休息休息醒來就好,在她醒來之前咱們就在這兒也歇歇吧。”


    沒有人有異議。


    沈流螢沒有從雲慕憶身旁離開,而是用帕子小心地替她擦拭身上的汙血,末了才不放心地問長情道:“雲慕憶既然在這兒,那七公子呢?七公子在何處?”


    是啊,阿七呢?雲慕憶在這兒,那阿七在哪兒?


    從見到雲慕憶的那一刹那開始,長情的心中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的眼神很沉,很冷。


    *


    莽莽山間處。


    顧塵和段秋水已經離開。


    男子拿著顧塵帶給他的畫卷,興高采烈地跑回到被他狠狠推倒在地卻無法爬起來的雲有心麵前,將畫卷打開,一個勁兒地在雲有心麵前晃,一邊晃一邊興奮道:“你看你看!這畫上邊的人是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這可是望南那個死家夥給我畫的,他居然記得我的模樣把我畫得這麽像我這麽好看!沒想到那個死家夥畫畫還挺好的啊,早知道就讓他給我多畫幾幅了!”


    “喂!你倒是說話啊,說說我這畫好不好看。”男子說完,在雲有心肩上用力推了一把。


    而後他才忽然想起了什麽來,恍悟道:“我幹嘛一個勁兒問你個瞎子啊?你又看不見。”


    “不對,萬一你是故意用布蒙著眼當個假瞎子的呢?”男子眼睛一亮,說著就伸手去扯雲有心眼前的布條,“來來來,我幫你把布條拿了,你給我看看畫,然後我就把你拿去喂蠱蟲,誰讓你沒事裝瞎子。”


    當男子的手碰上雲有心眼前的布條時,雲有心地身子猛地顫抖起來,顯然是在抗拒男子扯開他眼前的布條。


    可他眼前的布條還是被男子毫不猶豫地扯開了。


    雲有心從來不覺自己生來有眼無珠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可他卻沒有勇氣將他這不同於人的殘缺曝露在世人眼前,他這雙沒有眼珠的眼睛,是家中人見了都會被驚嚇到的。


    他不想嚇到任何人,他也不想讓任何人覺得他可怕。


    他其實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隻是少了眼珠子而已,與別人沒有什麽不一樣。


    可是在別人眼裏,他還是和他們不一樣。


    沒有眼珠的他,讓人看著隻會害怕。


    隻有長情、阿風和柏舟見到他眼睛的時候不會像旁人那樣或驚或駭,所以隻有在他們麵前,他才有把眼前的布條拿下來的勇氣。


    可現在——


    在感覺到布條被從眼前拿開的一瞬間,雲有心想要閉起眼,不想讓男子看到他的眼睛,哪怕是惡人是敵人,他也不想讓長情他們之外的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睛。


    可就是連閉起眼這麽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他都做不到。


    沒有眼珠的他,是從來都控製不了他的眼皮的,他沒有眼珠,也感覺不到眼皮的存在,那就妄言閉起眼。


    雲有心的身子顫抖得厲害。


    男子在定定看著他空洞洞什麽都沒有的眼眶。


    然後,他做了一個雲有心如何都想不到的動作。


    隻見他將布條遮回到雲有心眼上,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抬起雲有心的頭替他將布條給係好。


    雲有心心中震驚不已。


    隻聽這男子竟是有些愧疚道:“好啦,我給你道歉,我幫你將布條重新係好啊,係好了你就不能怪我啊。”


    直到此刻,雲有心仍摸不透這個男子的性子,一點都摸不透。


    “既然你是真的看不見,那我就不把你拿去喂蠱蟲了。”男子替雲有心將布條綁好後沒有離開,而是蹲在他身邊,念念叨叨,“省得你說我欺負你,我雖然有欺負人的習慣,卻也不是人人都欺負的。”


    “然後……”男子將他放在地上的畫卷給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將它卷了起來,一邊道,“你看不到我的畫,那也就不讓你給我說好不好看了,我把它收起來了。”


    “哎,我說你倒是說話啊,你知不知道都是我一個人在說可是很沒有意思的啊?”男子很不滿意雲有心的一聲不吭,有些生氣道。


    雲有心心中可是無奈得很,不是他不想說,而是這男子的蠱蟲好生厲害,他不僅動不得,連聲音都出不了,偏生這男子還要怨他。


    男子說到這兒,才忽然想起來不是雲有心不說話,隻見他撓撓頭,道:“哦,我忘了,是我把你定住了,不是你不想說話,我現在就給你把身上的蠱蟲拿出來。”


    “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要是我把蠱蟲拿出來後你要是敢跑,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男子的語氣在這時倏然變得陰陰冷冷,還帶著沒有絲毫隱藏的殺意,他的話音才落,隻聽他打了個響指,雲有些即刻發覺自己的身子能動彈了,隨即坐起身,對男子微微一笑,溫和道:“多謝兄台。”


    男子盯著雲有心,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道:“你這人很奇怪啊,我明明給你下蠱還想要殺你,你居然還和我道謝,難不成你是個傻子?”


    雲有心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傻子,我雖然看不見,但我不是傻子。”


    “那你幹什麽要謝我?”男子還是想不出答案來。


    “兄台替我解了蠱,自是要謝兄台。”雲有心溫溫和和的,似乎從不知道什麽叫做動怒,“至於兄台想要殺我之事,那就是另外的事,不一樣的。”


    “奇怪。”男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雲有心,手捏著下巴,眉心緊擰,“你這人真的很奇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奇怪的人,就像傻子一樣。”


    雲有心卻還是微微笑著,不在意男子是誰人又是否想要殺他,也不在意他身旁的各種毒物,“那兄台眼下不是見到了麽?”


    “有意思,真有意思。”男子忽然就笑了,“你這人,真是有意思,我喜歡!”


    “不過我喜歡的人,向來都要留在這兒陪著我。”男子又道。


    雲有心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不畏不懼,“請恕我不會留在這兒陪著兄台。”


    “那可由不得你!”男子的聲音又突然變得陰冷。


    與此同時,雲有心隻覺自己身體起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他還有力氣還能動,可他的內力,卻在一點點消散。


    下一瞬,隻聽男子生氣地大聲喊叫道:“我的蠱!居然有人能解了我的蠱!你——!”


    男子說著,伸出手一把揪住了雲有心的衣襟,用力扯著,罵他道:“你來說,是什麽人解了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姑娘身上的蠱的!?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就打死你!”


    ------題外話------


    二更最遲還是在晚上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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