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說的沒有錯,因為他不在乎過已經嫁到他清郡王府裏去的那個小王妃,所以哪怕知道她逃跑了也不曾找過她,或者更為準確的說,是他連想都沒有想過要找她,便是她的名字他都不知道,更莫論他會想著要查一查這個人,不是了解,而是查,連查一查的想法都不曾有過,可見他的心中將這麽一個小王妃視若無物,不值得他花費一丁點的心思。


    至於“沈燕”,他也不曾想過要查一查,或是稍微了解那麽一丁點,原因不同於他對待他小王妃的態度,而是因為他的心不願意承認他已經將她放在了心上,不願意承認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他認為自己不在乎,就像不在乎那個被他扔進廢棄院子自生自滅的王妃一樣,不在乎的人,又何必花心思去了解?


    他這明明動了心卻又始終不願意承認的感情使得他每每對待與晏姝有關的事便會變得異常別扭,平日裏的他雖然總是一副玩世不恭事事不關心的態度,可他的心卻一直清明著,對人對事從來都極為理智,獨獨除了對待晏姝以及她的事情,誠如長情所言,一直以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無愧於心更無愧於任何人,為何獨獨對晏姝的事情理得這般不清?


    若非長情將話挑明了,隻怕衛風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對他口中的黃毛丫頭動了心。


    衛風依舊怔怔看著帳頂,想著長情說的話。


    他……是對那個黃毛丫頭動心了?動心……了!?


    他喜歡上了那個該死的黃毛丫頭!?


    他怎麽會喜歡上那個已經扇了他兩個耳刮子的黃毛丫頭!?


    他不承認!


    可是——


    對於這一份情感,衛風的心很抗拒,很掙紮。


    可他若不是喜歡上了那個黃毛丫頭,這大半年來又怎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一直留著她當初送給她的那隻小黑貓布偶遲遲不舍得扔?


    若非如此,當初她被抓時他為何著急著要去救她?


    若非如此,為何在她中了情毒之後他會控製不住自己?情花巷裏比她好的女人數不勝數,為何麵對那些女人他卻從來沒有麵對中了情毒之後的她的那種無法自控的感覺?


    若非如此,他在見到她和那個小白臉有說有笑一副親昵得不得了的模樣時為何會氣不打一處來?


    若非如此,他在見到她已有身孕的大肚子時又怎會覺怒火上竄?


    這就是……喜歡?如小饃饃對他的小媳婦兒那般的情感?如小十六對小舟舟那樣的情感?


    衛風緊緊擰起了眉,依舊糾擰到了極點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的野蠻女人與這個該死的黃毛丫頭,竟是同一人,這就是說,他竟是喜歡上了那個他不願意娶的野蠻女人?


    難怪那個該死的黃毛丫頭在宮中眾目睽睽之下會摑了他一巴掌,定是那時候知道了他就是那個讓她自生自滅的清郡王爺,然後衝動之下便有了那巴掌。


    小饃饃之所以揍他以及他那小媳婦兒之所以會將他整得這麽慘,不消想也知道定是因為他給黃毛丫頭解毒的事情,他那是救她好不好!要不要這麽恩將仇報!?除非——


    除非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若不是這般,小饃饃怎會來這般大的火氣,他媳婦兒又怎會想要將他千刀萬剮了?


    不行!他要親自去確認!


    順便……再確認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不過——


    “爺您這般模樣,還是老老實實躺著為好。”衛子衿此時已走進屋來,向正努力著想要下床來的衛風戳出事實道。


    “……”小饃饃!我跟你們夫妻倆沒完!


    旁屋。


    沈流螢正坐在桌邊數點她這一次出門所帶在身上的毒藥,一邊點一邊道:“昨日用了一日癢和瀉不停,今日虛脫加上被呆貨你揍一頓,那便留著他一口氣到明兒我再繼續下毒,明日便用終生疲,我要讓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當男人!”


    坐在一旁的長情聽完自己小娘子這狠得不能再狠的話,不由道:“螢兒,一輩子……可是太狠了些?”


    “怎麽,你心疼他?”沈流螢聽罷長情的話立刻轉過頭來瞪他,“那你就和他一起這輩子都別想再當男人!”


    長情趕緊道:“那還是留給阿風自己好了,我不需要。”


    長情說完,忽然伸出手將沈流螢摟到自己懷裏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攬著她的腰,親昵曖昧。


    他的螢兒這般美味,他可是要品嚐一輩子的,怎能不當男人?


    沈流螢沒有拒絕長情的擁抱,但卻扯了扯他的臉頰,像是知道他想什麽似的,斥他道:“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不準想!”


    長情很委屈,“不能碰螢兒,想想也不行了。”


    長情委屈巴巴的話逗得沈流螢忍不住笑了,不由低頭來親他一口,再摸摸他的臉,像哄小孩兒一般道:“瞧你委屈的,乖啊。”


    長情微微轉頭,用唇輕輕碰了碰沈流螢的手,道:“不委屈,我忍著就行,我不能傷了螢兒和孩子,螢兒已經很辛苦了。”


    沈流螢當即捧住長情的臉,又在他薄薄的唇上用力吧唧一口,然後很是感慨道:“我覺得我和小姝相比,真是幸運太多太多太多了。”


    有溫暖的家,有疼她的兄長,有寶貝她的相公,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可是小姝……


    長情知道沈流螢心疼晏姝,是以安慰她道:“人和人不一樣,螢兒莫感傷。”


    誰知沈流螢卻將長情的話聽進耳裏,而是一拳狠狠地砸到身旁的桌麵上,咬牙切齒道:“這全都要怪衛風那個混賬!他要是對小姝好的話,小姝哪裏用吃這一次又一次的苦!”


    長情以防沈流螢腦子裏的想法又跑得飛快然後牽連他,趕緊將她捶在桌上的拳頭捂到自己的手心裏來,“螢兒當心手。”


    不過,沈流螢還是把長情給一塊兒罵了。


    “你師弟根本就不是男人!你這個當師兄的平日裏都是怎麽教的!?虧他還是堂堂一國之君!根本就是無恥之徒混賬東西!”


    於是,長情又花了好一番功夫來哄沈流螢才哄得她消氣。


    當然,還是要躺在床榻上哄才最有效,否則隻怕沈流螢能罵到明兒天明,甚至十分有可能衝到旁屋也揍一頓衛風。


    最後,沈流螢在長情懷裏就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安安靜靜地睡去了。


    沈流螢睡去之後,輪到長情又想將衛風狠狠揍一頓,因為若不是衛風,他的螢兒可不會這般暴躁。


    待沈流螢睡著後,長情將自己的左手腕抬至眼前,看著上邊的晶玉手珠,若有所思。


    莫非他想錯了,即便是近了封印之地,妖帝頭顱也不會與其被封印的其他肢體有感應?


    或是說,這西原縣並非封印之地?


    既非封印之地,那便不能在此久留,明日當離開去周圍縣鎮看看才是。


    相思情樹,溫涼公子……


    明日離開前再到那相思情樹下走一遭,看看對那憑空消失的溫涼公子有無發現,今日在街上打聽到與此人有關的事情皆與晏姝說的相差無幾,不,準確來說,那名溫涼公子,根本就不是“人”。


    哪怕一個人的速度再快,離開時也總會帶起些微的響動,而不是憑空消失,然他所瞧見的,卻是那溫涼公子憑空消失。


    既非人,那便是——妖?


    可他在他身上卻沒有感覺到與三嫂身上那般的屬於妖的氣息,莫非是與那個妖人修竹一般的存在?


    且昨日跟著螢兒到那相思情樹下時唯有將這顆妖帝頭顱化成的晶玉手珠帶在身,或許,會有感應也說不定。


    長情將手方才,重新環到了沈流螢背上,心思沉沉。


    究竟還要多久,才能找得到母親,或是……感受得到母親。


    他體內有母親的妖元,也有與母親身上同樣的骨血相傳的帝王血印,隻有他擁有足夠的力量,應當便能感覺得到母親。


    可如今,他的力量還遠遠不夠,正因為不夠,所以他才無法感應得到母親。


    他想快些得到力道,可是——


    長情將唇貼到了沈流螢額上,螢兒如今有孕在身,他不能讓螢兒有任何危險,他必須時刻在螢兒身邊,保她與孩子們安然無恙。


    忽然,本是擁著沈流螢的長情又毫無征兆地變成了毛茸兔子白糖糕。


    它沒有吵醒沈流螢,而是擠到她的懷裏,將毛茸小爪子搭在她的胸上,滿足地閉起眼,也慢慢入了睡。


    外邊的人喜歡盯著便盯著吧,已經盯著他們整整兩日一夜了,不介意再給他多盯一夜。


    *


    次日晨,沈流螢洗漱好到客棧廳堂裏吃早飯時心血來潮到客棧後院裏轉了一圈,因為她在房裏看到這院子裏種了好些花兒,開得正好,便想來看看。


    不過,她才跨過廳堂連通後院的門,還沒去欣賞那些花兒,便先瞧見一個女娃娃蹲在地上哭。


    隻見女娃娃麵前趴著一隻土黃色的大狗,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似是生病了,女娃娃正用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摸著大狗的背,一邊與它說著話兒。


    沈流螢認得這個女娃娃,是這家君悅客棧掌櫃的女兒小米團,七八歲的模樣,長得白白淨淨的,而且還胖嘟嘟的,的確很像一個小米團,很是可愛。


    沈流螢本不是尤為稀罕小孩兒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如今也懷了孩子的緣故,她心下是瞧著孩子便頗為喜歡,便提了裙子在這女娃娃身旁蹲下了身,問題道:“小米團,怎麽蹲在這兒哭?”


    小米團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不由抬起頭來看向沈流螢,抹了抹掛著淚珠子的紅眼眶,抽噎道:“是住在客棧樓上的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沈流螢聽著開心,便對小米團道:“姐姐姓沈,小米團叫姐姐叫沈姐姐就好。”


    “沈姐姐。”小米團乖乖地叫了一聲沈流螢,然後回答她方才的問題道,“阿土它好像生病了,做昨天午飯的時候開始就趴著一動不動,不吃飯也不喝水,我叫它它也沒有跳起來和我玩,我……我怕阿土和和阿花一樣突然就死掉了,嗚嗚嗚……”


    小米團說到最後,嗚嗚哭了起來。


    沈流螢趕緊抬手撫撫小米團的腦袋,溫柔地安慰她道:“小米團不哭啊,不是專門有給狗狗治病的大夫麽?讓你爹爹和娘親去找大夫來給阿土看看就好了。”


    誰知小米團搖搖了頭,哭得更傷心,“沈姐姐過來之前大夫就來幫阿土看過了,可是大夫也不知道阿土是生了什麽病,沈姐姐,阿土會不會和阿花一樣忽然就死了?嗚嗚嗚……我不要阿土也死了。”


    “阿花是誰?”沈流螢問。


    “阿花是爹爹養的貓,阿花可會可會捉老鼠了!可是昨天早上我和爹爹去給阿花喂飯的時候,阿花就死在它的窩裏了。”小米團哭得更傷心,“阿花和阿土玩得很好很好的,阿花死的時候,阿土就趴在阿花身邊,阿花死了,阿土就病了。”


    沈流螢忽然間不知道怎麽安慰小米團才是好了,隻見小米團又低下頭撫摸阿土的背,一邊撫一邊道:“阿土阿土,你要好好的,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我還要和你一塊兒玩呢!”


    沈流螢看著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阿土,想著小米團方才說的話,不由又問小米團道:“小米團,阿花可是吃了什麽髒東西或是阿土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小米團趕緊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阿花平時都是捉老鼠吃,然後就隻吃爹爹喂給它的飯,別人喂給它的它都不吃的!阿土也不會在外邊亂吃東西的,都是娘親和我一起喂阿土吃飯的!”


    小米團的話讓沈流螢心裏驀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貓無緣無故死去,狗也突然精神不振並且診不出病因,這是——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沈流螢身後的長情將她扶了起來,打斷了她的尋思,道:“螢兒,該吃早飯了,別一直蹲著,會累著腿。”


    長情說完,將沈流螢扶著往廳堂的方向走。


    沈流螢有些難過地回頭看了傷心的小米團一眼,對長情道:“不知是不是我也懷了身子的緣故,見著小娃娃難過總覺得有些心疼,倒是想幫她一把,可惜我不是獸醫。”


    長情很貼心道:“螢兒若是心疼那小娃娃,那我讓秋容去將這西原縣裏的鳥獸大夫全都找來瞧瞧。”


    “這主意不錯,讓他快去。”沈流螢笑著點了點頭。


    正當長情喚了秋容去找獸醫後,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衛風從樓上衝了下來,一邊衝一邊對身後的衛子衿道:“小衿衿,馬車馬車!馬車你備在了哪兒!?”


    隻見衛風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本該是風流倜儻的佳公子,此時那張臉卻腫得像一個大豬頭,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英俊模樣,便是他的腿,都不能好好地走利索,手臂更是抬一抬抖三抖,不用想都能知道他當真是被揍得很慘,而且下手之人還是他親愛的小師兄。


    這樣的一身傷要是放在常人身上,躲在家裏都覺丟人,哪裏還敢像衛風這般出來丟人現眼還大聲嚷嚷的,偏生嚷的話還說得不清不楚,不豎著耳朵聽加認真思考根本就抱孩子到他說的是什麽。


    跑堂的看著完全沒有人樣的衛風,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極為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位亂發脾氣的爺,要不是瞅著衛子衿那恭敬的態度的話,跑堂的根本就認不出來這就是衛風。


    而沈流螢一見著衛風,壓根就沒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隻見她大步往前,在衛風走下最後一道樓梯時攔到了他麵前,死死盯著他,同時飛快地從自己懷裏掏出一隻小瓶,從中倒出一把細小的藥丸。


    衛風見狀,抬手將沈流螢猛地從自己麵前推開,力道之大推得沈流螢險些跌倒在地,若非長情在後邊及時扶住她的話。


    下一瞬,一瘸一拐的衛風發現自己一步都走不開了,因為長情的手這會兒正搭在他肩上,讓他根本再邁不開腳步。


    “小饃饃你撒手!”衛風惱道。


    誰知他話音才落,沈流螢便一拳狠狠揍到了他的肚腹上,揍得他張開嘴就要嚎。


    就在衛風張開嘴的一瞬間,沈流螢飛快地將她手裏的那一把小藥丸倒進了他的嘴裏!還不忘替他闔上嘴強迫他將嘴裏的藥丸往肚子裏咽!


    同時聽得沈流螢輕蔑地對他道:“有本事你就來打我這個懷了身孕的女人吧,我保證讓整個西原縣乃至整個召南的人都看不起你!”


    “……”衛風轉頭看向長情,小饃饃,你娶的到底是個什麽媳婦兒……


    長情拍拍衛風的肩,非但不同情他,反是一臉冷漠道:“活該。”


    “……”


    不管了!趁小饃饃這毒媳婦兒的藥效發作前去見到那個黃毛丫頭再說!


    ------題外話------


    今天依舊兩更走起!兩更加起來也快一萬字了!二更時間和昨天一樣,11點。


    作死風知道小姝就是他的小王妃了,也意識到自己的情意了,不過他這麽作死,可不會容易就抱得媳婦兒歸。


    這章開頭解釋了衛風為何遲遲不知小姝就是他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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