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可以?”長情靠在窗戶邊上,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盞,正給自己手中的酒盞慢慢地斟上酒,再慢慢地品。


    “我能說不可以?我能管得了我的臭饃饃小師兄?”衛風轉眼就舒了眉心,盯著長情臉頰上的牙印,湊近他,然後抬起手伸出手指,戳上長情臉頰上的牙印,登時就沒形象的哈哈大笑道,“哦哦哦哈哈哈哈——死饃饃你這臉上的牙印是什麽玩意兒?哈哈哈哈——昨夜你和你媳婦兒床上大戰戰輸了!?”


    “哎唷唷唷——”然,衛風的哈哈大笑之後緊跟著的就是他嗚哇喊叫的嚎叫聲,隻見他捂著自己的肚子,衝長情大聲嚎,“死饃饃!你又打我!你居然舍得打你這麽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師弟!?”


    長情此時將毫不猶豫揍在衛風肚子上的拳頭收回,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再麵無表情地慢慢道:“我當然舍得我這麽無恥無賴沒臉沒皮一臉動不動就犯賤找抽的師弟。”


    “嗬嗬……”長情的話音才落,便聽得屋門處傳來雲有心愉悅的輕笑聲,“阿風,你又沒事找你的小師兄抽你了?”


    下一瞬,隻見衛風眨眼間就從長情麵前掠到了屋門處,張開雙臂就撲到來人的身上,一邊不要臉地嚎道:“我親愛的小心心哪!你可總算來了!你可要為可憐的我做主啊!你看看我那見異思遷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見色忘弟的小師兄他打我!”


    衛風嚎完,還誇張地將臉往雲有心肩頭上蹭,裝出一副傷心抹淚的模樣。


    長情睨一眼不要臉的衛風,一臉冷漠道:“要不要臉了,人高馬大的還往阿七身上撲。”


    “嚶嚶嚶——!”衛風就是抱著雲有心不撒手,“小心心,你看他還嫌棄我!”


    雲有心嘴角一直噙著愉悅的笑,他沒有推開不要臉撲在他身上的衛風,卻也沒有安慰他,反是笑道:“長情,你總是說這種大實話,好像有些不大好吧?”


    “就是!”衛風以為雲有心站在他這邊說話,想也不想就用力點點頭,誰知他才讚同完雲有心的話,才發現雲有心是在損他,當即將雲有心推開,怒道,“小心心!你居然不和我站一道而是和那個死饃饃站一道!我生氣了生氣了!”


    衛風嚎完,一眨眼他便躺到他的美人榻上,在上邊翻來覆去,一副耍賴的模樣。


    長情懶得搭理他,繼續喝酒。


    衛子衿則是站在衛風身旁,實話道:“爺,太丟人了,女人和小孩兒才會這麽無賴。”


    “不管不管!小饃饃和小心心欺負我!我要他們哄我我才起來!”衛風繼續翻滾。


    “那就在上邊翻滾至這美人榻塌了去吧。”長情淡漠道,話語裏充滿了嫌棄。


    雲有心麵上笑意濃濃,抬腳朝美人榻走來。


    他的身旁,有一人,此時正震驚地看著這屋子裏的情況,看無動於衷麵無表情的長情,再看像個撒潑孩子似的衛風,最後看淺笑處之的雲有心,不由眨了眨眼,心中詫異極了,這些……都是什麽人?有心為何會帶他來這個地方?


    這個麵有詫異之色的人,正是雲忘,雲有心從外邊“撿”回來的雲忘。


    雲有心此時已走到衛風身旁,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肩,笑道:“好了阿風,今夜我們一塊兒喝酒如何?”


    “哼!不幹!酒本來就是要喝的,這個不行,你得換個法子來哄我。”衛風哼哼聲,就是不起來,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忽地就笑了起來,“不如這樣吧小心心,你和我過幾招,我好久沒能活動活動筋骨,手癢得很。”


    “阿風你這不是想和我過招,而是要把我這渾身骨頭都打散吧?”雲有心一直笑著,顯然他今日很愉悅,“阿風你的身手可不是我能比的。”


    長情此時冷冷插話道:“阿七你理他作甚,讓他賴著,待他賴夠了就會自己起來了。”


    雲有心讚同地點點頭,“也是。”


    雲有心說完便要從美人榻邊離開,衛風見狀,當即跳了起來,同時一把抱住雲有心,一臉哀怨道:“小心心,你居然要那個小饃饃不要我,真是好傷我的心哪!”


    雲忘看著完全不像個正常人的衛風,目瞪口呆。


    然就在這時,那本是抱著雲有心的衛風忽地就站到了他跟前來,笑吟吟地盯著他看,嚇了他一跳。


    衛風盯著目瞪口呆的雲忘,笑吟吟地問道:“聽小心心說他最近結交了一個新朋友,就是你了吧?”


    雲忘點點頭,然後也笑了起來,“聽起來應該是的。”


    衛風看著笑起來的雲忘,微微眯起了眼,又笑吟吟地問道:“會不會喝酒?”


    “酒?”麵對陌生的衛風,雲忘沒有絲毫見著陌生人那般的疏離感,而是又笑著道,“還沒有喝過,應該是會的。”


    “還沒有喝過,應該是會的?”衛風捏著下巴重複雲忘這一句話,挑起了眉,“這句話聽著可是有些怪怪的呢兄台?”


    雲忘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笑答道:“我是有心在路上撿回來的,沒有家沒有朋友也沒有過往的記憶,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原來會不會喝酒,但我想我應該是會的,可能酒量不會太高而已。”


    今日雲有心帶雲忘出門前便與他說過,帶他去個地方,見一見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兄弟,是以在雲忘心裏,既是雲有心的至交,便沒有什麽是說不得的或是顧忌的,且他的情況事實如此,他不覺得有何悲傷難過,便沒有什麽是說不得的。


    “撿回來?”衛風捏捏自己的下巴,笑意更濃,將眉毛挑得更高,“聽起來有意思。”


    “好了阿風,你別逗雲忘。”雲有心此時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走到雲忘身旁,而是朝窗戶前邊擺放著的棋盤旁那屬於他的位置走去。


    衛風眨一眨眼,也轉身朝窗戶邊走去,走到長情身旁,然後朝雲忘使使眼色,笑吟吟道:“雲忘?這名字可真難聽,還杵在那兒幹什麽,過來坐咯。”


    雲忘沒有遲疑,抬腳便也朝窗戶方向走了過來。


    衛風用腳踢踢雲有心對麵的位置,用一種隨意的語氣道:“喏,這個位置,你的了。”


    雲忘看看椅子前邊擺放著的棋盤,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道:“棋?我好像……不會下棋。”


    “你還沒有坐下,怎知你會還是不會?”長情搖搖手中的酒盞,道。


    雲忘不由看向長情。


    然後,他就看到了長情臉頰上的四排深深牙印,他先是怔了一怔,而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笑了才發覺自己失禮了,趕緊賠不是道:“我不是有意的,嗬嗬,這個……”


    誰知長情卻抬起手輕輕碰了碰自己臉頰上的齒印,依舊麵無表情,竟是道:“我娘子咬的,你們有意見?”


    “沒有沒有。”雲忘趕緊擺擺手,“隻是沒想到這位公子如此……有意思。”


    雲忘不知他麵前的一個是當今聖上,一個是堂堂莫家少主,若是知道,他定然不敢這般玩笑,當然,雲有心也未告訴過他衛風與長情的身份。


    “他有意思!?”衛風不服氣了,一邊指著一臉麵癱的長情一邊問雲忘道,“你眼睛沒問題吧你!?”


    “當然沒有問題。”雲忘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明明是不相識的人,卻給了他一種見之歡喜的感覺,是以話便多了些,“在下雲忘,還未請教兩位公子大名。”


    “大名?”衛風眨眨眼,故意道,“沒有大名,隻有小名你聽不聽?”


    雲忘毫不介意,隻是笑道:“自然是要聽的。”


    “我叫——”衛風轉轉眼珠子,忽伸出手搭到雲忘的肩上,笑吟吟道,“你就叫我親愛的阿風就行,怎麽樣?”


    “親愛的去了,阿風留下就行。”長情邊說邊將自己手裏的酒盞朝衛風嘴裏塞,堵住他的嘴,衛風這回不惱,而是叼著酒盞,昂頭便將杯中的酒喝到了嘴裏,末了不忘讚道,“這酒不錯。”


    雲忘此時又瞧到了長情臉頰上的齒印,覺著這人雖然麵無表情總有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人,否則也不會與他這種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說話了。


    隻聽長情也對雲忘道:“我叫長情。”


    衛風趕緊插話,“就是那個你不要臉我也不要臉的那個長情,綿綿長長的情,就像他臉上這牙印這麽無恥,你說是吧,小心心?”


    雲有心笑道:“阿風,你可當心長情又揍你。”


    果不其然,長情又是一拳落到了衛風身上,但這回不是打到他肚腹上,而是打到了他的腰眼上,打得他嚎得天崩地裂。


    就在這時,隻見雲忘笑得與雲有心一般,很是愉悅的模樣,緊著朝嗚哇喊叫的衛風以及無動於衷的長情抱拳深躬下身,認真道:“承蒙阿風和長情與有心一樣看得起雲忘不嫌棄雲忘,日後,還請阿風與長情多多指教!”


    長情與衛風一瞬不瞬地看著滿心誠摯的雲忘,然後衛風猛推了他一把,“指教?先和我過幾招打上一架再說!”


    雲忘趕緊道:“可我不會武功。”


    “那你就乖乖讓我揍就好了。”


    “……”


    長情也道:“你的棋藝先贏過阿七再說。”


    “我還不知道我會不會下棋啊。”


    “那我可不管。”


    “……”


    雲有心笑道:“長情阿風,你們才第一回見雲忘就這麽欺負他,真的好嗎?”


    “必須好。”長情與衛風這師兄弟倆異口同聲。


    雲有心笑得更開心。


    當年柏舟打心底真正接受他們三人當朋友時也像是雲忘這般,朝他們深深躬下身,道一聲“日後請多多指教”,隻不過,當年的柏舟這句話道得沉重,而如今的雲忘,這句話卻是道得喜悅。


    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絕望得讓人成瘋,有時候卻又美好得讓人心醉。


    如今,真好。


    色瓷為衛風將葡萄端上來的時候,瞧見了這樣一幕。


    雲有心與她從未見過的雲忘麵對麵各坐在棋盤旁,雲有心麵含淺笑,手裏拿著黑子,等著手執白棋的雲忘走棋,隻見雲忘眉心糾擰,一副認真思忖的模樣,長情坐在窗台上,一條腿曲起搭在窗台上,頭輕靠在窗欞上,仍是一手拿著酒盞一手拿著酒壺,正慢悠悠地喝著酒,不時側過頭來看棋盤上的棋局一眼,衛風則是懶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翹著腿一晃一晃的,嘴角噙著笑,一派悠然。


    午時的光漏過窗戶照進屋子裏來,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


    在這亮堂堂的日光中,色瓷卻覺自己有些迷蒙了眼。


    這樣安然的一幕,讓她覺得好似看到了曾經。


    那四個人,曾經也是這般安然悠閑地坐在這屋裏各自的位置上,盡管誰也不說話,可聚在一起的他們比任何時候都要激動都要喜悅。


    隻是……


    色瓷的目光落在了雲忘身上,落在了曾經葉柏舟的位置上。


    這是她連碰都不能碰的位置,少主怎會讓一個陌生人坐在葉公子的位置上?


    “小色瓷。”衛風此時笑吟吟地朝色瓷招招手,色瓷立刻捧著葡萄坐到他身旁來,就在她剝了一顆葡萄放進衛風嘴裏時,隻聽他輕輕笑著低聲道,“小色瓷啊,不當管的事情不要管,不當想的事情也不要多想,有些人哪,不是你想了就會擁有的。”


    色瓷一驚,而後趕緊垂眸,應聲道:“謝四爺提醒。”


    衛風隻笑不語。


    隻見他將手肘撐在沒人榻上,用手撐著頭,笑吟吟地看著正在認真下棋的雲忘,然後越過他看向坐在窗台上正慢慢品酒的長情。


    衛風的眼底,有濃濃的陰沉。


    西原縣乃上古時期的西南之穀,是封印上古妖帝四肢之一的地方,師父昨夜才親自叮囑他速去西南之穀,而小饃饃今日便告訴他他要去西苑縣——


    衛風抬起手,用力揉按著自己的眉心。


    他是人界帝王,是昕帝轉世,是守護封印之人……


    為何,偏偏是他?


    *


    入夜。


    依舊是燈火通明的情花巷,依舊是鶯歌燕舞的醉吟樓。


    本是清雅的三樓雅閣裏,此時是酒氣彌漫。


    酒量小的雲忘此時已經喝趴在地,手裏還抱著一個空的酒壇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沒有一點形象。


    衛風坐在他身旁,恥笑他道:“這貨的酒量就這麽小?才喝了半壇子的酒,就癱成這樣兒了!?”


    衛風說完,還用腳杵杵雲忘,誰知雲忘咂咂嘴後翻個身繼續睡,壓根就沒理他。


    雲有心輕輕笑了起來,道:“我也沒想到他的酒量這麽差。”


    “我說小心心,這可不行,酒都不會喝算什麽男人,這小子的酒量就交給你了。”衛風一本正經地拍拍雲有心的肩。


    長情此時道:“阿七自己的酒量都沒法見人,交給他,你覺得可行?”


    雲有心無奈地搖了搖頭,“長情你這麽赤裸裸地把實話說出來可不好。”


    衛風讚同地用力點點頭,“就是,小心心你自己的酒量都差到不行,這小子交給你調教可不行,不過……先把他練成你這酒量也行,總比他現在還沒喝上幾碗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強。”


    雲有心笑,“是,咱們阿風二哥吩咐,身為老三的我豈有不從的道理?”


    衛風笑得一臉得意,少頃卻又見他斂了笑,換上了一副認真沉重的神情,又對雲有心道:“他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


    “嗯。”雲有心輕輕點頭,平靜道,“忘了所有的他,和他的模樣他的身子一般,完全變了個人,性子很開朗,於我編的故事沒什麽懷疑,對他已然忘卻的過往也沒什麽執著放不下的,他在雲府,過得很好。”


    經過拔魂注魂而重獲新生的葉柏舟早已沒有曾經的記憶,所有的所有,他都已不記得,便是文字,他都認得不完全,更何況是事情。


    即便他已經不是他,可長情衛風以及雲有心三人還是將他當成兄弟,哪怕而今的他隻有記憶成空的魂魄屬於葉柏舟而已,他們依舊願意留住他。


    “要勞阿七多費心了。”長情將酒壇遞給雲有心,道。


    雲有心笑著接過酒壇,“說的哪裏話,我們四人本就是兄弟,長情你與阿風既有不便,自然是我來照顧這個已經把我們全忘了的‘大哥’,你們隻管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阿七辦事,我們自然是放心。”


    “長情明日後日便要往西溪郡去?”雲有心問。


    “嗯。”長情微點頭,在抬眸看向雲有心後問道,“有心可是有話要說?”


    “倒也沒什麽。”雲有心微微笑笑,“隻是我明日也要離開京城,倒也不知要離開多久,這段時日要留雲忘自己一人在府上,不知你們放心與否?”


    “在阿七府上,能有何不放心的,你也不能一直守著他。”長情很平靜,“倒是阿七你是要去何處?”


    雲有心沒有即刻回答長情的問題,而是先昂起頭來喝酒。


    衛風用手肘杵杵雲有心,笑吟吟地問道:“怎麽了我親愛的小心心,有心事哪?有心事說出來啊,憋著幹什麽,怕我們幫不了你啊?”


    “的確有心事。”雲有心並不否認,他將酒壇放下,沉聲道,“小慕兒不見了,如何都找不著她,我要出去尋,那丫頭從小都沒有離開過京城,如今逃家,不知會在何處受苦。”


    雲有心愈說到最後,語氣愈沉,可見他的心很沉重。


    “你那總是黏著你不放的小侄女不見了?”衛風眨眨眼,一副很是不能相信的模樣,“離家出走?發生了什麽事情?”


    雲有心默了默後才道:“小慕兒逃婚。”


    這本是家醜,然在長情與衛風麵前,卻也沒什麽不可說的。


    而關於小慕兒的事情,在漠涼國的時候,雲有心已與長情說過,他倒是不曾想小慕兒竟會逃婚。


    小慕兒若是在外邊受苦,便全都是他的過錯。


    “逃婚?”衛風詫異,“小心心哪,你可還真是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小侄女。”


    “阿風這會兒可否不說玩笑話?每每想到小慕兒,我都無心玩笑。”雲有心說完,又昂頭喝了一口酒。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疼極了你那寶貝小侄女,我不說了就是。”衛風並不是不管何時何地都一個勁兒地玩笑之人,此時他斂了麵上的笑,伸出手去推推不做聲的長情,“我說小饃饃,你的北刹樓,都幫小心心找人去,省得他總是愁眉苦臉的。”


    “阿七緣何不早些與我說?”長情又問雲有心。


    “得知之時長情你正忙於周北之事,此等小事,怎能擾你。”雲有心輕聲道。


    “在阿七心中,可是小事?”長情盯著雲有心。


    雲有心微微一怔,亦抬頭“看”向長情,隻聽長情淡漠道:“你的大事,便是我的大事,放心,一有消息,我便會讓人通知你。”


    “好。”雲有心沒有拒絕,亦沒有說道謝的話。


    他們之間,從來都無需言謝。


    酒仍繼續,因為他們還未喝得盡興,盡管雲忘早已趴下。


    在葉柏舟離開召南的那一天,他們兄弟四人誰也不曾想過,他們四人還能再如分別前一夜那般坐在一起喝酒。


    哪怕不再是那個人,他們也願意。


    就在長情三人也喝得全都躺在地上時,隻聽雲忘喃喃說夢話道:“認識你們,真好啊……”


    長情這一喝就喝到了三更半夜,沈流螢在房中等他等得忍不住拿起了小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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